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後,雖然兩個人都沒說,柏銘濤卻算是被應向晚刑滿釋放了。出去的短信基本上都有回音,就是字不太多……他自我安慰要慢慢來,這已經是一種莫大的進步,小朋友總是要別扭別扭。

應向晚其實也不是跟他別扭,隻是兩個人分開這麽久,這突然和好就好像完全錯開的骨頭得接回去一樣,不是卡擦一聲那麽幹脆地接骨就沒事兒了,得慢慢讓骨縫愈合,不然總覺得哪兒對不上線……況且……柏銘濤又沒說要重新追自己!

院迎新暨入學兩周年晚會眼看下周就要揭開序幕了,應向晚本身也忙得很,一時半會就先跟柏銘濤這麽慢慢磨合,也不急什麽。

反而是蕭遠和白磊,一直是她心裏的一片愁雲。三個人不得不每天碰麵,尷尬而掙紮的氣氛依然在延續。情緒難免帶到正事兒裏,交流生硬得不行,三人之間的默契和感覺蕩然無存。

現在非常時期,唐琳每個晚上都挨個兒地走遍商學院每個宿舍樓的活動跟進節目排練情況。唐琳好幾個晚上過來,都指出不少問題,甚至還請了音樂學院的朋友過來幫忙看看。

白磊弄了一把新吉他,似乎是不太順手。蕭遠有時候彈著琴就沒激情了,應向晚常會唱著唱著就想回過頭去耍自己的撒手鐧——撒嬌,他們會好嗎?

這天,應向晚三個人排了一天給她看,她看完沉默了會,說:“學姐學長你們再來一遍吧,投入一些……”

大家沒有說話,馬上又重頭來了一遍。

唐琳說:“學姐,你的音準唱法都沒有問題。兩個學長的演奏也沒有錯……甚至你們都是技巧比較純熟的……隻是你們之間感覺不對。”

感覺不對。

三個人心裏皆是一跳,的確是感覺不對,感覺怎麽可能會對呢?從蕭遠和白磊第一次發生爭吵開始,他們的默契就開始漸漸消失。

或許是看三個人臉上表情都不太好看,氣氛也沉默得壓抑,唐琳委婉地說:“下周就要演出了,你們看看能不能犧牲一些時間多練練……要有十佳歌手賽時候那樣的感覺,給人很震撼的,感覺你們三個人是一體的,密不可分的,感情十分充沛,而且能夠心有靈犀地一起演繹一首歌。你們現在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各自帶著自己的心事……完全融合不在一起……”

他們心裏那根不可被觸動的弦發出了聲響,卻也無奈,他們確實是盡力了,無論發生了什麽,他們都從未動過放棄的念頭,都在盡量做好。最終,大家淡淡應了句:“恩。”

回去的路上,應向晚一直都在想這事兒。越想越難過,越想越抓狂。

她晚上在qq上建了個隻有他們三個人的討論組,白磊和蕭遠的頭像都暗著,她直接在組裏留言:“要不散了好了,節目那邊我去跟黃導說。”

蕭遠:不行。

白磊:不行。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秒回,態度堅決。白磊甚至說完話就直接退出了討論組。

從蕭遠和白磊第一次劍拔弩張到現在,雖然爭吵過也打架過,但從來沒有誰想過要真的離開彼此。大學已經第三年了,之前兩年的感情也不是淺薄的。

蕭遠彈應向晚的對話框,跟她私聊。

應向晚:恩?

蕭遠:陪我出去吃點心。

應向晚:現在?要門禁了……

蕭遠:恩。來得及在門禁前趕回來的。

應向晚:好。我在樓下等你。

宿舍樓下,兩個人的單獨碰麵,應向晚驟然有些尷尬,似乎好久沒單獨兩個人一起幹什麽過了。

“想吃什麽?”兩人異口同聲問道。

蕭遠和應向晚頓了頓,無奈地笑了。

學生街最適合談話的地方隻有德克士,奶茶店也有裝修好點的,但人太多了。德克士這個點倒是沒什麽人,不僅清淨環境也好些。

兩人其實誰也沒胃口,就點了杯飲料意思意思。相對而坐,都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蕭遠把盛熱巧克力的紙杯轉遍了,連英文字母都一個個讀過了才艱難地說道:“向晚……我要出國了……”

應向晚當場怔住,她不敢相信地問蕭遠:“你說什麽!”她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全被凍住了,聲音不可抑製地發抖:“你再說一遍……”

蕭遠深深吸了口氣,雙手在臉上用力搓了搓,沉聲道:“我要出國了。去加拿大。”

應向晚感覺全身都發虛,她好不容易控製住自己別抖得太厲害,“什麽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蕭遠深深閉了閉眼,很痛苦的感覺。

“國外有什麽好!”應向晚不自覺提著嗓音,手上的飲料也重重地停在桌麵上,“都大三了你折騰什麽!”

蕭遠的聲音驟然低下去,他垂著眼簾道:“我折騰什麽你會不知道嗎?”說罷,他又抬眼看應向晚,“寶貝兒……我以為你能理解我……”

應向晚沉默了。

蕭遠之所以出國究根結底還不是自己害的!如果自己沒有插在他和白磊中間事情也不會到現在這個地步。她突然發現原來自己根本沒有立場責怪蕭遠的選擇。

“我真的……沒有辦法麵對白磊……我不想住宿舍但我又想見到他……我實在被折磨得沒辦法了……”蕭遠十分頹喪,平時的意氣風發和驕傲無跡可尋。

在應向晚眼裏,這是最脆弱的蕭遠。

“我知道……”應向晚輕聲應他,又說道:“對不起……但……你能會跟我說我還是挺高興的……恩……我不高興你出國……就是覺得你還肯跟我說這種事……”

“跟你沒關係。大一時候石頭就喜歡你,我心裏知道還要招惹他。”蕭遠苦笑,“後來……我真的以為他心意是有轉變的。可能我太自作多情。”

“我一直開你們的玩笑,沒想到……”應向晚雖然是個腐女,但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會如此現實得發生在自己身邊而且讓自己如此措手不及。

“向晚。我約你出來。除了要告訴你我準備去加拿大了,還要跟你說,我從沒有怪過你,我自己選擇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不需要你來承擔後果。我蕭遠沒那麽孬。我就是在乎你這個朋友,不想走之前還有遺憾。”

“恩……”蕭遠這話也不過就是在說出他的想法,應向晚卻覺得他特別煽情,一番話說得自己眼睛熱熱的,喉嚨都發緊了。

蕭遠瞪著她,呔了一聲,皺著眉心道:“哭包。”

“我沒哭!”

蕭遠拿著紙巾伸手過來給她擦掉眼淚,“我誰都沒有說,你也別告訴石頭。”

“恩……”應向晚點頭,“你什麽時候走?”

“這個月16號,下星期六。”

“這麽快!”

“恩。”蕭遠低低應了一聲。

應向晚踟躕半晌,又試探似的問:“真的不要告訴白磊嗎?”

“不要。”蕭遠堅定又幹脆,他歎口氣,伸手狠狠揉了揉應向晚的腦袋,“我們的秘密幹嘛告訴他,讓他突然看不見我找不到我,讓他後悔痛苦去吧!”

這話說得像個得不到心愛玩具的小孩,應向晚卻沒有心思像以前一樣嘲笑她,一臉表情勉強又僵硬。

“走了。回去。一會進不了門了。”

“恩。”

蕭遠送應向晚走到宿舍樓下,應向晚要進門前突然回過頭問他:“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不用了。我考慮得很清楚。”蕭遠笑了,他搖搖頭。考慮什麽呢?白磊都不考慮,這麽堅決地跟他冷戰著,自己可以放下所有的尊嚴和驕傲去討好他,他都一言不發。考慮什麽?!再待在這兒,難免不發瘋。與其這樣,不如走得遠遠的不要看見,或許會好一些。

應向晚和蕭遠、白磊的關係就像個鐵三角,除非自毀城牆,要不外人絕對攻不進來。現在這個三角七零八落,隻有應向晚和蕭遠想通了,白磊的態度依然那樣。

在院迎新晚會開幕前兩天,晚會籌備小組聚在活動室開最後的籌備會。白磊向來待人溫和有禮,極少放臉的時候,最近頻頻冷氣壓,搞得底下一眾學弟學妹都不太敢大聲說話。唐琳主持籌備會的最後分工,a4紙表格印了十幾張,每人的任務劃分非常細致。

“跟供應商的接洽,當天的燈光舞美音響和演員造型這邊,向晚學姐做負責人,底下具體的執行由外聯部和女生部負責,向晚學姐你主要是看讚助商提供的東西如果沒有到位的話就跟他們聯係一下,不過應該不會出大問題的。”

“沒有問題。”

“白磊學長,你負責控場。從早晨的現場布置到晚上晚會結束,你負責宏觀把控,晚會前接領導走紅地毯也由你負責。到時候黃導會跟你一起在門口接人,隻要跟他們招呼就行了,禮儀會帶他們入座。晚會開始以後,除了你的節目,其他時間你都在最後麵的控台,監控音響燈光。”

白磊淡淡應了個單音字節:“恩。”

唐琳看白磊麵無表情的樣子瞬間就有點緊張,問:“學長……這些安排有沒有什麽不合理的……或者是我沒注意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