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野搶過莫桃手裏的酒罐,怒道:“別再喝了!”

莫桃伸手叫道:“給我!”薛牧野用力將酒罐摔在地上砸得粉碎,叫道:“你真的不能再喝了!”莫桃醉眼朦朧地看一眼薛牧野,笑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你太湖裏麵沒有幽煌劍,你還賴在梅莊不走幹什麽?”

薛牧野道:“我們一起去揚州吧!”

莫桃搖搖頭道:“你想去也沒人攔著你,反正我不會去。”

薛牧野皺眉道:“可是我真不明白,你不肯認母,又對梅姑娘沒意思,還留在這裏幹什麽?羅夫人和梅姑娘已經為你打一架,你想她們再為你打還是想三少爺一直這樣誤會你下去?”

莫桃緩緩道:“你想我去揚州是沒可能的。玉潔冰清咒都能莫名其妙地解開,我要等到‘卐’字印解開才會離開。”孟青蘿不認為薛牧野能拿回秘籍,一直在逼梅翩然練習雙修功法。梅翩然一氣之下懸梁自盡。幸虧發現得及時,又救回來。緊接著莫天悚來梅莊,眾人才發現梅翩然身上的咒語竟然莫名其妙地自己解開了。莫桃覺得這是懸梁的功勞,也學著梅翩然跑去懸梁。將梅莊鬧了一個人仰馬翻,“卐”字印卻依然解不開。

薛牧野忍不住叫道:“二少爺,你清醒一點。‘卐’字印是絕對不會自己解開的!不管你再上吊多少次也沒有用。”

莫桃捧著頭道:“可是上吊為什麽就能解開玉潔冰清咒?”

薛牧野低聲道:“我覺得梅姑娘中的壓根就不是玉潔冰清咒,而是‘情人淚’。”

莫桃痛苦地叫道:“天悚也說是‘情人淚’!但你不是說解開‘情人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為什麽梅姑娘自縊被救下來,就能解開身上的‘情人淚’?誰來告訴我!”

孟青蘿緩緩走過來,囁嚅道:“桃子,‘情人淚’本來就和玉潔冰清咒不同,是有解的。”

莫桃發狂地跳起來,指著孟青蘿咆哮道:“你給我滾遠一點!永遠也別在我麵前提什麽雙修采補!我告訴你,你下次再要想用什麽卑鄙的手段,我肯定比梅姑娘動作還快,自刎給你看!”

孟青蘿大哭道:“桃子,我沒想到薛公子真能找回秘籍,也不過就是勸了翩然兩句……”

莫桃抓起無聲刀朝梅莊外麵走去。薛牧野歎息道:“夫人,我不是告訴你我會勸二少爺的,你還出來幹什麽?”追著莫桃去了。

孟青蘿失神地坐在地上,連淚都幹了。梅翩然過來,輕聲道:“師傅,你看開一些,至少二少爺還是肯留在梅莊。我卻永遠也無法對天悚解釋清楚,而我還以為今後能去找他了。”

孟青蘿站起來,低頭小心翼翼地道:“翩然,反正你也無法對天悚說明白,你就去看看桃子吧。你知道,那個薛牧野是懸靈洞天的人。”

梅翩然沉下臉,怒道:“師傅,你再要逼我,我……我隻有再死一次給你看!”掉頭而去。

孟青蘿傷心欲絕,忽然氣呼呼道:“幹脆我先死給你們兩個看!”快步走到梅莊的門口的一棵桃樹下,發出一個暗夜破弄斷一根樹枝。孟青蘿上前去接住樹枝,咬咬牙,對準自己的肚子紮下去。鮮血立刻浸出來。

幾點星形閃光飛過來,擊中孟青蘿的手臂。她再用不出來力氣,抬頭看見莫桃和薛牧野一前一後地飛奔過來,厲聲叫道:“薛牧野,又是你搗亂!今天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雙手揚起,發出一串閃光蝴蝶。

薛牧野嚇一跳,看清楚因為孟青蘿受傷,這次的暗夜破並沒有多少殺傷力,忙用寒星刺化解,速度慢下來,皺眉叫道:“喂,孟青蘿,你別不識好歹,是我救了你!”

莫桃來到孟青蘿麵前,跪下道:“娘,你這是幹什麽?要不是薛兄察覺你用暗夜破……”

孟青蘿歇斯底裏地大笑道:“好,桃子,你終於又肯叫娘了!值!值得!”彎腰去撿地上的桃枝。莫桃大駭,一個箭步竄上去。不等他搶下桃枝,孟青蘿又被他身上的“卐”字印擊中,朝後摔倒,桃枝自然也掉了。

莫桃悲憤莫名,咆哮一聲,抽出無聲刀對準桃樹幹一陣狂砍。薛牧野上前去扶起孟青蘿,檢查一下叫道:“二少爺,別擔心。那根樹枝沒有刃口,隻傷著一點皮。”莫桃頹然停下,黯然道:“勞煩薛兄帶我娘回去上藥休息。”孟青蘿熱切地道:“桃子,你是不是終於肯認我了!”莫桃卻將頭轉向一邊。薛牧野低聲道:“夫人,其實二少爺很關心你。你別著急,早晚會有那樣一天。”扶著孟青蘿回到梅莊裏麵。

莫桃越想越氣,抓起無聲刀,將一棵枝繁葉茂的桃樹全部劈成劈柴。忽然聽見梅翩然幽幽地道:“二少爺,你再劈,桃樹就變成牙簽了。”

莫桃回頭,見梅翩然站得遠遠的,黯然問:“羅夫人怎麽樣了?”

梅翩然輕輕歎息,低聲道:“師傅這次不是做戲,她的外傷雖然不重,但是法力被桃樹破去不少。幸好有薛牧野出手相救,不然我就隻有去找龍王來幫忙。我怎麽也沒有想到,薛牧野居然會出手救師傅。”

莫桃低著頭,悶悶地問:“為什麽梅莊門口會有桃樹?”

梅翩然苦笑道:“桃樹天生能避邪,老莊主不是就安排你住在桃園裏麵嗎?這是當年的映梅禪師親手種的。師傅一直沒有叫人砍掉。二少爺,你回去看看師傅吧!叫她幾聲娘,比什麽藥都有用。”

莫桃還是低著頭,不語也不動。梅翩然歎息一聲,正要轉身回去,忽然看見莫桃的腳下憑空多出一封信來,一愣道:“五鬼搬運!二少爺,是八風先生傳過來的,你快看看內容。”莫桃輕聲道:“一定是天悚的信。你看吧!我回去看看夫人的情況。”

梅翩然打開信一看,叫道:“桃子,還真是天悚的信,他要我們二更前讓太湖出現寶光。時間緊得很,師傅又正好受傷,沒辦法去太湖,我自己去怕被人發現,我們聽不聽他的?”

莫桃停下腳步,背對著梅翩然沉聲道:“梅莊我會照顧,你立刻去找龍王,就按天悚說的做!”梅翩然大吃一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看著莫桃頭也不回地走進梅莊,猶豫片刻,朝桑林外走去。

穀正中跳下馬背,抬頭看看天色,不無羨慕地道:“剛剛才二更過一點!真是一匹好馬。”

莫天悚做賊沒帶名聞天下的幽煌劍,但還是不忘照顧挾翼,下馬就忙著給挾翼減負,瞪眼道:“你永遠也別想打挾翼的主意!”挾翼立刻過來跟莫天悚親熱,似乎是叫他放心。穀正中悻悻地道:“看看你們這一對兄弟,小氣鬼加馬屁精!”

莫天悚失笑,打發走挾翼以後,和穀正中一起翻牆進城,片刻後已經來到守備府的外麵。守備是個不大不小的小官,府邸也不大不小。莫天悚將一個孫悟空的麵具拉下遮住麵孔,正要翻牆上房,穀正中一把拉住他道:“現在無錫城這麽亂,守備府的戒備一定比平時嚴,你這樣上房說不定會打草驚蛇。你不是有迷藥嗎?先丟一顆進去。”

莫天悚搖頭道:“這時候要是能用迷藥,我何必跟你一起來?動靜最好能鬧大一點。”

穀正中道:“那就隻好調虎離山了。你去守備府對麵那家偷,讓他們發現你。”

莫天悚懷疑地道:“你不是在報複?”穀正中得意地道:“我就是報複又如何?你說今夜聽我的。”莫天悚惡狠狠瞪穀正中一眼,還是朝對麵跑去。穀正中則躲進牆腳的暗影裏。

時間不長,對麵便傳來喧鬧聲,周圍的人家全部被驚動了,隻可惜守備裏還是安安靜靜的。穀正中正有些著急的時候,莫天悚出現在房脊上,一溜煙地朝城裏跑。一群人在後麵大叫“快拿賊!”“抓賊啊!”不過能隨便上房的人畢竟不多,追在莫天悚身後的隻有幾個人而已。莫天悚似乎是慌不擇路,竟然竄到守備府的房頂上。守備府的人終於被驚動,不少人跟著追出去。

莫天悚掉頭朝城裏跑去,又將客棧中的很多武林人士驚動。時間一長,追擊他的人越來越多,後麵有人追,前麵有人堵。好在這些人沒人指揮,亂七八糟。有本事的人大部分被太湖寶光吸引出城,剩下的自高身份不屑在深更半夜出來抓小賊,莫天悚暫時還沒有遇險。又跑一陣子,莫天悚估計時間也差不多了,轉身朝河邊跑去,一頭跳進旁邊的河裏。追擊的人跑來河岸,跟著水波一路向下遊追去,各種暗器飛蝗一樣射下來。

莫天悚卻從上遊冒出頭來,kao在河岸邊上直喘氣,忽然聽見頭頂一個怪聲怪調的聲音道:“小小禦物術就想瞞住天下人的眼睛嗎?”莫天悚大駭之下連頭也不敢抬,又滑進水底。一根繩子甩進水裏,準確纏住莫天悚。幸好莫天悚從小練熟天羅結,一轉就拖身出來,心想反正已經藏不了,怎麽也得拖個墊背的。從水底一躍而起,一招“隔靴搔癢”直取岸上之人的下盤。

個拳果然不凡,莫天悚一擊即中。那人“撲通”一聲落入水裏,大叫道:“英雄饒命,我不會水!” 聲音略微沙啞,卻沒有了怪聲怪調,還帶著京城口音。說明他剛才是用的假嗓子不願意被人聽出口音來。

莫天悚心想不會水才好呢,窺見岸上並無其他人,長長鬆一口氣,拖著那人沉入水底。那人果然是個旱鴨子,“咕嘟咕嘟”大喝特喝河水。莫天悚拖著那人溯流而上,過片刻察覺那人已經沒力氣掙紮,才從河裏冒出頭來,用力將那人丟在岸上,自己又潛入水下。

不想那人還不罷休,爬起來壓低聲音叫道:“英雄慢走,在下有一樁大買賣!”

莫天悚詫異地又冒出頭來,仔細打量那人,穿一件藍布褂子,年紀少說也有五十多了,肌膚細膩,肯定不用做粗活,可惜看不出他究竟是什麽路數。

那人看見莫天悚冒頭就道:“英雄剛才被人追趕無非是為財。如果英雄明天能去揚州醉雨園偷到幽煌劍,可在明晚子時來無錫城外的城隍廟換千兩黃金。”

莫天悚啞然失笑,再次潛入水中,迅速遊遠了。時間不長,莫天悚來到無錫城外,臉上的麵具一直沒有拖。穀正中已經等在那裏,挾翼還沒有到,他們也隻有等著。莫天悚問起穀正中收入。本事高的人都被莫天悚引開,穀正中事先又做足準備功夫,本身的輕功又是一流,再加上迷藥的配合,喜氣洋洋地說不虛此行。莫天悚當即要求穀正中分賊贓。穀正中還有些舍不得,嘟嘟囔囔地不大樂意。莫天悚才不管他的想法呢,搶下包裹打開,把最精美的首飾全部裝進他自己的懷裏。

穀正中忙道:“喂,你多少給我留一點啊!”正說著呢,挾翼跑過來。穀正中急忙拴好包裹去牽馬,莫天悚碰他一下,笑道:“有朋友來了!把麵具帶上。”

穀正中愕然抬頭朝遠處看去,挾翼後麵果然跟著一大群人,領頭是金錢幫銳金隊和西北聯盟的程榮武,愕然道:“怎麽會這樣?”

莫天悚聳聳肩頭,笑道:“挾翼可能比你還有名,當然是這樣。打吧!”帶頭衝上去,不等雙方接近,抓出一把暗器就射,居然就是他剛剛搶過去的珍寶。珠光寶氣的暗器雖然不太正宗,被莫天悚灌注旋力以後依然很不好抵擋,跟在挾翼後麵的人頓時手忙腳亂的。

穀正中大急叫道:“三少爺,你瘋了!”莫天悚輕鬆地笑道:“還差一丁點。挾翼,你去前麵等著。”挾翼聽話地朝揚州方向跑去。程榮武氣急敗壞地叫道:“快攔住那匹馬!他們上馬沒人能追上!”莫天悚冷哼道:“就憑你們?”抓出兩顆霹靂彈來,一顆丟在銳金隊的麵前,一顆丟在程榮武的前麵。兩聲巨響之後,銳金隊和西北聯盟都紛紛後退。穀正中大怒道:“三少爺,你究竟搞什麽?這裏就在城門口,你會把守城的官兵引過來!”

莫天悚似乎也害怕了,拉穀正中一把,道:“官兵過來可不好辦,我們走!”西北聯盟和銳金隊一起追來,莫天悚回手又丟出兩顆霹靂彈,擋住追兵,拉著穀正中一溜煙地跑了,騎上等在前麵的挾翼,絕塵而去。

回到揚州不過剛剛五更,淩辰等在門口,見他們回來就迎上來,將幽煌劍遞給莫天悚。莫天悚下馬後低聲問:“你這裏怎麽樣?”淩辰笑道:“放心,我和田慧一起出手,沒有辦不成的事情。一切按照你的吩咐做的,把那丫頭氣得半死之後才給她下的藥。不到明天午時,那丫頭絕對醒不過來。”

穀正中湊過來問:“哪個丫頭?三少爺,你今夜是不是有一整套行動?”

淩辰將一朵珠花塞在穀正中手裏,笑嘻嘻地道:“當然是一整套。丫頭就是你最討厭的何亦男和菊香。她們胡亂誣賴你是黃家集盜竊案的主犯,你非常生氣,今夜壓根就沒離開過揚州,去何府拿來這個。三少爺發現你不安分,追到何府去,你們兩個從何府一路打著回到醉雨園。穀大哥,你最好抓緊時間去睡一會兒,明早衙役說不定會來抓人。很多人看見你去何府,你跑不掉的。”

穀正中愕然失聲道:“你們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何亦男本來就看我不順眼!”

莫天悚微笑道:“穀大哥,我是為你好。何知府真的有點不開竅。你明天一問三不知就行。後天早上我會去把你弄出來。明晚小盤古又將發生重大盜竊案。你懂了嗎?”

穀正中懂是懂了,卻依然不太樂意,嘟囔道:“你這肯定是在報複!”

莫天悚莞爾道:“快回去把你的寶貝收拾一下。”把懷裏還剩下一串綠鬆石項鏈掏出來交給淩辰,“無錫城裏真是藏龍臥虎,你們明天一定要小心一些。”

淩辰接過項鏈看看,惋惜地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豔的藍色,又嬌又透,真是好東西,可惜了。你不放心我,也該放心田慧,沒事的。”

蕭瑟很不放心,早上就來到煙雨樓,聽荷lou說莫天悚還沒有起床,不免詫異,敲敲房門叫道:“天悚,你不舒服?”

莫天悚剛剛才迷糊過去,被敲門聲驚醒,還是不想起床,咕噥道:“先生,你不去盡味軒看看嗎?”

蕭瑟推門進來,皺眉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賴在**?”

莫天悚頭疼地叫道:“可是先生,我五更後才上的床!你就讓我多睡一會兒!你去盡味軒守著廚子做菜,免得我弄鬼,在菜裏麵加作料。”

蕭瑟莞爾道:“我守著你想加還是可以加!誰讓你晚上該睡的時候不睡,要去和穀正中打架?快起來!”

莫天悚無法再睡,很不情願地坐起來,嘟囔道:“先生怎麽不去找不正不中?”

蕭瑟道:“他一早就被知府衙門的人帶走了。田慧和淩辰又一起出門去了。三少爺,中午婁先生他們來了以後你怎麽應付?”

莫天悚一邊穿衣服一邊笑道:“他們不就是想看幽煌劍嗎?給他們看就是了。先生不說他們不會搶我的寶劍嗎?”

蕭瑟把手裏的一張紙條遞給莫天悚,道:“那你看看這個。今早你在睡覺,田慧和淩辰全部不在,下人把這個交給我。”

莫天悚疑惑地打開紙條,吃驚地道:“羅夫人自傷,翩然去找龍王?”

蕭瑟沉聲問:“天悚,你昨夜讓我傳給二少爺的那封信寫了些什麽?梅姑娘為什麽會去找龍王?二少爺又怎麽會不反對梅姑娘去找龍王?你是不是想和龍王聯手對付婁先生?”

莫天悚頭疼地道:“先生,你總不至於認為婁先生連龍王也應付不了吧?”

蕭瑟冷哼一聲。荷lou在門口敲敲門道:“三哥,水生回來了,說有重要消息。你是不是立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