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慧笑道:“重要的事情就是取名字。”

莫天悚笑著點頭道:“那好。你們兩個是不是也想跟著我姓莫,要不就跟我大哥姓狄,再不就跟著我阿媽姓文?”

黑鴉忿忿地啐道:“呸!呸!呸!我們姐妹好好的,為什麽要跟著你們家的人姓?”

莫天悚瞪眼叫道:“你們姐妹自己又不是不識字,既然和我沒有關係,有哪條道理要我來取名字?人家田慧的名字可是爹娘取的,你們叫聲爹來聽聽,我也給你們取!”

田慧“噗哧”笑出來。莫天悚嘴巴上得意了,身上可不怎麽好受,黑鴉和白鶴一邊一個,一通粉拳沒頭沒腦地砸下來,砸得莫天悚直叫救命。田慧不僅不救他,還鼓掌笑道:“用力砸,砸死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也不看看自己下巴上的毛長出來沒有,就想當爹。”

荷lou忽然一頭闖進來大叫道:“三哥,不好了,阿山和人打起來了!”叫完才看清楚屋子裏的情況,尷尬地低頭朝外走。

黑鴉和白鶴不好再鬧,都停下來,裝模作樣拿起桌子上的東西吃。莫天悚從來都不覺得這些有什麽,一邊吃東西一邊叫道:“荷lou,別走。怎麽回事?”

荷lou站在門口低聲道:“我們出去的時候,阿山看見巴相的麻老大跪在醉雨園的門口,就和他打起來了。”

莫天悚迷惑地問:“麻老大怎麽會跪在醉雨園的門口?”

田慧道:“他都跪那裏老半天了。說是想見見你,求你去救鄧秀玉。你正和八風先生練拳,我們就沒有打擾你。趕他走,他不肯走,淩辰要不是怕他汙了我們的園子,早勒死他。有淩辰在外麵看著,阿山絕對吃不了虧。”

莫天悚放下心來,問道:“淩辰什麽時候回來的?”

田慧道:“昨夜子時就回來了。那對祖孫還在太平觀裏。不過王阿牛看過畫像以後說,她們絕對不是畫像是的兩個人。三少爺,你好像是開始就猜出來。你怎麽猜出來的?”

莫天悚淡淡道:“他們要是這麽容易就被人找到,還用我們來揚州嗎?”回頭瞥見荷lou還在門口,岔開笑著問:“荷lou,你要不要過來一起吃一點?”

荷lou搖搖頭道:“我剛才就吃過了。三哥,你真的不去看看阿山?他一腳就把麻老大的牙齒踢下來好幾顆。”

莫天悚莞爾道:“麻老大那樣的人你也心疼?也罷,看你麵子,等我吃完飯就去看他。”

荷lou顯然是不太滿意,福一福,悶頭出去了。白鶴吃吃地笑道:“三少爺,荷lou好像在吃醋!”莫天悚搖頭道:“什麽吃醋?荷lou才不吃醋呢!她是心軟了。你們這段時間裏有沒有和金錢幫的人打過架?”

黑鴉道:“我們早lou了相,這架還能打得少了?幸好有從前北冥和東流在中原認識的朋友幫忙,不然我們肯定吃大虧。”

莫天悚點頭笑道:“這很好。你們兩個趕快吃,吃完以後把衣服換一換,去小盤古附近找幾個金錢幫的人打架。你們不敵,隻好躲進太平觀裏。”

白鶴不滿意地嘟囔道:“我們才剛剛回來,你又要我們出去。讓你取個名字你都不願意。”

莫天悚大笑道:“那我取出來你可別嫌不好聽。你姓白,用一個‘螭’字作名字好不好?螭者,無角之龍也。夠威風吧!”

白鶴沒好氣地啐道:“我看你才是白癡!”黑鴉嘟囔道:“三少爺,我們是正正經經想讓你幫我們換個名字,你別總是開玩笑。”

莫天悚收起笑容問道:“好好的,你們怎麽會想到換名字?”

田慧淡淡道:“其實也沒什麽,大前天晚上你發瘋,淩辰用一句話勸住你,事後極為感慨。我們都是孤兒。她們不過想找一種家的感覺,也想讓你能有一個家的感覺。她們也沒有別的意思,僅僅就是找家長取名而已。”

莫天悚心情頓時不再輕鬆,笑笑道:“那好吧!你們原來姓什麽?”

白鶴道:“我就姓白。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爹,據說我還沒有生下來他就死了,我娘帶我改嫁,後爹不喜歡,就把我賣了。因此他們所有人的姓我都不要,就姓白。”

莫天悚道:“既然你還想姓白,其實我覺得‘鶴’這個字就挺不錯的。我絕對不是敷衍你,鶴鳴於九皋,聲聞於野。鶴乃仙禽,真的不錯。”

黑鴉叫道:“我覺得你就是在敷衍!你總不會對我說鴉也是仙禽吧!”

莫天悚失笑道:“那你想姓什麽?”黑鴉道:“我也就姓黑,不改!”莫天悚想了想道:“叫雨燕好不好?雨燕是金絲燕的一種。燕窩是小雨燕的巢。既然大家都想有個家,就要共同出力保護好自己的家,別讓人為口腹之快奪了去。”

白鶴和黑鴉都不出聲。田慧皺眉道:“好好的,你幹嘛說得那麽傷感?”

莫天悚笑道:“不說那些。你們不滿意,自己換一個就是了。目前我們正在做的事情,自己知道就行。田慧,你去何大人那裏是不是不順利?”

田慧皺眉問:“荷lou也你也防著?”

莫天悚苦笑道:“皇家的事情,知道多了是禍害。”白鶴悶悶地道:“這麽說你還是心疼荷lou?怎麽又不見你心疼我們?”莫天悚頭疼地嚷道:“拜托,各位別總在這問題上糾纏好不好?不說你們說我不信你們,說了又是不心疼你們,你們想我怎樣?”

田慧失笑,岔開道:“何西楚不太會做官,不懂水至清則無魚,一味清廉,擋了不少人的財路,和其他人的關係都不怎麽好,指望他給漕幫生意我看不行。”

莫天悚愕然道:“我們居然能看見一個清官?真不容易。”

田慧道:“何大人才不容易呢。他居然上本條陳漕運弊端,要朝廷取消漕運,改從海上運糧食進京,弄得人人都恨他得很。若非他是皇上欽點的,說不定早被人弄下台了。這次他派衙役去黃家集,衙役都不怎麽願意去,因為不願意聽他的,但他抓得很緊。我看穀大俠的處境不怎麽妙,你該去找何大人打個招呼通融一下。”

莫天悚對漕運還是海運一點也不關心,道:“等他被抓住再說。漕幫之事何大人那裏行不通,督糧道是隸屬於參政管吧?你去那裏試試。也不用太費精力,做個樣子給漕幫看看就行。”

田慧點頭道:“我知道了,但我們也不認識參政,得先找個人引見才行。沙鴻翊那邊有消息過來,似乎他就顧著撈錢了,把帶來的兵都丟在城外,自己舒舒服服住在守備府裏,什麽事情也沒有做。”

莫天悚沉吟道:“我看他是想等我們找出公主撿現成的便宜。不能讓他太清閑!雨燕,無錫城是不是除西北聯盟和金錢幫以外,還有很多其他人,是不是也對羅天很服氣?”

黑雨燕點頭道:“人是不少,不過隻有年輕的和羅天關係不錯,年紀大的卻不然。”

莫天悚笑笑問:“他們那麽多人聚集在一起,有沒有誰提議推舉一個武林盟主什麽的?”

白鶴莞爾道:“三少爺還真別說,見西北聯盟實力不錯,有不少人就在醞釀什麽湖廣聯盟,江浙聯盟之類的。可惜缺少一個德高望重的英雄,誰也不服氣誰,又沒有一個共同的目的,還是一盤散沙,現在還就屬西北聯盟的實力比較強。”

莫天悚想了想道:“幽煌劍應該是他們所有人的目的。你們誰有辦法讓他們開個推舉武林盟主的武林大會?”

田慧皺眉道:“他們要是團結起來,我們的日子該不好過了!”

莫天悚冷笑道:“朝廷不會願意地方上有大的勢力形成,沙鴻翊既然被派來無錫,會讓他們團結起來嗎?”

黑雨燕道:“那得先讓他們打幾場大的,頭破血流以後他們就會覺得有必要聯合了。隻是這樣做危險得很,一個不好他們又想起從前的幽煌劍之事,所有人的矛頭都會再次指向我們。”

白鶴遲疑道:“和氣生財,南無說要盡量和解,這樣不好吧?”

莫天悚忽然笑道:“我看我最近是被氣胡塗了,幹嘛會想到讓他們聯合,他們打起來沙鴻翊也得管。行了,這事我來做。田慧,吃過飯你就派人去把穀大哥找回來。”

飯後,莫天悚先去安排蕭瑟去拜訪老友重陽道長,然後才來到醉雨園門口。向山還在對麻老大拳打腳踢的,麻老大也不敢還手。淩辰笑嘻嘻看熱鬧,荷lou徒勞地在一邊勸解。莫天悚笑道:“夠了,再打打死他了!”向山停下來,還不怎麽解氣地道:“三少爺,你為什麽不讓我殺了他給紫堇報仇!”

淩辰淡淡道:“殺一個怎麽過癮,要殺就三個一起殺。”莫天悚道:“聽見沒有?我不殺鄧秀玉已經很對得起她了,她發癔症才會認為我能救她。”

麻老大低頭道:“三少爺,好歹你和鄧幫主相識一場,又曾經共同對付過晉開。羅天也是你的敵人,如果你肯出手救幫主,幫主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莫天悚淡笑道:“鄧峒主是不是高估我?我遇見羅天也隻有繞道走的份。”

麻老大道:“三少爺,你可以派人去揚州西南的烏鎮打聽一下那裏多年前發生的一件怪事。”

淩辰過來低聲道:“烏鎮在小盤古西五十多裏的地方。我已經叫張水生去烏鎮了。隻是快也要晚上才能有消息。”

莫天悚點點頭,對麻老大道:“你晚上再過來聽消息。滾吧!”對淩辰招招手道,兩人一起朝回走。莫天悚問:“我想讓八風先生去一趟無錫城,你陪他一起去好不好?”

淩辰遲疑道:“三少爺,我應該跟著你的。”

莫天悚失笑道:“我有什麽好跟著的?當幫我忙,等八風先生從蜀王妃那裏回來就走。”

淩辰還要說,荷lou氣喘籲籲地追上來叫道:“三哥,外麵來了好多官兒!”

莫天悚轉身朝外走,愕然道:“又出什麽事?今天可夠熱鬧的!”

門口的確是很熱鬧,本地的大小官員幾乎都來了,陪著中間來傳旨的孫公公。莫天悚一愣,不記得傳旨還要地方官員在一邊看著的,急忙上前去跪倒接旨。聖旨卻讓他哭笑不得。皇上大老遠地派孫公公來乃是賜他兩個宮娥玲瓏和望月,原因是歸一丹功效卓著,太後服用以後鳳體安康,皇上吃了也龍心大悅。最後皇上說如此好藥應與天下百姓分享,泰峰藥鋪不僅僅是京城有,天下各地都要有,命令莫天悚在揚州開一個泰峰藥鋪的分號,還要揚州官員大力協助。孫公公傳完旨以後隻說一句好自為之就離開揚州城,連水也沒有喝一口。

其他的官員卻沒有走,紛紛道賀。莫天悚很會做人,把所有人都請進醉雨園,讓荷lou回去把歸一丹找出來,大小官員人人不落空,每人兩顆,心裏卻實在是摸不清楚皇帝的意思。這樣一來,莫天悚想躲在幕後扮成純粹的生意人是不大可能了,不過有這道聖旨以後,歸一丹名氣大噪是肯定的,以後能賺不少銀子。

喧喧擾擾的一直吃過午飯官員們才開始陸續告辭。莫天悚終於能夠拖身回去,兩個宮娥一左一右地圍上來,相公也叫出來。莫天悚實在是頭疼,不知道拿她們怎麽辦好,問起來才知道她們原來都是伺候細君公主的。莫天悚精神一振,開始詳細詢問細君公主的情況。

一問才知道,細君公主並不像他想象中那樣嬌生慣養。先皇寵愛淑妃最大的原因就是她賢淑,不在宮裏惹是生非,也從來沒有什麽要求。隻有在對待細君公主上淑妃顯得很固執,很多事情都要求細君公主自己做,又堅持請來兩個會武功的太監教她習武。苗公公就是其中的一個,另外一個太監在幾年前出天花去世了。細君公主雖然僅僅就學會一些花拳繡腿,但身體還是練得很強壯。

莫天悚忙問這個太監得的病是不是和尋找月光石的趙公公、王公公症狀一樣。玲瓏和望月一起搖頭,都說並不知道趙公公和王公公的症狀,隻是知道這個太監上午還好好的,中午的時候肚臍左右對稱出現兩個紅色的斑疹,接著發熱昏迷,晚上就死了。症狀果然和何西楚描述的一樣。

莫天悚問起公主有沒有特殊的癖好,玲瓏搖頭說沒有,望月補充說苗公公喜歡在公主的房頂掛七盞紅色的小燈籠,稱為七星燈。說是燈象星形,助天光明,延年續命,卻禍消災。

莫天悚詳細詢問了七星燈的掛法,又問不少細君公主的生活細節,知道公主比較喜歡喝玫瑰lou,那隻玉兔也的確是公主的東西,公主還很喜歡。正想再問問月光石的事情,荷lou來敲門,林冰雁來了。莫天悚丟下宮娥迎出去。

林冰雁把脈以後皺眉道:“怎麽這次的藥的效果比上次差很多。”

莫天悚尷尬地道:“其實是我前天出了一趟遠門,沒好好休息也沒好好吃藥。”

林冰雁笑道:“難得你這麽老實。你是不是去的梅莊?”

莫天悚偷瞄一眼林冰雁:“是。聽說姑娘也和羅少俠一起去過那裏。”

林冰雁拿過紙筆,開始寫藥方,輕聲道:“我根本沒進梅莊就離開了。”猶豫一下,還是問,“他還好嗎?”

莫天悚笑笑,淡淡道:“兒子回親娘那裏,當然很好。麻煩姑娘在藥方的最後加上獨寢兩個字。”

林冰雁莞爾道:“萬歲爺送你美人,你還拿架子?歸一丹就是前段時間你自己吃的藥吧?”按照莫天悚的要求開完方子遞給他。

莫天悚點點頭,嘟囔道:“一次來兩個,吃不消。是你的天哥告訴你的?他又指揮小鬼到處亂竄?真高明,我一點也沒辦法察覺。”

林冰雁搖搖頭道:“天哥這次沒有役鬼。太湖附近有太多抓鬼的高人,連鄧秀玉都沒小鬼用了。三少爺,你和鄧秀玉從前隻不過約定互不幹涉,她也沒有遵守,你該不會去幫她吧?”

莫天悚有些不悅,淡淡道:“林姑娘覺得我是那種幫敵人的人嗎?”

林冰雁起身告辭,苦笑道:“可能我自己是那種幫敵人的人,所以覺得天下人都和我一樣!”

莫天悚更是不高興,暗忖羅天的消息如此靈通,不kao小鬼,漕幫也沒有真心幫他,他隻能是kao金錢幫。莫天悚送走林冰雁以後就讓淩辰去拜訪漕幫的周堂主,又讓田慧去拜訪何西楚。

不久張水生回來稟告,烏鎮多年前曾經鬧過吸血鬼。據說當時有很多貓狗雞鴨等動物被吸幹鮮血,最後還有一個人也被吸幹鮮血,終於驚動一位姓苗的法師才鏟除禍害。

莫天悚立刻聯想道苗染身上,卻不明白鄧秀玉何以會認為此事和他有關係,難道皇宮中發生的事情鄧秀玉也能知道嗎?小鬼的行動要受很多限製,威嚴的宮殿、神聖的廟宇一類的地方一般小鬼是沒有能力進去的。

隻可惜事隔多年,事情已經被渲染得不剩多少本來麵目,傳聞中竟然說吸血鬼是一個臉長在後腦勺的女鬼。莫天悚怎麽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隻有寄希望於麻老大。然而不知道又出什麽事情,麻老大晚上竟然沒有來。過了幾天,莫天悚接到消息,麻老大在醉雨園lou出行跡後,羅天一直令人綴著麻老大,終於找到鄧秀玉。麻家三兄弟全部去見了閻王,鄧秀玉孤身逃拖,失去蹤影。莫天悚才知道林冰雁來看病一點也不單純,不禁在心裏長歎一聲。

當天夜裏,金錢幫在揚州的惠遠鏢局裏麵有人鬧事。何西楚這次出奇的痛快,親自壓陣,指揮衙役雷厲風行地查封了鏢局,將鬧事的雙方都帶回衙門關起來。當然,其中一方沒多久就放出來。莫天悚不無得意地想,皇上給他一個天大的麵子卻也有些好處,田慧再去幫漕幫說情,大約也沒有辦不成的事情。可惜金錢幫在本地根深葉茂,惠遠鏢局不久又重新開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