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恍然的時候,那無波的眼眸從她臉上撤開,他眼底並沒有什麽情緒的波動,慕向惜的心翻絞起來,苦澀從心底湧起,幾乎要冒出喉嚨,她知道,第一次見麵,就注定了她必輸的局麵……

想不到三年來時常出現她夢境中的人物就這樣突如其來的站在她前方,往事又再次一一重現我的腦海裏,那種感受就像一道結了痂傷痕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揭開,不是太痛,悶悶的痛埋在心底,很難受!

門已打開,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在她猶豫不決之時,他轉身過去,放下了杯子,她禮貌的問了一聲,“現在有時間嗎?”

“進來吧。”他一派綽綽有餘的有教養的世家子弟風範,聲音渾厚有力卻不帶一絲屬於人類的感情。

他深陷在那豪華舒適的沙發裏,慕向惜走過來,每一步她都能聽到自己毫無規律的心跳,終於走近了,強迫著自己鎮定下來,將那兩份合同推到他麵前,用平靜的語氣跟他協商,“我可以支付違約金,請簽字。”

他連眼睛也沒抬一下,手指在超薄白金電腦上擊鍵如飛……

他把她當作了空氣……

等了五分鍾,慕向惜無法忍受下去了,她開口,“你……”

剛說了一個字,桌子上他的手機就響了,他用的是藍牙接聽,慕向惜無奈,不能甩袖離去,又不能幹巴巴的在這裏等待,他熱線不斷,她隻好移步到一旁專供會客休憩的沙發上,耳聽著他冷靜自若地處理公務,他依然是那種很強勢很果斷的男人,聽大家的意見,做自己的決定,很難有人能夠左右到他,什麽問題到了他這裏都是迎刃而解,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麽是能夠難道他的。

一絲說不出的情緒展露在她的眉間,現在的許南川於她來說,就好似一個難解的命題,用他的方式一次次地衝擊她,打亂她的思路,改變她的步伐,她以前懵懂,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現在,她也漸漸明白了,隻要是他想要的,他從來沒有失手過,隻要是他感興趣的,他非要玩-弄一番才肯罷手,而她……得罪過他,他又要用什麽手段施加在她身上呢?像剛才一樣不理不睬,視而不見的冷落,嗬,恐怕不僅僅是這樣簡單吧……

桌子上的報紙,是對Kingloy和許氏的專題報導,一整張頁麵有一半都是介紹許南川本人,還有他的照片展示,十大鑽石級商業排行榜的俊男中排名第一的他,現年三十二,連福布斯都已不知許南川坐擁的身家達到多少,在最近兩年間,許氏更是向美國衛星公司購買且成功往太空發射了兩顆商業衛星,異稟天賦的商業才華使他有錢到這份上本來已經有點難,偏偏他除了錢之外還很有外貌,一米八六的修身比例完美得恰到好處,窄腰長腿性~~~~感無比,配上如古代畫工一筆一筆精心勾畫的五官,尤其俊容上永恒一抹不沾人間煙火的淡冷,使他整個人透出似遠還近讓人無法抗拒的謎魅。

他就是當今女性向往的目標,有多少未婚女性想要見他一麵跟他共度一晚,有多少已婚女性明明知道永不可能,隻能暗自仰慕著他。

唉,這男人,還是千年不老的妖孽!

“慕向惜,如果你來這裏就是對著我的照片扮花癡流口水,那麽,這裏有真人版供你欣賞。”

“啊!”

在這個太美則妖,過極則孽的妖孽麵前,慕向惜的臉紅得要滴血,她無法否認她是花癡的一員,她也不想承認她對他癡心不改,為難之際,她勉強抬頭,迎上了他的視線,那黝暗的眸子,是沉甸甸的墨黑,戲謔的光芒泛濫,卻沒有一絲絲的笑意,冷冷的疏遠的,他揚著眉頭,那種獨特的高傲半點不減,她的臉灼-熱,血液滾燙,又莫名的一陣陣冰涼,反複的溫度令她強烈的不適。

他還是吝於給她一個笑容!

即使心裏軟弱如棉,也要扯起虎皮站直身子,唯有如此才是生機!

即使骨子裏在滲血,即使身上已是傷痕累累,然,在人前依舊要硬撐著若無其事,談笑風生,不能失禮於人!

這是她對自己最基本的要求,雖然在他這裏很難做到十全十美,但是她還是微笑著起身了,“許少難得如此大方,我感激不盡,隻是,想要靠近你欣賞你的女人在這個世上何其的多,我慕向惜有自知之明,不敢奢望!”他這個真人版,她已經沒有眼福去消受了!因為,看一眼,足以讓她滿心淒涼。

‘許少’這個稱呼,讓他有那麽一刻的怔愣,很快被冷酷所取代,“好個自知之明!”

抽出那張被他的文件壓在下麵的合同,攤開在他眼皮底下,“這裏,需要你簽字!”

依然是看也不看一眼,他不耐煩的說,“明天來上班!”

一個驚雷在頭頂炸開,慕向惜驚得魂魄移位,“阿川,你……”

“跟他們一樣,叫我許總!”好聽的聲音狠厲的語氣,如細碎的冰淩在流水中相互碰撞,他的眼眸收-縮成兩個銳利而寒冷的光點,一縷嘲諷在他眉間散開,冷硬的唇角劃出一道冰冷傲慢的弧度,看她一臉震驚的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冷冷的嗤笑,“還是說,經曆了這三年的時間,你仍然對我心存希冀?”

似真似假的逼問,慕向惜麵紅耳赤,無法反駁又無力應對,她賭氣的轉身欲逃,“我走了!這合同,你願意留著就留著吧,想告我想整垮我想讓我走投無路,都隨你大少爺開心,我不在乎了!”

心裏隻有一個聲音在叫囂,遠離他,遠離這裏,她沒有資本也沒有心神耗費在和他的廝殺裏,多呆一秒,她就會原形畢露,說不定會拋去僅剩的那點自尊求他高抬貴手,求他包容她求他收容她,不,她不能!

“身為Kingloy的在職員工,沒有我的允許,你本領耗盡,也休想找到一份工作,唔,我差點忘記了,你還有一條路,那就是像以前一樣做個可憐兮兮的軟弱小女生,依靠你強大的小男友生存……這是你最擅長也最經常做的事情,不是嗎?”

身後近乎挖苦的嘲諷讓慕向惜止住了腳步!

小男友?

她猛然回想起之前阿擎說起她這次歸來的身份,她是他的臨時女朋友,這個消息隻有兩個人曉得,阿擎還沒有回來,許南川又是怎麽知道的呢?可是,知道就知道唄,他自己不是也有女朋友嗎?而且是要訂婚的,所以,她憑什麽就不能有?而且,這些她都可以不計較,那最刺耳的五個字‘軟弱小女生’,是真的刺激到了她!

她承認以前是太依賴阿擎了,可是,那都是有原因的!

他不可以如此武斷又殘忍的將她定在那有違真實的十字架上!

她也可以做一個堅強的人!她也可以獨立生存!她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下去!

眼前的男人,高貴優雅的氣勢,慵懶恣意的態度,異常欠扁的笑容,一張如此驚心動魄的俊顏,上帝卻用這樣的美麗搭配出這般邪~~~惡的靈魂,這樣惡毒的言語……上帝和他……用心何其的險惡。

她低頭,嘴角扯了下,“我不會再靠他。”

柔柔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他深黑的眸底,閃過一絲可以稱得上欣喜的光芒,她錯過了。

“那麽,你害怕在我身邊工作?”他低緩的聲調,挑釁的語氣,她立即回他,“我才不怕你!”

“很好!”他的唇角慢慢揚起來,帶著殺伐之氣。

很好!

我的向惜,你做得很好!

第一次交鋒,你讓我很滿意!

因為,你說……你不再靠他,這句話,我等了這麽多年……

萬裏長征開始第一步,你就用日後的表現來向我證明吧!好期待……

合同的事情,今天算是做了一個了結。

許南川似乎心情頗好,石破天驚的迸出一句,“你知道小胖的媽媽是誰嗎?”

“呃?”這個突然的轉折,讓正處於隨時戒備和應戰狀態的慕向惜有些茫然。

對上他清澈透亮的眸子,大腦開始高速的許轉,昨天城城說過的小胖,她事後問起才知道就是那個向她挑戰的小男孩,至於他的媽媽,據悉,是真的很厲害,德智體美勞樣樣跟他兒子同步走,她慕向惜不才,聞得聲名遠播的人物至今還未見到佳人,所以,她搖搖頭,明智的保持緘默。

他的眸光閃耀,唇角帶著魔魅不明的含義,吐出四個字,“市長千金。”

“哦!”她恍然頓悟,原來如此!

再優越驕橫強大霸道的男人也是這般的敬畏權勢,無論怎樣也逃不過‘世俗’二字!想及此,慕向惜立即換上了一幅極為蔑視和調笑的神情,說出的話也相應的辛辣無比,“你懼怕她身後的一大幫勢力,所以才故意避嫌,讓我們的城城受這種委屈?你這個做爹地的還真是……”

眼看他的視線越發的犀利和冷冽,她知道,再多說一個字,她這舌頭即將不保,所以,她見勢不妙,緩緩的收了餘音,她的耳膜靈敏的捕捉到了他咬牙的聲音,“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我讓你後悔莫及!”

她極不情願的垂下了眼簾,長長的睫毛安靜地蓋住了眸光,他的語氣仍然陰森巨寒,“我告訴你慕向惜,能讓我許南川畏首畏尾的人還沒有出世!誰的千金我根本不在乎,就算他赫赫有名的上官家我也照樣不放在眼裏!”

慕向惜在心裏嘀咕,怎麽扯到了上官擎?這根本是驢唇不對馬嘴的兩碼事嘛!

盯視她的眼睛在空中定格五秒,他在眨眼之後變得平和。

“什麽?”

她抬頭,他已經坐直了身體,手指在鍵盤上摸索了兩下,見她僵立不動,他側頭直直的看她,不得已,慕向惜隻好走過來,因為電腦屏幕正正的朝向他,她盡量探出頭去而身體不至於傾斜,即使這樣,兩人還是挨得很近,陣陣來自於他身上的清爽男士香水味道攜帶著他狂-野依舊的雄-性氣息洶湧而來,竄入她的鼻孔和嘴巴,導致她頭腦暈乎乎的,全身的熱意膨脹得將近升華的邊緣,她的額頭和鼻尖都滲出了緊張的汗水,手心也攥著一把的濕意,再看他,瀟灑自若,落落大方,舉止優雅從容得像個高貴的王子,什麽事情什麽人他都不放在心上,儼然把她的存在當作了空氣。

三年之後,與他再次親密接觸,雖然還隔著一段距離,但是,誰勝誰負已經清楚的擺在了麵前,她自歎弗如,想要急慌慌撤退的時候,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張放大至全屏的照片,一個高得沒天理壯得不像話的女人!

注意力暫時被吸引了過去,慕向惜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圓圓的,那驚詫到骨子裏的表情可愛極了,“她是市長千金?”

“她是高我一屆的師姐,從幼兒園開始,無論是學習還是體育她都拿第一,不靠別的,人家就是有這個實力!”他的聲音清晰的在她耳邊炸響,有意無意的吹拂起她一側的幾綹頭發,露出她透著嫣紅的粉色耳垂。

溫-熱的呼吸熟悉的味道,霸道的占據了她的胸腔,她大口大口的吞吐著空氣,卻還是感覺無法喘息,身後的他越靠越近,濃濃的惑人的迷暈,從四周彌漫開來,慢慢的把她罩住,她動了動身體,卻躲不開這種無處不在的味道,卻不小心讓耳朵貼到了一片柔軟的東西,溫-熱的濕-滑的帶著甜蜜的花香,是他的唇嗎?她不敢想了……

聽到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她皺起眉頭,愣愣的看著電腦的白金邊緣框上映襯著他的側臉,在屏光的閃進中,忽明忽暗,他的嘴角是微微上弧的,他的眼睛卻全神貫注的盯著屏幕上的女人,她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她知道,隻要稍稍一個側頭就能夠碰觸到他的臉頰,那樣的話,她所有的心理堡壘會全部塌陷!

不!她不能!

“怕了嗎?”蠱-惑迷離的嗓音透著白砂糖一般的甜蜜和誘~~~~人,他的話讓她心神大動,怕了嗎?他的意思是……怕他還是怕這個女人?

她腹中的回答是:都怕!

下一刻,她直起身體欲要走開,他的手電閃之間快捷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劇烈的一震,準確的說他的手一觸即放開,連讓她拂開的反應都來不及,但是這已經足以令她手腕上的血液一瞬間凝固了,她站住不動了。

深深的吸一口氣,慢慢的吐出,她開口,“不怕!”

“哦?”他饒有興趣的看她一眼,又恢複了剛才的慵懶,輕輕拉動嘴角,用所謂的黃金角度構成所謂的矜持含蓄,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似乎在衡量擺在豬肉案板上的她有幾斤幾兩重。

“我不想折服你的驕傲,但是我覺得你勝算的機率不大,如果有你的理由,那不妨說來聽聽,我可不想到時候看到城城從希望的巔峰跌落到失望的波穀,你知道,這是他的媽咪第一次出現在公眾場合,會有很多人等著看好戲!”

“起碼我跑步比她厲害吧?”慕向惜直著脖子說,像是害怕他不相信一樣,她又加重了語氣,“我跑得很快!”

“她跑得也不慢。”

“我會跑得會比她更快!”

“她爆發力很強。”

“我爆發力也不弱!”

毫無建設性的對話!

“……”他喝了一口咖啡,唇角掛著掩飾不住的笑意,終於在放下杯子的時候大笑出聲,像是開了閘泄出去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她的臉紅了又紅,感覺自己像極了不服輸的小孩子,真是尷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