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心丹
君離洛感覺臉色好了些，便撿起地上的綠瑩杖。
借由綠瑩杖支撐自己，慢慢從地上爬起，一步一顫跟著宇文胤進了臥房。
走進臥房後，君離洛雙膝跪在宇文胤麵前，神情凝重的將綠瑩杖奉上道：“末將知道王爺收人的規矩，所以今天特地將綠瑩杖帶了過來，就是為了讓王爺相信末將投誠的決心。”
“綠瑩杖？”宇文胤眯緊雙眸，眸中閃過神袛一般的鋒芒。
君離洛點了點頭，視死如歸道：“隻要王爺收下這綠瑩杖，末將敢以項上人頭擔保，此生至死定為王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此生至死？
嗬，真是好大的口氣！
宇文胤聽到這句話，方才回過頭，居高臨下的打量了幾眼君離洛手中的綠瑩杖。
這綠瑩杖的翠玉雕刻技術，是承接自南疆的宮廷秘術，到了如今這個年代，早就是個稀有物了。
杖內結構被打造得極其複雜、精致，杖頂開口能伸縮自如、藏匿物品，功能非常多樣化，至於能做什麽，他也不清楚。
他隻知道，七年前，君離洛哪怕丟掉性命，也要跳下山崖把綠瑩杖撿回來。
甚至是乳娘，在他將君離洛打傷後，為了護他，也已死來威脅他，讓他必須和君離洛一塊跳下山崖去撿綠瑩杖。
單從這件事就足以看出，綠瑩杖對君離洛有多重要。
能輕易交出綠瑩杖，君離洛必得下多大的狠心。
但——
當年要不是君離洛突然出現壞事，乳娘又怎麽會為了救他，一掌將他打下懸崖，最後被影衛軍萬箭穿心而死呢！
而他，又怎麽會為了奪回乳娘的屍首，多番夜闖皇宮，又多番重傷而歸，至今連乳娘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想到乳娘的死，宇文胤內心就隱隱作痛，稍作調整心情，才肯將綠瑩杖收下。
同時，也為了懲戒君離洛，取來一粒天心丹。
天心丹是他專門為影衛軍的毒瘤打造的毒藥。
自從收編影衛軍後，為了整肅軍紀、清理軍隊害蟲，製作天心丹可謂是耗時又耗力。
想要在他手底下做事，光是有拋頭顱灑熱血、壯士斷腕般的決心是不夠的，還要有一個約束。
天心丹就是約束。
吃下天心丹，若無異心，自可當強身健體之藥，若有異心，自殘其身，蝕為白骨而亡，也不得異議。
“把它吃下去，本王可以信你。”宇文胤將天心丹投到君離洛手上。
君離洛接過，二話不說，便將天心丹吞了下去。
服用過天心丹的人，不管何時何地，隻要稍有異心，必會當場自廢武功，接著自斷經脈，再是自殘其身，其過程令人痛不欲生，想自殺卻死不了，隻能煎熬到全身腐爛變形，變成一堆白骨為止。
君離洛服下天心丹後，半晌過去沒有任何反應，至少能證明，君離洛現在是真投誠。
宇文胤麵不改色的觀察著君離洛，對君離洛仍有七分懷疑，可他還是給了君離洛機會，讓君離洛說出用易容術幫他廢後的完整計劃。
君離洛看見宇文胤眸中雖然殺氣騰騰，但再沒動手打過來，心裏就鬆了一口氣，之後便極為忠誠的，將自己心中所想的廢後計劃，一五一十告訴了宇文胤。
乳娘曾經告訴過君離洛，宇文胤有嚴重的潔癖，從不近女色，近身必誅。
但，五天前那天晚上，君離洛從蘇太醫那裏聽說宇文胤冰蠶毒發作，特意夜探楚王府，想一探究竟。
可到了楚王府，卻隻看到宇文胤把盛晚月推進房間，和盛晚月共處一室多時才出來。
三天後在青鳳樓，君離洛發現宇文胤體內的冰蠶毒已解，雙腿完好無損，那時君離洛猜測，冰蠶毒一定是盛晚月幫宇文胤解的。
宇文胤肯讓盛晚月近身幫他解冰蠶毒，之後，也沒有殺盛晚月滅口。
究其原因，隻能是盛晚月有利用價值。
要實現盛晚月的利用價值，就必須先把盛晚月從後位上拉下來，讓盛晚月成為宇文胤的女人，或是對宇文胤有利用價值的棋子。
盛晚月在青鳳樓、盛國公府大庭兩次羞辱宇文墨，已經得罪了尚書衙門和皇家理事會，這可以歸類為導火索。
隻要在壽宴上，點燃這根導火索，繼續“縱容”盛晚月，盛晚月必定被廢。
“縱容”所造成的後果，所產生的罪責，君離洛都可以一人承擔。
這就是君離洛心中的計劃。
宇文胤從頭到尾，耐心的聽著君離洛說所謂的“計劃”，眸中雖有噬血之意，卻再無殺氣，嘴角也不覺多出了幾分肆意。
雖然這計劃，不在他原本的計劃之中，卻在預料之中，反倒省了他不少事，君離洛想代替齊元成為他的替身，也能讓齊元少遭些罪，他又何必拒絕君離洛的“好心”呢。
君離洛想以身試險，成人之美，那宇文胤就給君離洛這個機會，馬上用下巴指了指對麵那道透明的山水畫屏風。
讓君離洛按照他的要求，易容成他的樣子。
屏風後麵的衣櫥內，有宇文墨特地請頂尖的裁縫為他打造的衣裳。
而屏風旁邊的梳妝台，則是擺設著皇族男子常用的流蘇、發帶等飾品，倒也有不少化妝品陳設其中。
敷粉施朱、熏衣剃麵、染發刺青，為了讓他這個殘廢四弟，生活“多姿多彩”，宇文墨想得是真周到。
隻是宇文墨送來的這些東西，有多少是有毒、有多少是無毒的，他也懶得去辯識。
一身黑衣勁裝，頭挽高髻，纏黑色流蘇，便是他覺最奢侈的打扮，其它再無閑心去管。
君離洛沒有多說什麽，恭敬的埋首向宇文胤禮拜後，緩步走進透明屏風裏。
隔著屏風，君離洛褪下一身飛魚紋勁裝，從衣櫥裏拿出宇文胤參加壽宴所穿的那套衣服，動作利落的換上後。
之後又去梳妝台，比照著宇文胤的臉，精心製作了一個臉模子進行易容術。
一切準備就緒後，君離洛方才退出屏風，回到宇文胤麵前，將易容“成果”展示給宇文胤看。
看著麵前，和自己病弱之態如此神似的一張臉，宇文胤下意識縮緊了眉峰，說不出是排斥還是震驚。
雖然君離洛按照他的要求，在臉上做了一些手腳，營造出了滿臉紅疹，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的假象。
但是，這樣的假象，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要不是為了廢後計劃，這樣的臉，他都看不下去。
“從今天開始，本王的輪椅，你來坐。”宇文胤忖思片刻，起身走下輪椅，眸裏的晦暗，依舊一絲光芒也照不進去。
“王爺？”君離洛有點受寵若驚。
“怎麽！”宇文胤陰鷙的眯起眸子。
……是，末將聽令。”君離洛吞了吞口水，抱拳應下，緩緩走到輪椅旁，摸了摸輪椅上的木雕、軟墊，半晌才敢真的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