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調戲之說()

“聽說你今天被人調戲了?”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金粼兒剛咽下去的米飯一下子嗆在了喉嚨裏。

這好死不死的金鯉,慣會來這讓人措手不及的一出兒!

“咳!咳咳咳咳!”金粼兒劇烈地咳著,憋得滿麵通紅。

秀兒剛想要過去為金粼兒拍背,卻瞧見了金鯉那攸然抬起的眼睛,這雙眼眸有如秀城那澄澈的幽蘭河,看似清澈無公害,卻令秀兒情不自禁地頓住了腳步,乖乖地站在了那裏。

“姐,你怎麽了?”金鯉站起來,關切地問,“怎麽咳嗽了?嗆到了嗎?”

“沒,沒有。咳咳……”金粼兒把臉扭向一邊兒,一邊咳嗽著,一邊輕拍著自己的前胸。

“來,姐,喝點湯。”金鯉體貼地盛了碗湯遞給了金粼兒,“今天的字畫兒賣得好麽?”

“好,咳……”一提攢錢的事情,金粼兒立刻來了精神,她先喝了一口湯,然後興致勃勃地說道,“今兒圍在船邊的人呀,那可以說是人山人海,那是相當的熱鬧了。而且,而且姐姐我今天賺足了三十二個銀珠,還不算那些銅珠。三十二個銀珠呀!”

金粼兒的眼睛裏閃閃發光,好像閃耀著無數的銀珠,無限陶醉。

“那倒是不少。”金鯉點了點頭,“有人定了情詩?”

金粼兒點頭。

“有人定了畫像?”

金粼兒再次點頭。

“捎來的情詩也不少吧?”

“若不是張童生那廝作怪,恐怕還會更多。”想起那個張童生,金粼兒便一肚子的不爽。不過好在自己收拾了他一通,也算解了氣。這樣想著,金粼兒的心情便稍稍舒暢了些,繼續去喝湯。

“那個吻又是怎麽回事呢?”金鯉慢條斯禮地問道。

“噗——”金粼兒一口湯噴了出來,她扔下碗,跳起來憤然嚷道,“小小的孩子不許跟這嚼這些沒用的舌根!”

“我不是小孩子了。”金鯉皺著眉,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瞪著金粼兒。金粼兒略略驚訝地瞧著金鯉,瞧著他白皙的臉上慢慢地浮上一縷嫣紅。這個小小的少年,已然高出了自己半頭那麽多了嗎?之前怎麽就沒發現呢?金粼兒眼裏的嗔怪頃刻間『蕩』然無存,雙目也攸地溫柔了下來。她伸出手,『摸』了『摸』金鯉的臉,笑道:“是啊,我家鯉兒長大了,十三歲,明年春天就可以考縣試了呢……”

“姐!”金鯉一把捉住了金粼兒的手,皺眉道,“待我考上了生員,就尋個職,我賺錢養家。你就不要再外麵拋頭『露』麵了,我不想你那麽辛苦!”

“傻孩子,”金粼兒心裏湧上一陣感動,這個不過比自己小三歲的小小少年總是表現出讓她意外的成熟,“姐不辛苦,姐的錢賺得可是很輕巧的。你也不想想,姐是什麽人?一代才女金粼兒!這滿秀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天下就隻有我占別人便宜的份兒,絕對不可能會辛苦,怎麽可能,介不是在侮辱姐智慧嘛介。你就安心的讀你的書,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比什麽都強。”

“我為什麽一定要讀書!”金鯉負氣地甩開金粼兒的手,不快地扭過頭去。

“你一定要讀書!”金粼兒伸出雙手扳過金鯉的頭,讓他看向自己。在這幽蘭河般清澈的雙眸裏,映著金粼兒圓圓的包子臉,也映著她臉上堅定的表情,“你是我們金家唯一的希望,你一定要為我們金家光耀門楣!你天生就該是個貴族,你的才情就應該發揮給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姐一定要讓你穿最好的衣裳,讀最好的書苑,隻要你好好讀書,將來考中狀元,姐就心滿意足了,你知道嗎?”

那澄清的眼中,攸地閃過一絲波瀾,金鯉突然抓住了金粼兒的腰,將她攬向自己,然後低下頭,在金粼兒的唇上咬了一口。

“啊!”金粼兒正說到激動之處,卻不妨給金鯉咬了一口,疼得她大叫一聲。

“誰叫你吃飯也不抹掉胭脂!”金鯉壞心眼地轉過身去回座位上吃飯了,把個金粼兒氣得揚手狠狠擰他的肩膀。

這臭小子,連嬰兒肥的小肉肉都變得結實了,全是骨頭,回頭還得好好給他燉點肉吃補補。

因為家裏條件有限,金粼兒隻買了秀兒這一個丫頭。金家自上一輩金老爺子開始便敗落了,書香門弟的家底被那個愛賭的老爺子敗個一幹二淨。身為醫學世家大家閨秀的娘,自從跟著爹以來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在京城的家產都被爹散盡了,娘隻得舉家遷往了距京城遠一些的秀城,靠著精打細算和平素裏替人開些『藥』方攢下了這幾間屋子。想來,若不是那件老爺子醉死在賭桌上,恐怕連這房子也保不住了。

屋子不多,家務事也不少。

好在,這秀兒年紀雖然不大,但做事勤快,也不喜多言多語,這個家裏多虧了有她才得以如此井井有條。菜飯吃好,秀兒便手腳利落地將這些都收拾下去了。

“啊,對了,今兒是初四,明兒要想著把學費帶到書苑去。”金粼兒這人,對於與錢沾邊兒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記錯的。她站起身來,便朝著內室走去,“我去拿學費。”

“姐。”金鯉突然叫住了金粼兒。

“怎麽了?”金粼兒轉過頭,見金鯉猶豫了一下,然後從袖子裏取出了一個珠釵遞給金粼兒,“給你。”

“這是啥?”金粼兒走過去,赫然發現這是一個十分精致的珠釵,而且看上去很你秀城“青蘭坊”的東西。“珠釵?這得至少兩個銀珠吧?哪兒來的?”

“是我替張大山寫了首詩,他給的。”金鯉瞄了一眼金粼兒,隨口說道。

“他給你這個?”金粼兒啼笑皆非,“一個大男生給你這個?”她將這珠釵瞧了又瞧,攸地想起了什麽似的,臉『色』一沉,快步跑到金鯉麵前揪住她的衣襟道,“鯉兒,姐姐聽說這年頭斷袖的男子越來越多,你可莫要為了些許蠅頭小利被他人利用了去!你若是誤入了歧途,看我可怎麽打你!”

“姐,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啊?”金鯉的臉攸地漲得紅了,“我怎麽可能會是斷袖!就算是所有男人都變成斷袖了我也不會!我!我其實……”

說罷,便一把將金粼兒的手抓起來,臉蛋兒通紅,一雙明媚眼眸爍爍生輝,嘴巴張了又張,卻氣得連話也說不出。

“我知道我家鯉兒不會,”金粼兒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她拍了拍金鯉的臉,笑道,“我家金鯉將來可是天下第一才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姐,你那是讚美男人的麽?”金鯉一臉黑線。

“反正就是英俊瀟灑得一塌糊塗,”金粼兒哈哈地笑著,捏了捏金鯉的臉蛋,“恐怕這普天之下除了仙女,就隻有公主能夠配得上我家鯉兒了,怎麽可能會是斷袖呢!”

說罷,又欣賞了下這支珠釵,笑道:“成『色』倒是不錯,看姐姐我把它包裝包裝,找個禿子賣個天價……”

“不許賣!”金鯉恨得一跺腳,搶下這珠釵,憤憤道,“你若賣了,我再不理你!”

“唷,這麽認真?”金粼兒意外地瞧著這金鯉,見他臉上的表情倒是格外的認真,卻是金粼兒從不曾見過的。

“反正不許賣。”金鯉板著臉,拉過金粼兒,將珠釵輕輕地戴在她的發上。然後後退半步將金粼兒瞧了一瞧,淺淺地微笑起來,“姐,你很漂亮。”

這幽蘭河水般清澄的眼眸嗬,帶著少年特有單純與『迷』蒙,竟是……忒地讓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