連續幾天的時間,她都在整理自己的東西,其實除了幾件衣服之外,就是她臨時購買的一些學習資料,她要重返校園,彌補自己最近幾年所落下的功課,也順便找回往日平靜的生活和心態。

出國的證件隻用了一天的功夫,就交到了她的手裏,上官擎告訴她,意大利的學校和導師他已經幫她聯係好了,她需要做的,就是安心的去上課而已,按照自己的意願,將那匆匆完結的青春彌補回來,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左右,隻為她自己而活!

她閑來無事看書的時候,上官擎進來了,“姐,需要我替你去一趟學校嗎?”

“不用了,那裏的東西,都是爸媽的多一些,屬於我的,倒也沒有什麽。”媽媽的骨灰,爸媽的泰戈爾詩集,一家人共有的那些珍貴又美好的記憶,還有在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煩擾的事情,都被完好無缺的封存起來了,她不想去破壞,而且,此時的她,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再走進去。

不過,她會回來的,終有一天,她會回來的!

因為,她的根在這裏,她的兒子也在這裏,她的家也在這裏……

**有一堆照片,大部分都是城城的單人照,隻有一張是許南川他們三個的合影,慕向惜抱著兒子在地毯上趴著玩,許南川坐在他們身後,深情灼灼的目光注視著身前正笑得盡興的一大一小,那目光裏麵流露的感情,可以把任何人僵硬的心化掉,慕向惜也是後來看照片才知道這一幕的,盯著看了足足一天的時間,思索著自己當時大概是太專注於城城了,竟然把他這樣不容易被人忽視的眼神都給忽視了。

上官擎挑出這張合影,拿在手裏把玩著,眸子裏意味不明,他似笑非笑的說,“如果這次跟我走,你們兩個隻怕是再也無緣了。”

她轉過頭來,他恰好站在她身後,他站的角度很有分寸,絲毫不會給人壓迫感,他遞給她一個溫和的笑容,光線薄薄的灑在他身上,很有些適閑飄逸的味道。

他的尺度,完美得讓人不可撼動!

一時之間,慕向惜訝異得說不出話。

她在心裏默默的感慨著,似乎自從她清醒後,感慨最多的除了物是人非的落寞,還有就是這家夥似乎變得更加成熟和穩重起來了,在她麵前說話也帶了小心翼翼的成分,不像以前那麽隨意和外露,她甚至有些懷疑,經曆這場災難的主角是他而不是她,從他嘴裏出來說出來的話,雖然不多,卻讓她感觸頗深。

許南川和她……再也無緣了嗎?

阿擎這麽肯定嗎?

她的一絲遊-移被敏-感的男人捕捉到了,他正顏,麵對她,“姐,你不會天真的以為,若幹年後他還會癡癡的等著你,或者,你希望他這樣做?”

“我沒有。”她麵上有些微的尷尬,如同被人抓住了那微妙的慶幸的心理,她連忙為自己開脫。

“他是那麽驕傲的男人,就算會暫時不娶,就算他一直在等你回來,再次見麵,他也絕對不會把‘愛’說出口!你知道嗎?世間就是有這種人,我哥是,他也是,就算很愛很愛對方,可是心裏一旦有了隔膜和搪塞,他寧願含著眼淚忍受著被人剜出心髒的疼痛,寧願餘生的每一天都在後悔中度過,也不會選擇第二次去擁有幸福,所以,你千萬別再對你們的未來抱什麽希望了!”

他的這番話,讓慕向惜再次對他刮目相看。

所謂知人者為強者,知已者為智者,慕向惜知道,他已經做到了,他把人看得如此的透徹,他把她的內心也分析得隻剩下一麵展開的白紙黑字,看著他,她自卑了……

她無可奈何的笑,撫著額頭,用另外一種敬佩的心情迎接著他犀利卻坦然的注視,“一直以來,我都在犯錯,我錯把一頭獅子看作了一隻綿羊,你好厲害啊,阿擎,你的眼光,讓我不敢再對視了!”

他有著和煦的笑容,可是卻是一道牆,她在他的牆外,跨不出他指定的範圍,隻能隨著他的節奏而舞,就像現在,他主導著這場對話,他將她拉進這場假設中,假設若幹年後她和許餘生所麵臨的局麵,她認真想了想,“他會恨死我的吧!”

“他會!”

“好吧,如果我們之間隻剩下仇恨了,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你放心吧,你姐我夠堅強的!”

“真的嗎?”他笑了起來,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

慕向惜挑眉看他,這家夥今天是怎麽回事,不是說好以後不再談這些事情嗎?今天是心血**了還是受了什麽刺激?難道他在試圖說服她留下來嗎?或者,他對她根本沒有一點點的信任?

放下手裏翻看的一本資料,她準備跟他來個長談,這個時候,起居室的門被人敲響了,有人走過來,畢恭畢敬的在他耳邊說了一些什麽,上官擎眯起了眼睛,隨即站起身往外走去,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叮囑她,“這兩天再好好想想,如果到了意大利你哭著鬧著說要回國,我可不會理睬你的哦!”

“我才不會那麽沒出息呢!”她睜著士可殺不可辱的眼神和他對視,她像這麽沒品的人嗎?

“那最好,哭鼻子的話趕緊趁我不在的時候解決掉!”

“你去哪兒?”

他停頓了腳步,收斂了笑意,眼神幽深的望著她,一步步的靠近,從他身體裏散發的冷意將她層層的包圍,她心裏忐忑,身形被他壓迫得不得不後退,抵到堅硬的桌角,滿臉的迷茫和不解,“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話?”

形狀優美的薄唇輕啟,一字一句的說,“我……去……殺……人……縱……火。”

她驚愕得失去了言語的功能。

嘴唇顫抖著,手心冒出了陣陣冷汗……

他就這樣定定的望著她,而後突然縱聲大笑,笑聲清朗迷人,“啊哈哈哈,這怕怕的表情真是可愛極了,像極了傻掉了的洋娃娃,好有成就感啊!姐,你以為我舍得對你怎樣嗎?啊哈哈哈……”

伸出食指,為她勾去鼻尖上冒出的細汗。

那手指的熱度讓慕向惜立刻回過神來,她帶著仇恨的眼神瞪他,“你這家夥竟然敢這樣對我?”

“怎樣對你了?”他的笑臉帶著些俏皮的狡黠。

“你你……”他剛才真的把她嚇得心髒停止跳動了!

她不甘心說出‘怕極了’的之類的話,就那樣吱吱唔唔了半天,他心情大好,奸笑著徜徉離去……

留下慕向惜一個人在那裏憤憤不平了老半天,百無聊賴的繼續看書,可是沒有一個字看進腦子裏去,她還在對他說的‘殺人放火’四個字耿耿於懷,煩躁的起身,推門走了出去,本想著去樓上的休閑娛樂室瞧瞧的,卻忽然在樓梯拐彎口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許南川!

他竟然在這裏?!

沒有來得及多想,她忙不迭的探頭,卻隻看到被異物遮掩住的那個男人的衣角,上官擎手裏拿了一杯色彩鮮豔的酒倚在吧台上,眼睛淡漠、清亮又傲然,動作優雅的輕晃著杯中之物,不疾不緩的飲著,語氣平和動聽,卻帶了不屑的成分,“你單槍匹馬的來,就想輕鬆的把人帶走,我該佩服你的勇氣,還是該嘲笑你的自信呢?”

把人帶走?

慕向惜愣了一下,在這裏的人,除了她,還有誰?

許南川是不是誤解了什麽?她是自願跟著阿擎走的,沒有任何人強迫她!

正要跑下去解釋清楚,卻被接下來的對話給定住了腳步。

“我想,你已經懲罰過她了。”磁性低醇的嗓音,悠悠的震蕩,是許南川沒錯!

上官擎依然勾著譏諷的唇,他的眼神煞冷,如廣漠冰原,“你知道嗎?對於她這種人來說,身體的懲罰是不夠的,既然你不舍得,那麽我來做這個窮凶極惡的壞人!那次她的腿沒斷成,她似乎不是太滿意,這次,我讓她徹底滿意了!”

“所以,你的火氣發-泄完了,也可以把她還給我了!”他淡淡的說,似乎對於那‘腿斷’的事實接受得非常坦然和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