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未卜的前途

肖雲海隻說了半句話,便像是突然想起了甚麽似的,急忙停了下來,不自覺地瞄了一眼文莊皇後。

一旦思及那個女人,文莊皇後的麵『色』便攸地沉了下去,但是感受到肖雲海的目光,這文莊皇後便迅速地恢複了常態,示意肖雲海繼續說下去。

“要不是當年這個靖王爺因為‘情’字心灰意冷,放棄了對王位的執著而選擇駐守邊關,相信皇上的大業也必然會有一番激烈的爭奪。而又是一個‘情’字害他至瘋至魔,可說,這靖王爺應該是對這個皇位失去了野心。相反,卻有一個人足以對這個皇位產生野心,這也正是太子殿下的威脅。”肖雲海說著,目光裏寒光驟現。

“東方鷙。”文莊皇後替肖雲海說出了答案,在她的臉上,出現了更深的恨意。那是深埋在心中十幾年,對於情敵的恨,卻加倍地體現在了情敵之子的身上。

“關於那個金粼兒,皇後娘娘您對她可有了解?”肖雲海突然問道。

“本宮知道她。”想這個口口聲聲說自己絕對不攀龍附鳳的小包子,文莊皇後便覺一陣頭疼,“這個小宮女,乃是受恩於李長安,被命在蘭婉儀身邊照顧的。卻沒有想到會跟靖王爺扯上關係,著實讓本宮頭疼。”

“受恩於李長安!”這肖雲海詫異地望住了文莊皇後,“皇後娘娘,您可曾記得,這李家多年前曾受到同宗李孝與意圖謀反的嘯親王關聯,差點被誅連九族的事情麽?”

“嘯親王?”文莊皇後的神『色』一凜,“倒是有這麽一回事,當初似乎是皇上念這李長安乃是難得的儒才,放過了他們家族……”

“不錯,”肖雲海點頭,道,“隻是尚且不知這脾氣倔強的李長安在這件事情上會怎麽做,但是,要拉這頭倔驢過來,卻著實非易事。”

“哼,那個金粼兒更是如此,本宮曾憐她是個人才想要拉攏,結果卻還是被拒之門外。簡直是又臭又硬!”思及金粼兒拒絕自己的堅決模樣,文莊皇後便有種說不出的憤慨。

“不能為我所用者……”肖雲海說著,做了一個手勢,“留他何用?”

不能為我所用者,留他何用……

這文莊皇後瞧了一眼肖雲海,耳邊不知甚麽時候響起了一個清清脆脆的聲音:“奴婢隻願這一生,隻與一個人相攜到老……”

在她的臉上,攸地出現了一絲遲疑。

“父親,您認為,皇上果真會下旨冊封那個金粼兒嗎?”文莊皇後問道。

“皇後娘娘,您是不是忘記了?”肖雲海卻笑了出來,“您的這位皇上夫婿,最看重的,便是他屁股底下的龍椅。若非如此,他又為何獨對有我們肖家支持的麒兒百般抵觸?所以,他是一定會冊封這個金粼兒的,不僅冊封於她,而且還會派諸多的宮女太監前去,好好兒地服侍於她……”

文莊皇後,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氣。

這肖雲海說得不錯,東方宇鷹這麽多年一直對太子東方麒不聞不問,不喜歡也不厭惡,像是看空氣一樣地看著他。想來,便是對肖家越來越大的勢利有幾分抵觸與堤防了。所以才會……把麒兒拒於千裏之外麽?那可是他的兒子呀!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對那個女人的兒子那麽親近麽……文莊皇後的心,微微作痛。

對於金粼兒是否能成為靖王爺義女這件事情,宮裏眾說紛壇,支持金粼兒當郡主的占了宮中的百分之八十。少數一些妒忌加憤恨的占了百分之二十,其他的則對金粼兒這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狗屎運,呈支持之勢。

果然不出三日,皇上東方宇鷹便下了一道旨,冊封金粼兒為靖王爺的義女,稱“玉粼公主”。自即日起,移居“永泰殿”內的小宮殿“沉香閣”。其品級待遇均與玉瑤、玉茹兩位公主一樣,禦賜宮女四人。

好端端地,一下子從金粼,變成玉粼了。金粼兒歎息著,接過了聖旨。

“玉粼公主,”前來傳旨的胖公公順海笑眯眯地對金粼兒道,“皇上要您前去禦書房見他。”

啥米?見這皇上老兒?

金粼兒微微地怔了一怔,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裏竟然升起了一股子忐忑不安的感覺。隻是皇上有旨召見,誰敢不去呢?金粼兒點了點頭,在諸多姐妹充滿了擔心的目光下,與順海公公走向了禦書房。

“玉粼公主,”這順海公公走在前麵,突然對金粼兒道,“沒有想到公主您果然如老奴所料,是個不同於其他宮女的優異之才。”

“公公您說笑了,”金粼兒卻沒有想到順海這胖老兒會突然說這番話,當即微微地怔了一怔。

“公主您才是說笑,”順海公公微微地笑了笑,腳步明顯地放慢了一些,“孰不知,這宮裏有多少個宮女眼巴巴地望著一個往上爬的機會,公主您卻做到了。”

“順海公公,您就不要再捉弄奴婢了,”金粼兒痛苦地呻『吟』一聲,“奴婢隻不過是偶遇了靖王爺,卻不知怎麽趕上他老人家心情好,非捉著我去中秋佳宴上鬧了一場。不瞞您說,奴婢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甚麽呢。”

“哦?是嗎?”那順海的眼睛裏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若有所思地與金粼兒一前一後地來到了禦書房,“公主殿下,皇上正在等您,您不必害怕,進去罷。”

到了禦書房的門口,順海公公隻是微微地笑著,一臉溫和。這溫和的笑容似也是給了金粼兒一絲鼓勵,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奴婢金粼兒,見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金粼兒。”那正在案上看奏章的皇上東方宇鷹抬起頭,瞧見了金粼兒,不由得笑道,“起來,快起來。都是一品公主的人了,還妄稱甚麽奴婢,真是不象話。”

“皇上,連您也取笑奴婢麽!”金粼兒委屈地說著,抬起頭來,那眼中竟有隱隱的淚光。

就連您也取笑奴婢麽?

這句話讓那東方宇鷹的身形微微地一震。

“太子殿下,就連您也取笑奴婢麽?”多少年前,曾經是誰也是這樣在自己的麵前,噘起小嘴兒,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那雙清澈的眼眸之中也曾有淚罷?那神態,那話語,竟然……讓眼前這個小小的孩子,與多年前的那絕美的容顏重疊在一起,讓東方宇鷹先前曾經千思百慮的思緒,在這一瞬間徹底地顛覆了。

他微微地歎息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朝著金粼兒擺了擺手:“粼兒,平身罷。”

隻一瞬間,方才看上去已然略有些陌生的臉,便立即恢複到了金粼兒熟悉的溫和大叔模樣。金粼兒這才站了起來,抬起頭瞧向東方宇鷹。

“粼兒,朕問你一句話,你要照實回答。”東方宇鷹攸地問道。

“皇上,您對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一定知無不言!”脆生生的少女聲音,讓東方宇鷹的心頭悄然一鬆,臉上的凝重神『色』也微微地放鬆下來,他瞧了瞧金粼兒,緩聲問道,“粼兒,你告訴朕,那首江南的漁米謠,你是從哪裏學來的?”

“您是問這個呀,”金粼兒這才鬆了一口氣,趕情讓這位九五至尊一直耿耿於懷的,竟然是那首自己於玄德避暑山莊彈奏的一首曲子。“皇上,這首曲子,乃是先前奴婢家裏的教書先生所彈的。誰想奴婢的弟弟金鯉隻說這曲子太過哀怨,似乎不應是這種調調,便將那首成曲,與漁米謠加以串聯,將二曲融合為一曲,竟有了此種歡快之境。奴婢覺得金鯉改得甚好,便也學來,無事之時彈上一兩回自娛了。”

“竟是這樣?”那東方宇鷹的眸光一亮,忙問道,“那教你們的先生,是個甚麽樣子的人?”

“回皇上,要說那個先生呀,姓張名顛。其人也如名一般瘋瘋顛顛的,但是確實滿腹經論,是位值得尊敬的好先生。”金粼兒如實回答,說心裏話,自那位瘋顛先生離開金家之後,隨著年齡的增長,金粼兒便愈發地感覺到這個瘋子的大智慧。他用畢生精力培養了金鯉,金家卻無以回報他的大恩。這也算是金粼兒一點小小的遺憾了。

“原來果真是他……”皇上東方宇鷹低低地歎息一聲,竟然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