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三天的時間裝滿整整三口箱子,統統寄回了國內,玩具是給城城的,剩下的都是送給封子勤和他老婆的。

晚上,上官擎來電,說還有一周的時間給她。

她繼續遊蕩在這個恬靜的城鎮,欣賞著那些奇異的建築,浪漫的自然景色,心情也在不知不覺間平複了,街道上成年人騎著單車,車前的嬰兒小座位上坐著可愛的孩子,在冷靜而柔軟的城市天空下悠然行駛,她停駐腳步,注視著他們。

“丹麥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國家,世界上最優美童話的就是從這裏誕生的,因而它給人的感覺總是一派家庭,溫馨的樣子。”醇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英挺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一股清涼的微風從她周圍回許進心底。

“上官勒!”她的眼瞳綻放光芒,笑容象是落了光似的明亮耀眼。

“我們走走?”他深黑的眸子巡視在她的臉上,半響才低低的說。

她用力點點頭。

在這裏碰到他,實在出乎她的預料之外,大概是從上官擎那裏聽多了這隻妖孽風流背後的心酸和痛苦,又或者是他之前就沒有真正的傷害過她,所以,異國他鄉再見麵,她的眼眶竟然潤濕了,毫不猶豫的放心的跟著他走了。

langelinie海岸邊坐落著最富盛名的人魚公主雕像,她側坐的姿勢和低垂的頭部顯得格外楚楚動人,她日日凝視大海,望盡千帆,霞光灑落,淡紫色的晚霞開始籠罩這個城市,它顯示出一種奇怪的憂鬱的情調。

兩個人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們靜靜的看著這片大海,她似乎聽到了海浪撞擊在海岸岩石上的聲音,他終於看向她,眸子裏的笑意溫和又明亮,他提議,“兩個同病相憐的男人女人,來,握手吧!”

慕向惜笑了笑,默默的手伸過去,他握住了她的,緊緊的,似乎想把全身的力量都輸送入她的身體,緊得讓她的心幾近碎裂,她輕輕的但堅決向他點頭,他們同時閉上雙眼,如果可以,就讓這兩個孤獨的旅人成為這個海岸邊的第二座第三座石雕吧!

旅船的汽笛聲從海上響了起來,他鬆開她的手,站起身,“明天再見。”他緩緩的說。

連續幾天,他們都是如此,在一個地方碰麵,在海岸邊分別,終於在第五天的黃昏,他說,“我送你回去。”

沿著靜謐的小路幽幽的走著,他折了路邊的一朵像極了星星的野花,別在她頭上,扶著她的臉端詳了幾眼,微微一笑,風度翩然,“你跟她很像……”

“嗯。”

“這個小鎮,是我和她第一次碰麵的地方,那一次,也隻有那麽一次,不在她的計謀之內,是天意吧,是天意注定了我們的緣分!”

“阿擎說……她去醫院看你了……”

“……哦。”他微微愣了一下,沒有再言語。

一幢幢平頂而裝飾著鮮花的美麗別墅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再見!”他冰涼的手指滑過撫過她的麵頰,眼底流出隱隱的笑意,這笑意背後,是……慕向惜眼前有一排排的烏鴉飛過,她敢用身上僅剩的一塊錢來打賭,他開口就沒有好話!

果然!

如她所料!

“如果沒有她,我會追求你,我們在這裏做一對神仙眷侶,逍遙一生,好不好啊,我的小DANG-婦?”

狗嘴裏難得吐出象牙!

他後麵那三個字讓她恨得咬牙,權衡利弊之後她用力閉了閉眼睛,媽媽說過,有些事情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她無奈的皺著眉頭,盡量維持著堅硬的笑容,“幸好!幸好!幸好你有她。”

“哈哈,小家夥,看你這可愛得不像話的摸樣,根本讓我無法拒絕,喲喲,突然間又成了嫌惡的表情,我真的有那麽差勁嗎?”

“如此帥氣如此不正經如此惡劣如此犀利如此狠-辣的一個極-品毒嘴男人,**旺盛又不挑人,思想齷~~~齪又H得掉渣,跟你在一起我們隻怕會天天爆發家庭戰爭,這樣的日子,我可受不了!”她敬謝不敏的搖頭,抱緊了胳膊做怕怕的動作。

“我會讓你哭泣著求我上你的,那滋味絕對很好!”

“滾!我沒興趣!”

“真的?”

他壞笑著將唇湊過來,她伸手擋住,兩人都有一瞬間的僵滯,時間似乎回到了從前,他總愛調~~戲她,而她總是被他搞得臉紅脖子粗的哭笑不得!

他愉悅的大笑,她也抿唇笑。

她力不及他,還是被他拐住了脖子,一個柔柔的吻落在她額頭,沒有摻雜別的感情,很單純很溫暖,他低語,“這次回去,告訴阿擎,讓他留個全屍,我在這裏等她……”

“呃……”慕向惜驚愕,難道說,那女孩兒一直在阿擎那裏?

“他懂的!”

“好!”雖然不是太清楚,但她還是答應了。

她凝視他從容不迫的背影,他的黑發在霞光下奕奕生輝,她的腦子裏充滿了嗡嗡的喊叫,她想叫住他她想對說,要堅強的生活下去!

可是,她又感覺這句話其實應該說給自己聽,他似乎已經從最痛苦的日子裏走了出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滿懷信心又充滿期待的等在這裏……

他的愛人……就要歸來了……

**

第二天,在專機的護送下,慕向惜來到了意大利,現代化大都市的高速運轉,讓她的頭都有點發暈,車水馬龍的街道、嘈雜的車聲人聲、讓人眼光繚亂的商品櫥窗、色彩奪目的巨幅廣告、來來往往如潮的人流,無一不提醒她又回到了現實中。

童話已經結束了,她的生活,重新開始了嶄新的階段。

車子駛進一個幽深靜謐的宅院,入口處的牆麵上都爬滿了薔薇,她探出頭去,伸手就能觸摸到那泛著濃濃香味的花苞,她摘了一朵拿在手裏把玩著,好奇的四處觀看著這陌生的地方,這就是上官家在意大利的府邸嗎?

懷著崇敬的心情,她走進去,也被稍稍震撼了一下,院宅的外表如此破敗和荒涼,內裏竟變成了一片金碧輝煌的景象,客廳全部是意大利式的落地玻璃窗,並且垂著華貴的天鵝絨窗簾,用金色流慕一一束起,意式厚重的家具,延續了經典奢華的線條,沙發、壁爐、圓台的雕刻錦繡無比,厚厚的複古羊絨地毯讓人陷到腳裸,牆壁和天花的裝飾和雕刻都精致而偏於繁瑣,是典型的追求華貴氣魄的尊貴冗繁風格,為它那沒落的貴族氣質著迷,又迷戀於那份兼具理性與感性的交融,折服於其背後的藝術美感。

富麗堂皇又帶著古老的風格,就連扶手的鐵藝鏤花鍍的都是一層金箔,走廊的天花都也是拱形的吊頂,布滿花瓣雕刻和精致燈飾。

對於她來說,這是另外一個世界……

“姐!”

一聲親切的呼喚在二樓響起,她才剛轉回頭,身體就被人抱起,在地上許轉了幾圈,她驚得大叫,“阿擎!快放我下來!”

“姐,喜歡這裏嗎?”

“嗯,喜歡!”她笑得甜甜的,“跟個華麗麗的古董似的。”

“來,我領你去臥室休息。”他的喜悅並不比她的少。

“你別笑成這樣,形象,形象啊,要注意!你看!”慕向惜一本正經的將他揚得高高的唇角拉下來,向他示意了一下旁邊那些目瞪口呆的隨侍,大家似乎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主子,那眼神裏麵有驚懼有極度的詫異,上官擎一個狠-絕的利眼拋過去,所有人全部低頭做事,恢複了一臉的平靜,反應之迅猛快速,讓慕向惜心裏劃過一絲異樣,他們……似乎都很怕他?!這家夥這架勢,跟人家黑社會老大似的!

懷著莫名的心情跟著他一起踩向階梯,拐彎口,她的衣服不小心被旁邊扶手那凸出來的鉤狀物掛住了,慕向惜就要彎腰去取,卻被上官擎攬在懷裏,不容許她移動分毫……

她不解他意,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戰兢兢縮在角落的身著白色傭人服裝的女人,低頭溫順的走過來,用低下的姿態半跪在階梯處,將顫抖的手伸過來,也許是太過於緊張,也許是她的手太過於笨拙,搞了半分鍾竟然還沒有取下來,慕向惜正要說些什麽,隻聽頭頂的上官擎一聲怒喝,“沒用的東西!”

一個大腳抬起,她還沒看清他的動作,那女人就被他當作球一樣踢飛了,順著樓梯滾啊滾啊,僵在樓下的地毯上,一動不動的蜷縮著……

慕向惜尖叫著捂住了嘴巴……

房間裏的那些來來往往忙碌的傭仆就像是司空見慣了一般,沒有一個人多往這邊看一眼。

她不敢置信的瞪向上官擎,這是一個無時無刻都優雅的王子,怡人的風采和出色的容貌能夠征服所有的善男信女,但現在,他那上層階級的傲慢占了上鋒,不是沒見過他窮凶極惡的樣子,也說好不會在乎他的另一麵,隻是,今天他這樣讓人驚懼的變身,她還不是太習慣!

何況,對象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仆罷了,他值得這樣大動幹戈嗎?

“阿擎……你在幹嘛?”她對著他的胸口捶了一下,用了十分的力氣,撞得他悶咳不已,拉住她又要逞凶的手,像往常一樣求饒,“姐,我不敢了,饒了小的吧!從今以後,我將為你披荊斬棘!”

“別給我嬉皮笑臉的!”她忍住笑。

“看到她就沒好心情!”他不屑的冷嗤,冷冷的看了一眼商量的鞋尖,似乎那一腳把他尊貴的鞋子給弄髒了,影響了他的好心情。

慕向惜側頭看他,那陰暗的神色駭沉在燈光下漸漸凝出一個弧度,銳利得像是要戳傷人的骨頭,她困難的咽了口水,揮開他就要跑下去,卻被他緊緊的按住不放,他的視線緩緩的掠過她的臉頰,專注的目光裏有火花在跳動,一層層的漣漪在他眉宇間流動,他的聲音沉鬱深沉,卻不是對她說的,“別躺在那裏裝死,去禁閉室,三天!”

“是!”

無力卻堅定的應聲,那還在地上**的嬌小身形滯了滯,忍著疼痛爬起來,一搖一晃的拖著似乎是斷了的腿往外走去,所經之處,有微微的血漬留下,立刻有人將那一塊的地毯拿開,極有效率的換上了另外一塊嶄新的鋪上,慕向惜擰眉看著,心裏頭拂過一抹猜想,這女人……真不是一般人!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到她那張臉!

在那道纖瘦身影消失的時候,慕向惜終於忍不住問他,“為什麽?”

“她是不死之身。”

“阿擎,難道她是?”那個身手不凡的女間諜?

上官擎點頭,“是的!她叫齊絕,我哥以前愛過的那個女人。”

“呃?”

慕向惜驚愕了……真的是她嗎?

上官勒看上的女人,注定是美麗無比的,剛才雖然沒有看清楚她的臉,但是那雙手,真的是一點美感都沒有了!傷口遍布,幹枯皸裂,粗糙得跟樹皮似的!難道,原本的細皮嫩肉被這家夥糟-蹋成現在的德行了?

真是造孽啊!

“你哥發話了,讓你留個全屍,他在丹麥等著她!”她氣呼呼的說。

“你告訴他了?”他頭痛的看她,慕向惜立即收斂了剛才的氣勢,幹笑了一聲,委屈的眨眨眼,被人抓到泄密的尷尬,不自然的抓了抓頭發,討好的挽著他一起往前繼續走,“我以為他知道呢,誰知道你連他也瞞著?”

“姐,我隻對你沒有隱瞞……”

“我以後再也不多嘴了!”她發誓!

“沒關係,你開心就好!”他寵溺又無謂的淡然一笑,深沉而又儒雅的氣質,親切平和的態度,跟剛才判若兩人,她好笑的挑眉,“這麽大度?”

“那當然,要不然我今天也不會讓你看到這一幕了!反正我的火氣在她這裏也發~~~泄得差不多了,你這次來,我沒打算瞞著你什麽,我平常對她比今天狠無數倍!今天我是另有目的……”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她抬眼,他意味深長的笑,“隻是想讓你見識一下這個人非比尋常的忍耐性,同樣身為女人,就算我折斷她所有的棱角倒刺,也不能讓她臣服,姐,這點,你倒是可以跟她學習一下!”

“學習如何在你棍棒下求生存嗎?”她斜著眼揶揄他。

上官擎齜牙一笑,“有空你去觀察一下她的眼睛,很清澈,漂亮得跟你有得一拚,但是,那是一口枯井,永遠不會流淚的枯井,任我這麽折磨她,她都不喊痛不說求饒二字,嘖嘖,厲害!呃,忘記告訴你了,等過幾天你再去,她眼睛暫時還看不清東西……”

“為什麽?”

“剛換的角膜,還沒恢複好。”

“好端端的換什麽角膜,你這人……”她說不下去了,腦海裏竄過一個猜測,莫不是連眼睛他也不放過?看他若無其事的撇撇嘴點點頭,她終於大叫一聲,拿著隨手抓到的一個硬物向他砸過去,“你這個魔鬼,我要瘋了!還敢給我耍威風!看我今天怎麽整治你!我今天非得把你給掐死!”

“好了好了,我會放了她的。”

“現在!”她咬著唇要求,他搖頭,莫測高深的說,“姐,時辰未到!”

“難道跟你娶媳婦一樣要選個吉時?”她似笑非笑的嘲諷他,他訕笑不止,心情大好,她乘勝追擊,試圖勸說他,“就算她以前做過很多錯事,你看她現在被你折磨成那樣了,就放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