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是禁.忌之子,混亂了世間的秩序。他們身上還有很多未知的秘密,究竟有什麽樣的潛能亦是沒有詳細的定論。

沒有誰真正了解半妖,包括他們自己。

半妖說強也強,說弱也弱,這也是他們最可怕的地方。

嫡紅的這個問題,讓老先生沉默了一會兒,氣氛頓時變得更加凝重了。大家心裏也都已經有了預感。

那個代價,應該是很殘酷的!

當一件事所有人都已經有了一個共同的認知之後,那就是心照不宣了,之前大黑說的那些話,其實也已經埋下了伏筆。

然而此刻,他們也無法講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話,因為他們也沒退路了,他們必須盡快離開禦妖山。

仙神界既然已經出麵,水路之外的地方一定已經被他們監視了,現在別無選擇。

所有人都這樣沉默著,生死可是世間最大的難題,況且現在還是要別人去送命。

卻隻有大黑,態度依然是毫無人性的冷酷:“不管怎樣,現在是輪到你報恩的時候了,反正你的命也不長了,與其困在這裏對著兩個幻影,不如解脫。”

這話當真非常難聽,卻又很現實。

而現實,往往就是這麽殘酷。

“我看算了吧,我們還是再想想辦法吧。”晴小狸心裏還是過意不去,嫡紅和牙纓他們也是這麽覺得。

“他剩下的時日本就不多了,王當初給他十年陽壽,也是希望他好好走完這最後的路。”

“哼。”大黑冷冷笑笑,“月嘯的想法,本大爺當然知道,但這與我何幹。”

“隻要晴小狸沒事,月嘯沒事,其他的都跟我沒關係,本大爺也不在乎。”他冷冷闡述著他的立場和使命,而他本身也就是這麽純粹。

而聽到這裏,老者總算是明白了:“我就說你變了太多,原來你根本就不是他。”

“難怪了,如果是他的話,定然是不會讚同我這麽做的。”老者感慨著什麽,終於明白了大黑不是月嘯。

之後又是問他們:“他在哪裏,最後我想見他一麵,對他說聲謝謝。”“他,受傷了,現在可能不能跟你講話。”晴小狸回答,之後還是讓背著月嘯的人到了前麵。

雖然有些狼狽,但老者還是一眼認出了月嘯。

“是他,這個才是他。”老者點頭喃喃,眉眼間有種心滿意足的神色。

之後他又回頭走進了深處,講他父母的幻像帶了過來。

他的母親是鮫人,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子,父親眼中有些殺氣,像是在人界當的武官。

其實就這麽看著的話,兩人也是十分般配的一對。

之後,竟是他們一家三口一起跪下了,對月嘯磕了個頭。

這個頭,到底是感激還是感懷別的什麽,恐怕也隻有半妖自己知道了。

而當他們磕頭,還沒起身的時候,他們的身上就是發出了微微的光芒。

這是……?!

“魂解之術?!”古烏脫口,萬分震驚,而其他人也隨之變了神色。

魂解之術是一語雙意,除了表

麵上的意思之外,再是把魂和解兩個字拆開看。所以離解的並非隻是魂魄,還有半妖的骨血!

這是種十分殘忍的自損式術法,等同於自己把自己用妖力一點點溶解,所需要承受的痛苦,並非是用腦子就可以想像的。

半妖身上藏著許多的不解之謎,如此以骨血來為他們融開一條生路,當真是何其殘忍!

看那血越流越多,身體就像被強酸腐蝕般的融化,晴小狸捂著嘴根本發不出聲音。

究竟是要怎麽樣的毅力和忍耐力,才能讓一個人做出這樣的事?!

然而最震撼的,是老者的表情。

那是一種無怨無悔的神色,一種終於能夠解脫的神色,但是……

“仙神界留我一世,我無法自盡,所以等最後,請給我個痛快,少受些折磨。”

他這話,是對大黑說的。因為他知道,如果別人做不到這事,大黑一定可以。

他確是值得同情,但他這數百年如枯井的生命,也確實期盼著解脫。也許,冥冥中這就是天意。

月嘯給予了他救贖,‘月嘯’也給予了他終結。

這便是因果。

他無來世,所有因果都必須在今生了卻。父母的孽債是他今生最大的因,對他們的思念和期盼,便是未完成的果。

月嘯替他結果了孽債,他卻又與月嘯之間種下了因。

骨血種下的因,自然要由骨血來還,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便是還月嘯的果。

天道循環,因果輪回,其實一切自有天意。

當大黑一刀了結了老者的生命,當老者的身體都化作了一灘血水,他父母的幻像也隨之消失了。便是有點點星芒從那血水裏浮了出來。

“這是他的魂魄,在魂飛魄散之前,他想用半妖的血魂之力,為我們溶解一個出口。”

嫡紅很深沉的給晴小狸解釋,氣氛也一直很沉重,便是眾人都隨著那魂魄的光點,到了海底加固結界的邊緣。

那些光悄無聲息的沾上了結界,就如同螢火蟲一般,之後就看見結界上慢慢融開了一個口子。

半妖的身上充滿了未知,他的血魂魄竟能如此悄無聲息的融開結界,但是驚奇之餘,想起這背後的代價就是極其悲傷的。

也隻有大黑一個能像沒事一樣,覺得一切順利就好。

而在鮫人的部族,審判官的一隊人自然沒有發現半點痕跡,仙神界千算萬算,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們逃的會那麽快。

當仙神界才想起那個半妖之子的時候,古烏早就帶他們入了外海,遊的很遠了。

“他們很快就會查到龍族,我們必須在那之前回去,否則就是一百張嘴也都說不清楚了。”

古烏出來之後就一直在飛快的遊,半點不敢耽擱,畢竟他離開龍族已經五百多年了,現在突然回去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而眼下又是處在被仙神界通緝的狀況裏。

更何況,月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醒過來,醒來之後會不會繼續發狂,找不回自我。

情況已經糟糕透了,除了大黑麵無表情的臉,每個人幾乎都是烏

雲蓋頂。

突然之間死了那麽多人,月嘯還變成了這樣,真是有種天忽然都塌了的感覺。晴小狸暫時還需要一點時間去接受這個現實。

大家騎在蛟龍背上已經一天了,誰都沒有講話,氣氛非常的壓抑和緊張。

卻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一陣咕咕咕的聲音。

“我,我餓了……”吉祥小聲嘀咕道。他之前被妖皇傷的太重,打回了原形,雖然是醒了過來,但恢複還需要一點時間。

他們可是逃難出來的,哪裏還顧得上吃,便是俞冬開啟了說教模式:“吉祥,這都什麽時候了,我們都餓,又不是隻有你。”

“牙纓大人和嫡紅大人的傷勢也都不輕,王現在還這般模樣,古烏載著我們一路都沒休息,你好意思喊餓嗎?”

“估計離龍族也不遠了,一切等到了之後再說吧。”俞冬囉囉嗦嗦的講了一大堆,直接讓吉祥炸毛了。

“我就說說也不行嗎?!都餓的咕咕叫了,難道說也不給說呀!”

“並非不讓你說,隻是大家都餓著,你這一說豈不是覺得更餓了嗎?!”俞冬和他杠上了,這並不像平時的風格,可見現在就連俞冬都覺得壓力很大。

晴小狸又看看牙纓和嫡紅,兩人眼中都透著疲憊,還有前路迷茫的無助感。他們一直守著月嘯,對吉祥和俞冬的吵鬧並不搭理。

而旁邊,大黑一直是依著晴小狸的,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能夠稍微舒服一點,不用那麽疲累。

至於幾個禦醫官,氣氛如此壓抑,也都是一副苦瓜臉,並且很明顯,吉祥一說餓,他們就真的更餓了,這會兒跟排練好了似的,集體捂著自己的肚子。

“天!”看一個個都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晴小狸才突然想起了什麽。

“怎麽了?”大黑看過來,卻是兩條胳膊直接把她環住了,“坐累了的話,本大爺可以抱著你。”

“抱什麽?!你不準碰我女神!”吉祥也不和俞冬吵了,直接就是撞了過去。

而大黑一手就把他拎了起來:“她是本大爺的。”

“……唉。”晴小狸崩潰的捏了捏鼻梁,“大黑,你知道你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嗎,變得很奇怪了。”

“本大爺就是本大爺,哪裏奇怪?”大黑不解。

反正話頭已經開了,晴小狸就是幹脆說了:“你知道你自己現在說的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嗎?”

“他不過是妖力,明白才有鬼。”牙纓突然接話,有點嘲笑晴小狸是 白癡的意思。

而嫡紅也是懶懶說道:“晴小狸,對他而言,王就是主子,而你是他執行任務的對象,你別指望他會通人性,他如何待你,是取決於從王那裏得到的記憶。”

嫡紅倒是還好,但牙纓這會兒也跳出來裝愛情專家,著實讓晴小狸非常的不爽。

所以現在隻對著嫡紅說話:“如果他這樣是因為月嘯,那也很奇怪啊,月嘯平時並不是像他這樣對我的。”

幾個人現在,完全是把大黑當作了一程序給撇開了,但他也確實就是個程序,一個來反應月嘯內心指令的程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