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擎,對不起,是我誤解了你,但是今晚,這又是為什麽呢?一時意氣用事,還是隻想進行一場誰勝誰負的簡簡單單的比賽而已?不管是什麽,現在,她所能做的就是祈禱他們誰也不要出什麽意外……

他用口形說了一句話,讓慕向惜心神大震,差點站不穩身體。

慧姐扶住了她,疑惑的問,“那小子說什麽?”

慕向惜搖頭,捂住了唇。

他說,“你欠我的!”

等她回過神來,磅磅聲不絕於耳,引擎轟隆隆的進氣和噴氣聲,是現代高科技下的產物,馭風的幾輛車子猶如擁有最為靈敏感覺度的猛獸疾馳而去。

她的目光追尋著那最醒目的兩輛車子,一道藍光一道紅光交互輝映,意味著警示和危險的雙黃線標誌被車燈吞沒,超出範圍的極速不斷的將夜色甩在身後,迅速的吞噬掉一寸又一寸的彎線,直逼路欄的車身畫出最為完美的動感曲線,優雅的在夜晚留下逝星般的光芒。

周圍的觀眾爆發一陣陣激~~~~情的喝彩和驚歎之聲,慕向惜這才發現,在起跑後的第二個連續下坡道處,他們二人已經明顯占據了優勢,將別人遠遠拋在了後麵,那樣快的車速是常人難以駕馭的,她感覺腎上腺素亢奮乃至沸騰,血液在體內來回流竄,呼吸交換也超出了平時最為激動的時候,心髒跳動的頻率快得讓她差點難以把握,心頭一抹難以抑製的焦急和不好的預感讓她忐忑不安,真想立即衝過去,讓這瘋狂至不要命的二人停下!

他說,她欠他的!

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神態,顯然,她躲不過,他要她還!

不管用什麽方法,他要她還!

深深的無力感揪痛了她的心,每一秒鍾對於她來說都是一種堪比人間地獄的夢魘。

此時,賽事還在進行中,最後一個爬坡挑戰之後,兩輛車子的距離隻剩下半個車身,眼看終點就在前麵,紅色的車子占據了彎道內側。

顯然,這是個有利的上風地位,過了接踵而至的最後一個彎道之後,勝負就在眼前了,即使這樣,他們誰也不敢有所鬆懈,都齊齊的換了擋,再過兩三分鍾,估計這場賽事就要結束了。

可是,在最後決定命運的一刹那間,藍色的車子猶如霹靂的閃電,以更強的馬力向外側衝去,就在彎道出口處,跨越了由右轉左的幅度,在電光火石間,他似乎突然失控又像是故意一個危險的側身,雖然隻是一刹那間便恢複正常,可是卻與紅車狠狠的相撞,藍車瞬間抵達終點,紅車卻受力不穩飛出車道和路障,與僵硬的山體岩石來了個粉身碎骨的親吻,一個個車體碎片像子彈一樣飛出,在大家的驚呼聲中重重砸下,塵埃落定,所有人都驚呆了!

周圍的吵吵嚷嚷不絕於耳,卻都被她自動隔離在外,耳膜內震蕩的,是那慘烈的畫麵之後震天響的車體被撕裂成碎片的聲音,眼睛裏看到的是一群人奔湧過去,將那奄奄一息的男人從一堆殘骸裏麵抬出,放在擔架上,那紅色的衣服紅色的血液讓她眼睛染上了紅色。

她發瘋一樣掙脫身旁人的束縛,耳邊是慧姐,是封子勤,是許南川在呼喊她的名字,她卻聽不到了,跑過去趴在擔架上看那個微閉著眼睛的男人,捧著他的臉,她一遍遍的喊著,“阿擎,阿擎,你不要嚇我,你千萬不要嚇我,要不然,我……”

在擔架被送進去車子的時候,她被人粗魯的推開,可是,本該失去知覺的男人的手卻在那一刻緊緊的握住了她的,不讓她離開分毫,慕向惜心旌之餘又喜極而泣。

於是,她被允許跟著一起上去,腦海裏一片空白,什麽也無法多想,什麽也無法看到,空洞的眼睛裏隻有他蒼白的染血的臉他緊閉的雙眸,即使身負重傷,他的手依然很有力氣,昏迷之中還不願意放開,淚眼模糊的她,趴在他耳邊,輕輕的訴說,“阿擎,你要醒來,你要好好的,我欠你的,我還,好不好?隻要你肯醒來,隻要你毫發無傷,你想怎麽樣都行,我都答應你,隻求你不要再嚇我,我不可以失去你,不可以的,你答應過我,要讓我幸福,要讓我得到這世間最為美好的東西,在我沒有得到之前,你怎麽可以倒下呢……”

她語無倫次,她細語喃喃,淚水混著他的血還有他被疼痛逼出的汗水,澆濕了他半張臉,也染紅了她的側臉,可是,她早已不在意了,此刻,讓她做什麽她都願意,哪怕交出自己的生命!

……

手裏被人塞進去一條毛巾,她卻無動於衷,看也不看一眼。

一雙手,很溫柔的為她擦拭著狼狽的臉還有模糊的雙眼,一個聲音,安慰著她,“小惜,他沒有生命危險,你該休息一下了。”慕向惜搖頭,“慧姐,不要管我,你們都回去吧,讓我在這裏陪他,好嗎?”

“好吧。”無奈的輕歎,慧姐搖頭走出去。

門外,一道頎長的身影立在牆壁上,有些淩亂的頭發貼著繃緊的前額,眸子裏含滿了足以凍結人的複雜情緒,風雨雷電混合著不知名的狂瀾波浪,翻滾著激痛著,潛藏在最深處的火山眼看就要爆發出來,他突然無力的合上了眼眸,將內心的一切與外界隔絕,高昂的頭顱垂下,沉重的紮在手心裏,一動不動,封子勤走過去,與他並肩而立,“已經查出原因了,是……”

僵立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打斷了他欲出口的話。

乍然睜開的眼眸裏,已然平靜如波。

冷硬的薄唇輕啟,“我知道了。”

“你……”

“好好照顧她,我走了。”

兩個不眠不休的日夜之後,他終於從特護病房出來了,慕向惜這才鬆了一口氣,一倒下就再也睜不開眼睛了,直到被竊竊私語的聲音吵醒,這才從睡意朦朧中清醒過來。

病床前似乎圍了兩三個人,躺在沙發上的她隻能看到那條纏著繃帶的腿似乎略有晃動。

她一個激動,掀開毛毯就要下去,卻不想腿一軟,極其狼狽的摔了,一條腿和整個上半身都著地了,一條腿卻還掛在上麵,手掌被有些粗粗的毛毯硌得生疼,她忍不住叫了出來,一連串的動靜驚動了那幾個人,齊齊回頭看過來,大家都笑了,就連麵部表情有些僵硬的上官擎也忍不住翹起了唇角。

看她看過來,他又沒好氣的斂了笑意,把頭側到一邊去,慕向惜臉紅啊委屈啊心傷啊,一股腦的全部湧來,索性趴在那裏一動不動了,直到被一旁的護士攙起來,她這才別扭的坐下,隨手端了桌邊的水杯,仰頭喝了個幹幹淨淨。

那些人陸續退出去,病房裏一下子變得安安靜靜。

靜得可以聽得見彼此的呼吸,相比以前的活力,他變得虛弱很多,這個認知,讓慕向惜心裏湧過苦澀的感覺。

他才二十多歲,從她認識他至今,受傷的次數已經讓她數不清了。

這次,是她親眼目睹的,嚴重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那條腿,醫生現在還不能妄下結論,他做了一個保守的估計,如果他積極的配合治療,如果他有運氣和足夠的毅力,那恢複的可能就是百分之十,而且即使是恢複了,也會留下一些後遺症,例如跛腳,一想到是這樣的結局,慕向惜就淚水漣漣,如此強壯的男人,如果沒有賴以支撐的雙腿,他肯定是無法忍受的吧?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盡自己的全力來幫助他,給他精神的支持!

“過來!”

聲音很小卻依然不減以往的霸道。

她沒有動。

“我餓了!”

她依然沒有動。

“那算了。”

眼看他就要自己動手,慕向惜趕緊走過去,端起那碗粥舀了一勺過去,眼睛隻看他鼻梁以下的部位,“頭發亂糟糟的像雞窩,眼睛腫腫的像青蛙,嘴巴扁扁的像癩蛤蟆,臉蛋紅紅的像猴屁~~~~股。”

她依然沒有動,也不說一句話,連笑一下都沒有,隻是那一滴一滴的淚水啪嗒啪嗒的落在手背上,落在那粥裏,他終於收斂了戲謔的笑容,伸出一根手指觸了一下她的胳膊,弱弱的叫了一個字,“惜?”

“你別叫我。”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死嗎?”

“你再這樣說我就走了。 ”

“OK,我不說!”他雙手高高舉起,在嘴巴上做了一個縫合的動作,動作極其的搞怪,她噗嗤一笑,又斂下了睫,“這腿……”

“會好起來的!”

“萬一……”

“那你當我一輩子的拐杖嘍!”他似笑非笑,看似認真卻又像是很隨意的在說,慕向惜心裏一緊,猛然抬頭,正對上他黑亮清澈的眼眸,那裏麵……有著濃濃的期待,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落寞,一個想法在心頭乍然一現,隨後便銷聲匿跡,她久久的不再言語,這讓他的眼神慢慢蒙上了一層黯淡的光芒,“算了,當我沒說。”

“阿擎……”

“你在我耳邊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嗎?”

“你有聽到?”

“所以我才醒來了。”

慕向惜怔怔的看著他,那些話,都是在最特殊的時期說出來的,她當時嚇傻了,她被那血色衝昏了頭腦,以為今生今世就此要錯過他了。她還沒有向他道歉,她還欠著他,他怎麽可以先行離去?

現在,他醒了,她也清醒了,那她衝動一時的承諾難道真的要兌現嗎?慕向惜哭笑不得,像他這樣的人,真是不多見,受了那麽重的傷,竟然還能清晰的接收到外界的訊息,意誌力強悍得簡直無人能比,她該為他高興,還是該為自己的左右為難而憂心呢?

想到許南川,想到城城,想到他們一家人的約定,慕向惜又猶豫了。

但是,阿擎他,他一直都是懂她的,不是嗎?

想到這裏,她釋然一笑,舀了最後一勺粥送到他唇邊,說了一個單音,“好。”

這樣的回答,讓上官擎有些預料不到,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真的?”

“是!”

她點頭。

對方卻有些糊塗了,一邊嚼著口中的米粒,一邊擰著眉頭琢磨著,“這個‘好’,是什麽意思?”

她笑著為他拭了嘴角,“在你康複之前,我會陪著你的!”

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麽又沒說,這樣沉默了一會兒,他還是咽下了想要說出的話,跟她一樣,說了一個字,“好。”

房間的氣氛有些異常,兩個人都有所感覺,卻都沒有說出來。

下午的時候,城城來了,是許文泰帶著過來的。

見到上官擎的時候,他習慣性的就要衝過來,眼看就要壓到他身上,卻在最後一刻止住了身形,像個小大人一樣輕輕的給了他一個擁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怕不怕!”

當下,腦袋上挨了一記爆栗子,小家夥也不甘示弱,‘哢嚓’一口在他臉上啃了一口,那俏皮的神氣,跟在學校的一板正經模樣完全相反,這讓慕向惜不由得欣慰一笑,兒子跟上官擎的關係,從小到大,就一直沒有變過,打打鬧鬧的,其實蠻好。

一番折騰之後,他才從**翻身下來,撇了撇嘴,饒有興趣的在對方包紮得跟木乃伊一樣的腿上看了又看,繞了一圈又一圈,然後才嘖嘖有聲的坐在床邊,“爸爸,你還真夠帥的,這麽重的傷躺在這裏還能帥得一塌糊塗,有朝一日,我也要去照相館弄這樣一個造型來試試,來來來,還是先拍張照留念吧!”

“別,等我擺好pose再拍。”

“嗯,這個姿勢不錯。”

繞著他拍了幾張,似乎感覺缺少了一些什麽,又將自己的腦袋湊到他那裏,來了一個兩個人的自拍,然後,兩個人一起聚著頭研究他們的成果,慕向惜一直都在旁邊微笑著觀看,不由得想起了以前,那個時候,阿擎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可是現在,也隻有和兒子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會笑得那麽爽朗那麽天真那麽純潔……

從什麽時候,這笑容,開始有了變化……

兩個星期之後,上官擎出院了,為了方便做康複訓練,慕向惜陪他一起回了山上的別墅,看他猶如被圈養太久終於得到自由的瘋孩子一樣自己推著輪椅走在家門口那條馬路上,她暗暗輕笑之餘又想起了醫生下達的判定書。

他的腿,也許,再也無法像正常人一樣了,一想到他的餘生要在輪椅上耗掉,她的心情就一片灰暗,想到那場賽車,想到她之前不好的預感,想到那到達終點的最後一刻藍車衝撞紅車的驚險一幕,她至今心裏難以平靜下來。

許南川,他為什麽要這樣做?真的是像那些人說的他就是純屬故意報複嗎?那麽,既然事先做了計劃,所以才讓她過去觀看,看她傷心看她瘋狂看她離開,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這是他對她的另外一種考驗嗎?看她在這種時候選擇他,還是走向負傷的上官擎?如果真是這樣,那很抱歉,她不會為了愛情泯滅了良心,她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上官擎受到苦痛的折磨受到傷病的終生困擾,是的,她注定做不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眼下這個孩子一樣的男人並沒有如她所想的從此一蹶不振,他沒有放棄治療沒有放棄康複訓練,他積極的配合著她順從的聽取醫生的安排,未來並不是不可改變的。

所以,看他如此有信心,她雖然失落卻也不願意在他麵前表現出來,隻是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會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第二日醒來,總是眼睛紅紅的,枕邊卻是濕了又幹,幹了又濕,那是她無意識時候落下的淚水。

兩個人的餐桌,一人占據了一端。

悠揚的音樂讓這沉寂的氣氛更顯膠著,她隻是低頭機械的往嘴裏送著食物,而他,動作帶著一貫的優雅,一邊吃著一邊側頭看屬下遞過來的報紙,時不時的抬頭看一下對麵的女人,俊美如常的臉上不帶多餘的表情,聲音平靜卻清冷,“惜,飯菜不合口嗎?”

“啊,很好吃呢。”恍如從夢中醒來,她不自然的笑了笑。

“那你就不要把‘不情不願’四個字清清楚楚的寫在臉上。”

“……我沒有吧?”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用開玩笑的語氣問,他卻沒有給她笑臉看,揮揮手,“撤下吧。”

就這樣,進行到一半的午餐被人打斷,手裏的餐具被人拿走,她呆愣的看著空空的桌麵,有些尷尬有些沮喪,再看對麵的男人,他最近幾日的不爽他看得清清楚楚。

一方麵是因為康複訓練沒有收到他所期望的效果,另一方麵卻是因為她的悶悶不樂。

她想下山,她想她貧瘠的公寓,想那些她想見到的人,可是,這些,都是她無法如願以償的願望,雖然沒有說出來卻被對麵的他看得很明白,即使這樣,又如何?最後,也隻是輕微的一歎,站起身來,坐在CD旁的沙發上,一手執書一手順手端來水杯,悠悠然的耗著時光。

輪椅走在地毯上的聲音,他人近在眼前,她被迫抬頭與他對視,他說,“我要回去意大利了。”

“什麽時候?”有些慌亂有些無措。

“就這幾日。”

“哦。”

“你想住在這裏也行,想搬回去也行。”

“……我陪你。”低眉沉思了一會兒,她困難的說出了三個字,他的表情並沒有快樂可言,相反,卻帶著微微的戲弄,“舍得離開?”

臉色微微赧紅,她訥訥的指出殘酷的事實,“你身體還沒康複。”

他打斷了她,隱隱的煩躁,“這你不用管,我會恢複得很好。”

“可是……”

手裏的書被他奪過去,砸在茶幾上,水杯裏微溫的**漾出少許,濺到她的胳膊上,更顯得她肌膚的沁涼,憔悴蒼白的臉被他捧起,他失望的表情再也無法掩飾了,心痛的問,“告訴我,你的心,在哪兒?”

“……我需要時間。”

“一年?兩年,還是另外一個三年?在國外,在遠離他的地方,你還是會天天想著他,夜夜念著他的名字,就如同以前那樣,是嗎?如果你說你可以用漫長的時間來忘記他,那麽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可以做到。”

他的咄咄逼人讓她啞了聲音,“阿擎……”

她濡濕的眼圈讓他收了鋒芒,無力的仰頭靠到後麵,低沉的語氣越見落寞,“這幾天,你讓我再也看不到一絲希望的光芒。”

“對不起。”

“已經不需要了,因為,你欠我的,差不多還清了,隻差一點兒了……”

他的話,讓人聽得模棱兩可,她不明白,卻也沒有心思想著要去參透,驀地握住他放在輪椅上的手,淚濕的眸子帶著最後的期望和負疚,“阿擎,那次,是我誤解了你,我不該打你,原諒我,好嗎?”

他沒有點頭沒有搖頭。

拿開她的手,他被人推離客廳,“離開的日子就在後天!”

後天,是他給她的最後期限。

後天,也是許南川和她約定的日子。

當晚,慕向惜就踏上了歸家的旅途,讓司機在中途將她放下,她一個人在夜色中漫步,裹著一襲風衣卻難掩刺骨的寒意。

人行道上有過匆匆的幾個路人,城市的燈火璀璨卻難以驅除內心的陰暗潮濕和恐慌,未來掌握在她自己手心,可是,心緒難平,想到上官擎,難道,就這樣任他獨自蕭然離去嗎?就這樣在他人生最為低穀的時候撒手不管嗎?於情於理,他都是被辜負的一方,而她,就是那個殘忍的劊子手,將他的一切期望割斷,將這段情分淹沒在漫漫時空之中,再相見,他和她,注定不再是以前的懵懂少年……

不知何時,竟然已經站在了下沙路的公寓對麵的馬路上,十樓那個小得快要看不到的窗口,從裏麵透出稀疏的微弱光芒,今晚,他在那裏……

心裏燃起一股熱意,她的腳步匆匆又急切……

就要越過去的瞬間,從右方衝過來一輛疾馳的跑車,擦著她的身體飛速而過,那紅燈對於車主來說似乎什麽也不是,失去重心的她跌倒了,手心的刺痛讓她很久之後才爬起,再抬頭之時,那窗口,哪裏還見一絲燈光……

近一個月的精神過度疲倦,讓她一回到家便倒頭大睡,她病了,病得很厲害,鬧鍾鈴聲將她吵醒,這才從噩夢中驚覺,竟然已經是滿頭大汗,隨便的吃了退燒藥和止痛藥,空腹不能喝牛奶所以就強自咽了一幾口麵包,繼續蒙頭睡覺。

也許是被氣短給逼醒了,也許是睡得太久了,身體依然困乏可是一點兒睡意也醞釀不出來了,她撐起身體起床,她搜集了所有的CD,她把自己關在家裏一整天。

結果,強迫自己投入的結果就是太投入了,心情隨著每首歌曲起伏,開心的時候輕輕的笑,傷心的時候嚶嚶啜泣,她甚至忘記了給阿擎打電話,到終於驚覺不對的時候已是一天又過去了,太陽早走到了紅燦燦的西山,懊悔不已的趕緊撥打阿擎的電話,毫無意外的收到對方依然關機,又撥打家裏的座機,一個男人接了起來,“慕小姐嗎?”

“嗯,阿擎呢?”

“二少他……在做康複訓練。 ”

“這麽晚了還在做?”她詫異不已,他的身體剛剛有些恢複,一天隻被允許半個小時的活動,太久了對他沒有益處,而且,晚上這個時候按照常理應該是正在按摩吧?

對方遲疑了一下才說,“今天他心情不好……”

“怎麽了?”

“慕小姐沒看新聞嗎?”

“呃,沒看。 ”

打開電視,慕向惜找到了本城的晚間新聞頻道,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例如商業例如股票,於他們都是不著邊的,調頻到了都市娛樂節目,正要繞過去的時候,卻被一個正在重播的快報給吸引了眼神。

主持人嘴巴裏吐出的犀利話語已經不足以震撼她的神經了,那一張張在他身後大幅熒屏上連環滾動的畫麵,讓她想起了上官擎和lisa的豔照,而這些,不是他們的,是她和許南川的親熱鏡頭……

有那麽一刻,她感覺自己的眼睛肯定是看到了幻覺,可是,等她衝到衛生巾用涼水衝了臉出來之後,看到的,還是這些畫麵沒錯!

那一周,她處於昏迷中……他們摒棄了世俗摒棄了雜念,隻是進行著一種簡單的運動,事後她問他,他卻閃爍其詞,拒絕承認,但是,他的確是沒有否認過,是的,他沒有否認他和她做了!

而且,不僅做了,他竟然還擅自錄了下來,天殺的他竟然像以前一樣錄了下來!不由得,這讓她想起了數年前,兩人算是初識吧,他就是用這種手段逼她就範,那麽這次,他也是在逼她嗎?

明天,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所以,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他就把他們的親密照給拿了出來?

那些照片,是她一輩子都沒有勇氣暴露給大家的,雖然用技術做了一些遮掩,將最不可示人的位置屏蔽了。

而且,表麵還進行了蒙版處理,造成了朦朦朧朧的效果,但是,那張臉,那張動~情的臉,還有那雪白中透著粉嫩的肌膚,是她的沒錯!徹頭徹尾的恥辱感和羞恥感,讓她差點氣絕當場,遙控器被她狠狠的砸碎在地,她抓起手機,不由分說的就去撥打他的號碼,不是關機,卻是被人無故掛掉,他在躲她?他拒絕跟她交涉?該死的男人!該死的男人!她永遠不會原諒他!永遠都不會!

她從臥室走到客廳,無事可作,從客廳走到廚房,還是無事可作,再走回客廳,心和腦袋都空空的不知自己可以做什麽,最後她又重新回到了臥室,把自己整個倒在**,怒火依然沒有釋去,她真想大聲的質問他,真想罵他變態罵他沒有任性罵他太殘忍!如果說她之前沒有意願跟上官擎離開,那麽這次,她是真的決定要走了!跟許南川這樣的男人呆在一起,她遲早有一天會被他折磨死的!

“在我們的公寓,等你……”這句話,在她腦海裏縈繞了數日。

就算在夢裏,她也一直在想……

可是,現在,她不要再想!

她是昏了頭,才會在這裏為他痛苦!

在她已經放棄的時候,枕邊的手機響起了熟悉的鈴聲,是她專門為他設置的音樂,他抱怨他的來電顯示跟別人是一樣的,所以,強烈要求她做出區別,要不然他絕對不放過她。

嗬嗬,這是什麽時候,他跟她逗笑的話,那個時候,她因此還小小的幸福了很久,因為他終於知道吃醋了,隻是為了這最細微處的心思,響了一遍,她沒有接,第二遍,她還是不願意接,她一遍遍的拿起,又一遍遍的放下,第三遍尾聲的時候,她接了起來,開口的聲音,極其的嘶啞,像是被人握住了脖頸,那麽困難那麽痛苦,“為什麽?”

對方一愣,“什麽?”

飽含磁性的嗓音,不變的蠱惑和誘~~~~人,帶著獨特的隻屬於他的氣息迎麵撲來,雖然隔著無形的磁場,她卻感覺他就在身邊,在她耳邊細語低喃,但是,那聲音已經失了平日的溫情款款,涼颼颼的讓她不寒而栗,她捏住自己打顫的雙手,用盡全力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一些,“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麽。”

“錄像是嗎?”他嗬嗬一笑,絲毫不以為恥,反而帶著一抹得意和戲謔,她冷冷的說,“做人能做到你這種瘋狂的程度,讓我很欽佩。”

“瘋狂嗎?欽佩嗎?”

“是的!”她咬牙,如果他近在眼前,她肯定會在他笑得燦爛的臉上來上一拳,讓他知道她並不是沒有自尊的!

絲毫沒有別她的怒意所感染,他閑適的問,“親愛的,你知道我在幹什麽嗎?”

“許南川,你混蛋!”遏製不住渾身的氣憤,她對著話筒大罵,換來的,卻是他好心情的哈哈大笑……

她砸了電話,她砸了臥室裏所有可砸的東西,失去氣力的歪在沙發的角落,耳邊還揮不去那猶如厲鬼的聲音,那是她受到屈辱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