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客廳像被洗劫過一樣混亂不堪,她踩著地上碎裂的玻璃和陶瓷片往裏走。

“晚晚……”

應向晚心驚地回頭。

梁音仰靠著沙發靠背,滿臉憔悴,昔日的風采神韻似是枯萎了一般。

“吃飯了嗎?”應向晚走過去蹲在梁音邊上,握著她的手。

梁音眼淚怔怔地流下來,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我煮粥給你吃。”應向晚俯身用力抱抱她,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

她在廚房裏邊忙活邊讓自己震靜。之前幾個小時的路途,她已經想了很多很多,最壞的結果最可怕的未來,她都想過。做了這麽多心理建設,她自己覺得無論梁音說出多讓人震驚的事情,她都能夠不震驚。

然而事實是,當梁音喝了兩口粥後,用空靈靈的聲音告訴應向晚:“除了這棟房子,我們其他什麽都沒有了。”

應向晚不敢置信地頓住,梁音理財有道,她知道家裏有多處房產,梁音也參與了一些項目賺了不少外快……

“所有的……都沒了……”梁音顫著聲音說道。

應向晚整個人發虛,半晌才問出:“投資失敗了?”

“趙子航到處投資虧了很多錢,又賭了一部分,就沒了。”

應向晚聽完這話頓時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又氣又恨,想罵什麽卻什麽都沒說出口。

“向晚……”梁音停了一會,最終艱難地說:“我跟他離婚了。很多部分不算婚前債務,所有的隻能我自己承擔……”

應向晚愣了半晌,才問:“什麽時候離婚的?”她完全沒聽到重點,所有的債務她自己承擔,隻在詫異離婚這件事情。

“你上次打電話給我後沒多久……”

應向晚已經有點理出思緒了,都離婚這麽久了他還能在這個家進出自如,必然是梁音自己不死心。想說重話,看她那個樣子又說不出口,梗得自己滿腔怒火。

“向晚……其實……”

“不用解釋。”應向晚閉了閉眼,“那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幹涉。”要不是因為這個女人是她媽,她一定把筷子摔過去問她,你自己討來這種後果我回來難道可以扭轉現實嗎!

梁音深深吸了口氣,“是啊……我自己選擇的。”她再也不明豔動人,臉上隻有空蕩蕩的低沉。應向晚其實真挺不耐煩的,她沒法安慰,因為心裏對梁音有怨氣。自己不是沒有提醒她過,甚至到最後的交流都變得直白。隻是,梁音從來不在乎她的擔憂,焦慮和痛心。她甚至可以忽略掉應向晚在這個家裏格格不入那麽多年的事實。

應向晚坐在飄窗台上,冬天陰冷的風灌進來吹得她腦仁突突地疼。夾在指間的煙已經燃了一半,灰黑的煙蒂摔到黑夜裏,看不見蹤跡。良久,她低頭輕笑出聲,梁音是愛她啊,給她空曠到比人家店麵還大的衣帽間,一水兒名牌,精心教育培養,尤其是她為了趙子航打過自己以後,提的要求就沒不答應的,她看上一輛法拉利,梁音二話沒說買回來放在車庫裏。然而,別說自己沒駕照,其實是車都不會開的。梁音那時候說,沒關係,學好馬上能開,先擱在家裏。

彌補嗎?應向晚無聲歎氣,額頭抵在曲起的膝蓋上,任憑眼淚無聲無息。

是夜班裏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那些碎片般的回憶。穩了穩氣息,她接起柏銘濤打來的電話。

“幹嘛呢?”他的聲音很愉悅。

“柏銘濤。”應向晚把頭靠在牆壁上,低低地問:“你看上我什麽呢?”

“怎麽了?不太開心?”

“你回答我。”

“我不知道。”柏銘濤無奈,他是真的不知道,就是四目相對的刹那,他心動了。

應向晚其實也不知道希望聽到什麽答案,但她知道這個答案不能取悅自己,所以隻彷徨地應了一個恩。

“晚晚……”柏銘濤感覺敏銳,立即解釋道:“你很好很好。我覺得你哪裏都好。”

“恩。原來我這麽好。”應向晚苦笑,“如果,在酒吧相遇的第二天,你沒再在我家碰見我,我們還會有現在嗎?”

她問得很委婉,委婉到她自信柏銘濤不能知道自己真正的意思。那樣傷人現實,但她卻真的考慮到的問題,她是真的很想知道。

果然,柏銘濤笑道:“會啊……不過大概得在論壇上再遇見你,然後追你,大概得再過幾個月我們就能像現在這樣了。”

應向晚閉了閉眼,說:“我看過一部電影,女主角說過一段台詞,我記得特別深刻。她說,沒有物質基礎的愛情就像一盤散沙,風一吹就散了。”

柏銘濤聽完這段話,整個人不由僵住,心跳漸漸紊亂,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