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讖言

讖言

沈健時不是第一次聽到莫菲的事,卻是第一次聽她親口說。從北夫人那兒,他聽見的是幾句輕描淡寫一帶而過的描述,而從莫菲這裏,他聽見的是一個還在流血的真實故事,善良限製人們的想象,盡管他見過很多事,對於莫菲的遭遇,他還是感到深深的震撼。

耳機裏很安靜。

周勵垂著眸子凝視麵前的莫菲,留白處的空靜,仿佛讓時間都停止了。

“莫菲,”安靜過後周勵無害地笑說:“你說什麽呢?”

如她所料,精明如周勵,他怎麽可能承認當初的事!

他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溫和地鎖定著她,低聲說:“你車禍的事,在中心醫院裏有完整的存檔,不信的話可以去查看。因為你的病,我和相關專家開了好幾次會,你出現幻覺,確實是車禍和藥物雙重導致,這才有後來被關進愛華醫院的那一段。”

冰涼的手擱在她的下巴上,森涼的感覺很快走遍她的全身,她不由自主地有些戰栗,“你胡說,要不是北元,我已經被你挖了心髒。”

“你心口的地方有一道小傷,”周勵往下一看,挑笑說:“當時你可能是幻覺作怪,拿梅氏剪自殘,北先生手下是在我正給你處理傷口的時候闖進去的。北先生也是我們的病人,他的病遷延,就把怒氣撒我身上了,想找我的麻煩。”

神經病三個字真是一個好借口!莫菲憤怒地打開他的手,“我親身經曆的事,被你說成了幻覺,我受到的迫害變成你說的臆想,周勵,你好狠。”

周勵的眼神更加“心疼”了,他惶恐地箭步上去,一把抱住莫菲:“不要再說了,被你用這麽嚴重的話指責,我真的很怕。都是我的錯,我沒保護好你才讓你被車撞到……”他禁錮著單薄的莫菲,一邊用她反抗不了的懷抱體現著他的深情,一邊邪惡地勾起嘴角,“身為一名醫生,我沒能第一時間治好你的病,讓你留下那麽糟糕的幻覺更是我的錯!”

“放開我……”極致的恨讓她渾身的血液上湧,她緊緊地咬著牙,拚盡所有力氣去抵抗周勵,但他的手臂像鋼鐵一樣。

周勵的笑更加得意,狹長的眼睛對著陽光微微眯了起來,“都怪我,我讓你如此不信任,真不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但以後不會了,以後我會時刻照顧你,最好能把你帶在身邊。”他摸著她的頭發,瞌著目光像在享受,“莫菲,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一對情侶經過莫菲和周勵旁邊,女孩子羨慕地看著他們,跟男朋友抱怨:“你看人家,男友力十足,也不好好學學。”

周勵聽得十分滿意,在莫菲的額頭上吻了一口:“聽見了嗎,人家羨慕你還來不及,可你竟然說我要害你?”

畜生!這是莫菲唯一能用以形容周勵想到的詞語,她被他的摟抱惡心著,滿耳朵裏全是他那些令人作嘔的話!

她的臉憋的通紅,煞白,忍無可忍的她一口咬在周勵的手臂上,恨不得撕下他的肉!

“啊——”周勵痛呼一聲,重重地推開莫菲。

莫菲的身體頓時失去重心,連退了好幾步,幸好沈健時來的及時,從身後扶住了她。

“菲菲,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周勵還在裝著好人,對他剛才的舉動連連道歉,“你咬我不要緊,是你曾經該死的幻覺在作怪,我會證明自已對你的愛。”

如果她現在手裏有刀,她會毫不猶豫地捅進周勵的心口!濃烈的恨讓她幾乎失去理智,好在還有沈健時在提醒她,這時再多的憤怒都改變不了眼下的事實:她拿周勵沒有一點辦法,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周勵繼續逍遙,做著他“情深不壽”的好男友,騙遍所有的人。

她的臉漸漸變回到正常顏色,深呼吸幾次才把聲線穩住:“周勵,你不配談愛,你連當人都不配。”

周勵沒去反駁,他已經得勝了,在這場感情和陰謀的遊戲裏,他是最大的贏家。

沈健時丟給周勵一個恐嚇的眼神:“我們走著瞧吧,周勵,你總有一天後悔都來不及。”

周勵不以為然,對沈健時攤了攤手:“我有什麽好後悔的?”

莫菲無力地靠在沈健時手上,對周勵冷笑:“你會失去你的錢財,失去你愛的女人,失去你引以為傲的一切,沒有靈魂,甚至沒有生命。”

她帶著最深的痛恨,對周勵立下最惡毒的讖言,並且發誓,要在有生之年看到。

再坐上沈健時的車,莫菲像被掏空了身體,幹巴巴地靠在坐椅上一言不發。

“安全帶係上,我帶你去別的地方轉轉。”沈健時不忍太大聲,現在她的狀態特別像一個玻璃娃娃,他怕聲音大了會把她給震碎了。

“我好恨,可我又不能把他怎麽樣,”莫菲苦笑:“他不會把他幹的那些事說出來的,不管是不是在私下。他在想辦法把我弄出監事會,隻怕我要辜負夫人的一片心意了。”

“別灰心,”等莫菲係好安全帶,沈健時發動車子,“凡事有北家在呢。”

“不單單是有沒有北家的問題了,”莫菲看著沈健時,低落地說:“經過這一次,中成集團肯定會抱成團,就算北家能保住我在中成集團的位置,我也不可能再查出什麽來。沈先生,”她想到什麽,“真不行的話,你跟北家說說,讓他們幫忙去調查中成集團呢?連北先生都說過他們不幹淨,可見北家掌握了他們的蛛絲馬跡。”

沈健時表情豐富地看向莫菲,“大姐,我們左右不了北家的態度,他們有自已的道理,如果北家還能把你送回中成集團的話,你就看著辦吧,別指望讓他們給周勵施壓了。”

她明白北家的意思,但又不是很明白。

車子啟動時,沈健時側目看了莫菲兩眼,有句話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

看出沈健時的吞吐,莫菲追問:“你有話說?”

“呃,”他臉皮跳了一下, “我早上給一個人打了電話,一個你很感興趣的人。”

不用他特意提示,莫菲的腦子裏已出現那個人的影像。

北元?

“我跟他說了最近發生的一些事,他雖然沒回應我,但我知道他在關心,”沈健時偷看莫菲的臉色,“他比較好麵子,不如你給他去個電話?”

莫菲想也不想地回絕:“不用了。”

昨天晚上收到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後,她就把北元的號碼移出了電話本。

今天周勵的戾氣很重,在送張曉愛回家的一路上全程冷臉。

“我警告過你,現在還不能動她,”周勵在方向盤上砸了一拳:“為什麽你不聽,你的病還沒到非要換心的地步,我們還有時間。可她跟北家太親近了,如果她出事,我們是第一個嫌疑人,周家,和你張家都別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