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銘濤。以後別把我的學習和工作跟我們兩的事兒攪在一起。”應向晚皺著眉心很苦惱又不耐煩的樣子,“你現在在學院為人師表,做事情能不能考慮周全一點?”

柏銘濤也不在意她惱火的樣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握著她的手附過身來低聲道:“擔心我啊?”

“我隻是不想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應向晚冷著臉說話的口氣硬邦邦的,一拗就斷了。

車廂裏的氣氛驟然就冷了,柏銘濤依然溫和地看著她,應向晚抽開手,冷著一張臉。

半晌,柏銘濤才開口道:“我答應過你的不會不做到。這次隻是巧合。正好你們找葉喬讚助,我中午才回來,葉喬剛打電話給我約我吃飯我才知道的。”他頓了頓,又說:“我真的沒插手這件事情。也不敢插手……”

應向晚心裏一陣煩躁,終究沒再說什麽。看著前麵開始移動的車龍,前言不搭後語地應了句:“綠燈了。”

“能跟學弟學妹說你有事先走嗎?葉喬幫我們定了另外的包廂。”柏銘濤跟上車隊的同時回過頭來問。

應向晚心煩意亂,她記得之前說過的話。現在梁音出來了,既然柏銘濤還有心思,那他們兩就該有個結果。他不明著提,自己也知道意思。隻是應向晚早上才送梁音走,她心裏缺失的那一塊還帶著血疼得發顫,哪裏都是不順遂的。她沒有心情麵對柏銘濤。

“那麽久沒見到了,一起吃個飯而已。好不好?”柏銘濤分出精神看應向晚,口氣很低,帶著一絲祈求的味道。

“不好。”

“晚晚……”

“我現在真的沒有心情。而且我很累。”

柏銘濤不敢再說了,他怕逼急了應向晚,到時候被封了所有的路,反而得不償失。他也知道應向晚是真的累,如果沒猜錯的話,她今天應該也才從霖城回來。

一路無話地到了澳門豆撈門口。兩人像是陌生人一樣,應向晚徑直到葉喬的包廂,而柏銘濤去了其他的包間。分開時候連句招呼都沒互相打一個。

葉喬抬眼看了進來的應向晚一眼便知道情況似乎不太好。半路上他借接電話的時機到隔壁包廂找柏銘濤。

他一個人正對著一桌子的菜發呆。

“怎麽回事?”葉喬遞了跟煙過去,自己也點上了。

柏銘濤接過煙含在嘴裏,跟葉喬湊了個火,猛吸了一口,頹然道:“梁音去了新加坡。向晚心裏清楚著呢。她希望梁音不受這件事情的影響,依然有著以前的聲望和地位。現在這個結果,即使沒有我,蕭遠或者其他人也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是樂一是真的不敢再把事情高調處理的,蕭奕壓著所有的媒體不曝光也是在保護樂一。樂一經不起查。現在兩派傾軋這麽厲害,簡霖花了不少力氣在裏麵周旋,樂一再被做靶子就很不妙了……”

“我知道……”葉喬才從國外回來,他不是幹這行的,之前有聽說但也不大懂。柏銘濤這麽一說,他再外行也明白了,“順其自然吧。”

柏銘濤仰頭靠在椅背頂上,長長地吐出一口煙,“你先過去吧。結束了送他們回去。”末了,還加了一句:“別讓向晚喝酒。”

葉喬拍了拍柏銘濤的肩膀,便出去了。

應向晚揣著明白裝糊塗,這一桌子菜依著她的口味點的,葉喬和他的秘書,助理誰也不敢耍大牌,客氣得過分,晚上應向晚和學弟學妹都喝果汁,就葉喬一行人喝酒。

飯局還算順利,外聯部的兩個學弟口才都算了得的,放開來了氣氛便活絡起來。應向晚話不多,但卻一直很認真在聽。

隔著她一個位置的葉喬笑道:“向晚。我們喝一杯吧。你隨意,我一杯。”

“好。謝謝你對我們學院的支持。”應向晚扯開嘴角,施施然提起麵前的果汁回過頭去。

“客氣話。合作共贏。”

應向晚很誠意地喝了半杯,她這人在場麵上一定是讓人挑不出毛病的,一點破綻都不會給人看見。

直到飯局結束時候,柏銘濤都沒有再出現。葉喬落後一步跟應向晚並肩走,他偏過頭低聲道:“向晚。給銘濤一個機會,他為了你真的盡了全力了。”

應向晚眼神閃爍,微張的嘴不覺吸了一口氣,她啞著聲音認真地說:“讓我喘口氣吧。好嗎?”

葉喬瞬間無話。

他讓司機送他們一車人回學校。

應向晚一回到宿舍倒頭就睡,真的太累了。

晚會的讚助都到位了,節目排練進展也還算順利。應向晚的腳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桑巴舞的排練終於是跟上了進度,唐琳鬆了口氣。

蕭遠和白磊還是在冷戰中,排練的時候應向晚做組織者,他們兩個都聽指揮,彼此卻一句話也不說。

應向晚覺得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咆哮著朝他們的方向狂奔而來,蕭遠和白磊預見了未來,捂住秘密誓死抵到最後一秒,而她一個人在倉皇地等待末日。那樣漫長的等待中,焦躁,恐懼,恨不得那一刻立刻來臨和那一刻永遠不要來臨的矛盾在淩遲著她的神經。

在她還在痛苦地計算著自己還能承受多少的時候,末日驟然來臨,一翻黑色的巨浪讓她沒有時間閉住呼吸,就被水灌了口鼻。

——

一進門,蕭遠就從背後擁住白磊,啞著聲音道:“白磊……”

白磊二話沒說提起手肘直接側身撞在他胸前,蕭遠疼得手都抖了。

“你心裏還是有向晚是不是?”蕭遠臉埋在白磊脖頸裏,“你為什麽不能正視現實?”

白磊瘋了一樣撞開蕭遠,毫不猶豫一拳揮在他臉上,冷笑道:“你心裏沒有應向晚嗎?蕭遠。你這個偽君子!少他媽招惹我!”

蕭遠被揍得轟地就怒了,想也沒想地還手,他用力把白磊推到牆上,手肘橫在他胸前壓製著他,冷著臉挑釁地看著他:“我心裏有誰你不知道嗎!你心裏有向晚?可她心裏有你嗎?你連我都競爭不過還想跟柏銘濤爭?她有事情寧可打電話給我也不會去找你!”

這樣的激將法對白磊很受用,向來好脾氣的他也瞬間暴跳如雷:“對啊!我就是喜歡向晚!我就是自不量力!關你什麽事!”

蕭遠一把揪住他的肩膀用力拉近再狠狠撞在牆上,嘶吼道:“白磊!你敢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跟我再說一遍你心裏沒有我。”他的手肘更用勁地卡住白磊,挑釁地說:“你敢嗎?!我今天就要你一句話。我跟你耗了兩年,我的心思你他媽壓根就一清二楚!你敢說嗎!你說啊!說啊!”蕭遠狂暴冰冷的吼聲在空曠的客廳裏盤旋,氣氛壓抑得仿佛氣流靜止了一般。

這一番話像釘子,蕭遠拿著鐵錘一下子用力釘進白磊的心裏。他還沒準備好,蕭遠卻步步相逼。很多事情,他看在眼裏,也聰明地裝傻。很多時候,他也會感動也會情不自禁地照顧蕭遠,但那種感覺,跟他對應向晚的感覺比起來,太怪異了。他不懂……他隻知道跟應向晚一起的時候滿足又開心,而跟蕭遠一起的感覺,卻讓他越來越迷茫。

“說話啊!”蕭遠爆喝。

白磊瞪大眼睛看著麵前憤怒得幾乎要扭曲的人,脫力般靠在牆上喘著粗氣。他閉了閉眼,毫無預兆地推開蕭遠,顫著食指指著他,吼道:“別混淆我!”白磊搖著頭,“我隻愛向晚。”

別混淆你?

蕭遠突然笑開來,悲傷得仿佛即將凋謝。他的眼睛漆黑如墨,那麽專注地看著白磊,啞著聲音問:“你要我怎麽樣?你到底要我怎麽樣?”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器皿破碎的聲音傳某個角落傳出來,他們兩個愣了愣,皆變了臉色。家裏有人!有家裏鑰匙的人隻有……

白磊手扶著額頭,腦袋裏是一片空白。蕭遠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他走到客房門口低聲道:“出來吧……”

在門後的應向晚還保持著雙手握著杯子的姿勢,顫抖著唇,眼睛裏一片空茫。她沒了震驚,也沒有心思像以前一樣腐他們的八卦。她心裏就在想一切都要結束了……

原來那樣一件事情發現在現實中並不是那麽好讓人接受……即使她支持同性戀。正因為她懂才知道那是一條多可怕的路,感情坎坷,不被認同,一切的一切都讓生活艱難。而現在,自己竟然是蕭遠的情敵……

蕭遠推開門,看到的是滿臉淚痕的應向晚。

她跟蕭遠對視了好久,才艱難又緩慢地說:“對不起……”應向晚伸手捂住嘴,眉心全皺在一塊兒,睫毛不停地顫著。

客廳格外安靜,白磊能聽見客房裏應向晚說的話,也聽得見她壓抑至極的哭聲。他用力地抓了抓頭發,緊緊閉了閉眼睛,“啊……”地嘶吼出聲。

蕭遠回過頭來的時候,白磊正摔門而出。

“追啊!你去追啊!你站著做什麽!去追啊!”應向晚破著嗓子喊。

蕭遠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