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應向晚的確是請柏銘濤吃飯了。他猜想應向晚肯定不會在那種大眾飯館裏解決晚飯,她向來出其不意,但沒想到這出得都過楚河了……

應向晚帶著柏銘濤七拐八繞到一個又破又小的砂鍋店,在他還來不及皺眉的時候,特別真摯地說:“這家砂鍋是霖城小吃的經典。”

“……好。”柏銘濤不自覺伸手拍向晚的腦袋。不知多少年沒在這樣的地方吃過東西了,現下也願意放下身段陪一個丫頭去。

這家砂鍋最讓應向晚熱衷的就是它的辣,那真是比老幹媽好上幾百倍的辣味。看著麵湯上浮著的辣油,她早就食指大動,柏銘濤微微皺眉,卻什麽都沒說,自己動手開始撈麵上的辣椒和紅油。

“你不吃辣?”應向晚反應過來後有些待客不周的不好意思。

“……”柏銘濤沒有說話,他隻是看著應向晚,溫暖平和的眼神中帶著一點兒不太符合他氣質的委屈。

應向晚替過柏銘濤手裏的勺,熟練地從砂鍋中央撥開辣椒,然後沿著碗邊兒,連著紅油一塊撈起來,一勺一勺往自己碗裏放。待麵湯上幹淨後,才把勺還他。柏銘濤看她認真細致地幫自己挑辣椒,從未覺得被伺候的感覺如此好……

應向晚雖然不是淑女,吃飯卻很有姿態,表情極豐富。可能是砂鍋真的太辣,她一會把鼻子吸得連眼睛都皺起來,一會吐著半截舌頭發著嘶嘶的聲音,然後又繼續享受食物。

柏銘濤看她吃得享受,也好奇砂鍋的味道,便開始動筷子。

應向晚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看柏銘濤的正麵,他隱匿在一片氤氳裏的臉,這樣細看竟然都很耐看,或許是他的眼神總是帶著溫和的笑意,立體的五官一點兒也不給人淩厲之感。她莫名覺得這個人讓人覺得很柔軟。

“向晚。”

“……恩?”應向看著他,一雙眼睛蒙在霧氣裏,亮得要溢出水來。

“就算我相貌出塵氣質卓越,你也不用一直盯著看吧?”柏銘濤帶著促狹的笑意。

“不要臉!”應向晚雖是頂了回去,也掩蓋不了她麵紅耳赤的窘態。

“一般情況下,別人第一次見我都會發現這一點,我們第三次見麵,你才恍然大悟。反應是不是慢了一些?”

“發現什麽?”應向晚處於窘迫中,腦子轉的沒舌頭快,脫口就問出去了。

“……”柏銘濤挑眉,但笑不說。

過了半晌,應向晚才明白這人在誇他自己。隨即翻了個白眼,不再搭腔,恨恨地吃著碗裏的砂鍋。

吃完飯,兩個人都有意在外麵再晃蕩晃蕩,走了半天都沒想到去哪兒,最後應向晚提議去電影院,豆瓣上對《地心引力》的評價還不錯,那就湊熱鬧去看看。柏銘濤自然沒有異議。

正值周末,電影院裏人山人海,應向晚打發柏銘濤去買票,自己跑去買了兩杯爆奶。

“喏。”她遞一杯給柏銘濤,自己就著另外一杯的吸管吸了一大口。

“這麽冷的天你竟然點冷飲。”柏銘濤臉上,和口氣全是無奈。

“這不是有暖氣麽!”應向晚咽下嘴裏的奶茶,冰涼的觸感從口腔一直遞延到胃裏,她皺眉,太甜。

柏銘濤起初以為應向晚是真被奶茶惡心到了,後來越發覺得不對勁。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但除了來來往往的人群,什麽也沒有。

“晚晚。好久不見。”

不用找了,目標已經站在跟前。柏銘濤不動聲色地打量眼前高大俊朗的男生,他一身潮牌,鴨舌帽上的塗鴉千奇百怪,每一根毛細血管裏都流動著不安分子。這種外放的氣息跟應向晚給人的感覺如出一轍,柏銘濤不太願意去猜想他們兩個之間的很多可能性。

“好久不見。王顥。”向晚笑著回應,握著奶茶杯的手不自覺收緊,明明活得比誰都熱鬧的她瞬間安靜到幾乎要透明。

“小公主。我回國了。”王顥的笑容還是那樣痞痞的,壞壞的,像是唱rap的潮人。這樣的人,怎麽會缺女伴呢?嫵媚高挑的長發美女踩著高跟鞋款款走來,站在他邊上,自然地跟應向晚打招呼。

王顥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她想。

“恩。歡迎回來。”應向晚暗暗吸氣,趕在破功之前道:“我們先進去了。”她招呼一聲,便伸手去拉旁邊的人。

柏銘濤卻快一步伸手虛攬著向晚的肩膀,跟旁邊的人點頭示意後,帶著應向晚快步離開。

應向晚坐在位置上,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盯著屏幕上的植入廣告。屏幕的光線在她臉上昏暗明滅,她突然想起一句歌詞——大風吹,大風吹,爆米花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