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冤家路窄

那朱寶朱公子大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羞辱過。

他三歲的時候偷『摸』小丫頭的小手,五歲的時候親表妹的臉蛋,八歲的時候偷看『乳』娘洗澡,縱然被朱老爺子拖住打了個半死,可是也沒有半個人膽敢當麵喊他人渣。可是,今天這個想要冒充武鬆的家夥,竟然在這裏用如此侮辱『性』的語言來形容自己,簡直不可原諒!所以這會子朱寶童鞋又跳又叫,直呼他的手下好好地收拾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夥。

正嚷著,便又有四五個小廝從不遠處的角門邊跑了過來,直奔這少年而去。想這少年又豈是白給的?三下五除二,便將那幾個小廝拍飛了出去,又一手一個拎起侯吉和朱寶,將兩個人渣來了個人渣對對碰。當朱寶撞上侯吉,那滿是骨頭的腦殼把個朱寶撞得眼冒金星,鼻血噴湧,眼珠子轉得那叫一個瘋狂。而當侯吉撞上朱寶,隻覺天眩地轉,呼吸困難,好懸沒給他憋死。

解決了兩個廢物人渣,這少年突然出拳,將那兩個架著金鯉的小廝打得飛了出去,金鯉一個趔趄,險些跌倒了去。恰在此時,這少年伸手便接住了金鯉,將他扶得站穩了。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怔住了。

“呸!”最先醒過來的,乃是侯吉,他回過神來瞧見的,便是以橫七豎八著倒在地上的小廝為背景下,相互深情地凝視。這侯吉不由得氣得大聲叫罵,“死小鬼,假正經!朱公子,你瞧瞧,你瞧瞧。虧你還當他是個正經人,結果卻跟別人看對眼兒了!”

那朱寶先起先正暈著,聽著侯吉這一通嚷,立即緩過神來,定晴去瞧。結果竟然看到他最中情的小白臉正跟那個橫衝出來的愣頭青瞧對眼兒了,氣得捶胸頓足,好不懊惱。“你們到底有沒有個先來後道,啊?金鯉呀金鯉,虧得我朱寶這樣高看於你!你竟然,竟然!嗚!怪我,怪我自己,暗戀了你近半個月,好不容易主動了一回,卻是給他人做了嫁衣裳!我活該,我活該!”

一邊說著,一邊不住地抽,打著自己。

然而這場緋聞中的兩個人,這時候正在大眼瞪小眼地對望著。那眼神之中有錯愕,有震驚,有猶豫,有徘徊,還有……惱火。

“金鯉!”

“陳達!”

無言的怒火在兩個人之間傳遞,雷霆電閃,雷聲轟鳴。

“無,恥小人!”

“無良莽夫!”

針尖兒對麥芒,怒火對中燒,金鯉與陳達乃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由得紛紛倒退一步,拉開了架式,蓄勢待發。

這場麵竟然讓癱坐在地上的朱寶和侯吉唬得完全怔在了那裏。這,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剛才還好端端含情脈脈相互凝視著的兩個人,這會子竟然如此仇視了?

介,介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愛情的多變『性』?

“你這個無,恥的小人,竟然也會出現在這裏!”陳達怒視著金鯉,伸出手來指點著金鯉吼道。

“啊哈,本童生乃荷鄉鄉試第一名,被李大人特招來‘翰林書苑’的。”金鯉手拈黑發,媚眼飄的那叫一個瀟灑飄逸,“你這莽夫又是怎麽來的?莫不是‘翰林書苑’要開始雇門前守衛了麽?”

“無,恥!”陳達啐道,“我乃由中書令季大人手書推薦,前來‘翰林苑’就讀的新一屆學子。豈容你這等無名小卒在此羞辱?你這有眼不識泰山的小人!”

“啊喲喲,原來是由中書令季大人推薦來的,虧得本童生先前還以為你是憑著自己的實力進來的,想來,還是靠走後門。”金鯉說著,竟然繞到陳達的身後,瞧了瞧他的“後庭”,然後嘻嘻一笑,道,“這後門走得果然壯觀!”

把個陳達氣得炸了廟,“唬”地跳起來,伸手便要去打金鯉。

這拳頭來得又快又猛,虎虎生威,眼看便要襲上金鯉這張俊美的麵頰。把個朱寶和侯吉嚇得都驚叫出聲。

“不要打他的臉!”朱寶失聲喊道,“不要打臉!”

然而那即將挨打的小妖孽卻隻是翩翩然一笑,輕啟朱唇笑道:“啊唷,我忘記了,我姐今天還托人來說想見我呢。”

那拳頭就在距金鯉臉旁的兩指之處,陳達婉若石化了般地,傻傻怔在那裏。

“你姐……你姐她,還好麽?”

想起那張團團圓圓的包子臉,陳達的心裏便針紮一樣的痛,那疼痛雖然很輕很微小,卻足以讓他疼到連呼吸都困難。

想著出發至京城前,他興致勃勃地奔去金家,準備找金粼兒辭行,並且將想他特地為她所選的定情之物――鴛鴦佩交給她時。卻隻遇上了門前的一把大銅鎖,冰冷無情,就好像連最後的音訊都不肯他的金粼兒。

手中的鴛鴦佩溫潤可人,可是他的心上人卻已然不告而別了。

原是想,從京城來回來向父親說明,跟她提親的。陳達慢慢地離開金家,一步三回頭,怎麽也不能相信這個突然重新出現在自己生命裏的金粼兒,又在眨眼之間消失了。

讓他怎麽能甘心?

誰想,竟然在這裏遇上了金鯉,並且……

是了,他先前怎麽就沒想到,有金鯉就會有金粼兒的消息呢!

陳達望著眼前那慢條斯裏地整理著衣衫的金鯉,心頭的怒意眨眼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金鯉,你姐姐她,現在在哪裏?”好吧,一切都是為了金粼兒。都是為了金粼兒的一切。陳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放低姿態,以禮相待。

金鯉沒有說話,隻是不經意地將視線落在了朱寶和侯吉的身上。

“唉,可歎我這個樣子,要怎麽去見我姐呢?”他歎息一聲,無力地伸出手來,指了指那一胖一瘦兩個人,“若是我姐知道我被這兩個人渣欺負了,該有多傷心呢……”

陳達立刻“唬”地轉過頭去,怒視著朱寶和侯吉。劍眉橫立,怒目圓瞪,加上那

兩個人被陳達那有如野獸,般的目光弄得唬得齊齊打了個寒噤,然後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喊道:“對不起,我有罪,我認罪,以後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金鯉輕挑朱唇,含笑望著這兩個人,卻沒有說話。陳達見狀,便大步上前,抬腿,一人一腳,兩個人捂著肚子疼得“嘿喲嘿喲”叫著,彎下了腰。

“啊喲,啊喲喲,金賢弟,金兄,不,金爺爺,我們錯了。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以後再不敢輕易調,戲你了!”侯吉這廝,先頭欺負人的時候跳得最高,叫得最歡,這會子也是最先服軟求饒的。

“我……我……我要拉屎,憋不住了!”朱寶倒是實在,那軟軟的肚皮上想是也布滿了腸子,經陳達這一踹,當即便覺腹中咕嚕作響,隻想要奔向廁所**。當下也顧不得挨不挨揍,徑自跳起來,捂著屁股就朝茅坑的方向奔去,隻留下一陣連環炮的屁響,臭氣熏天。

“這下,你滿意了麽?”陳達被熏得掩住了口鼻,轉過頭瞧向金鯉。

金鯉則微笑著,雙手抱肩緩緩道:“陳公子,我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你恐怕是惹下了大禍,那位捂著屁股跑掉的,乃是正三品大元光祿大夫朱原之子。而這個被熏暈倒在地上的,乃是兵部侍郎侯將軍之子。趕問陳公子,你把他們兩個都給揍了,可要如何收場呢?”

陳達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了一抽,額上微微地劃下一滴冷汗。

“不過,小生這裏自有妙計,如果陳公子你不嫌棄,小生倒是可以獻上。”金鯉好心腸地說道。

沉默,還是沉默。

大概沉默了半盞茶的工夫,陳達方才緩緩地張口,道:“金鯉,你果然夠小人。”

“多謝誇獎。”金鯉笑眯眯地躬身,微微地施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