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玨一聽之下,登時心火直冒,怒極反笑道:“柳香娥,原來你是這樣的-個女人,現在我算認識你了。”“玉琶妖姬”格格一陣嬌笑,道:“白儒,天下最自私的,莫過於兒女之情,你懂這意思嗎?”方玨咬牙道:“我懂,當然懂,你剛才說第二條路是什麽?”

“我得不到的,也不許別人得到。”

“你有能耐就試試看吧!”

“我當然要試。”

“我等著你。”

“你不再考慮了?”

“根本不值得考慮。”

“這麽說……你以前對我都是虛情假意?”

“……”方玨默然,他不願承認這一點,事實上,他對她的那份癡情是不易抹煞的。“玉琶妖姬”緊迫著道:“你說話呀?”方玨氣呼呼地道:“我沒什麽話好說,我也不明白你是哪一類的女人。”“玉琶妖姬”寒聲道:“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方玨報之以一陣不屑的狂笑,突地,一陣蟻語傳入方玨耳鼓:“玨哥,當我的琶聲彈到轉疊之時,你故作不能抗拒,馬上離開。”這是“玉琶妖姬”的蟻語傳聲,方玨為之震驚莫明,她為什麽要這樣做?那她的突然改變,也是故意做作的了?他想問,蟻語再傳人耳:“什麽都不要問,形色上更不能顯露,有人在監視。”方玨不是震驚而是駭異了,有人監視。誰?難道“玉琶妖姬”已經在別人掌握之下而身不由己?“玉琶妖姬”端正了一下琵琶,陰陰一笑,道:“白儒。你就聆聽我追魂一曲吧!會送你安然西歸……”一聲裂帛破空而起,顫人心弦,緊接著,鬱雷行空,天地變色,若風雨之將至,又如千軍掩至,萬馬疾走,方玨心神起了顫栗,他直覺地感到“玉琶妖姬”的琶聲威力倍於往昔。琶聲愈來愈烈,殺伐之氣充塞了整個空間。毫光一閃,霸劍出了鞘,這是本能的動作。就在方玨拔劍之際,琶聲陡轉急驟高亢,像江湖海浪洶湧奔騰而至,刹那間,風雲失色,地動山搖,使人意亂神奪,心弦欲折。方玨頓感如一葉扁舟,浮沉顛簸於驚濤駭浪之中,行將被扭碎吞噬,他立運至上心法抵禦。巨大無儔的撞擊力使他逆血不斷上湧。一個極細的聲音穿透狂浪,鑽入方玨耳鼓:“快走,否則來不及了!”方玨沒有動,仍奮力運內功與琶聲對抗,他不明白“玉琶妖姬”為什麽要這樣做,但傲氣使然,他不願糊裏糊塗逃避,想到師父“武林至尊”四個響當當的字眼,他不能墮師門雄風。琶聲更烈,方玨血翻氣湧,全身有一種要爆裂的感覺。就在此刻,一條幽靈似的人影緩緩迫向方玨。方玨本身已到了難以支持的地步,根本無法發覺有人迫近。急促的傳聲又來:“你要壞大事,注意,速殺來人,下狠手,必須一劍奏功。”琶聲未停,但威力驟減,她已暗中改變了攻擊對象。方玨在壓力猝減之下,呆了一呆,心神瞬即複振。那迫近的人影已到了方玨身側八尺之處,雙掌暴揚。方玨隻覺眼角有影子一動,他毫不猶豫地全力劃出霸劍,因為“玉琶妖姬”傳聲指示他必須一劍奏功,是以這一劍他是全力出手。那打算突襲的人影,可不虞方玨在被琶聲控製之下會猝施殺手,霸劍絕招何等玄奇淩厲,放眼武林,能接得下的並不太多,何況是徒手,又在沒有防範之下,應變談何容易。“哇”地一聲慘號,那人影栽了下去,當場橫屍。現在,可以看出這個伺機突襲的是一個年輕武士。“玉琶妖姬”陡地站起身來。琶聲止歇,像暴雨乍停。方玨激動地望著“玉琶妖姬”,一時不知說什麽好。“玉琶妖姬”口唇微動,以蟻語傳聲道:“聽著,改用掌,重重擊我一掌,要重,隻要不致命就可以,你如果稍有猶豫的話,會後悔一輩子,現在開始!”然後吐氣出聲道:“白儒,我非要你的命不可,你毀了我的心上人,你毀了我一生的幸福。”琵琶一橫,舉步迫向方玨。方玨滿頭玄霧,但他知道不能問,後悔一輩子那句話使他心存警惕。她稱死者是心上人,顯然此中大有蹊蹺,可是,怎麽下得了狠手?時間可不許他多想,琵琶已照身劈到。本能地,他用劍去格擋,“鏘”然巨響聲中,雙方各退了一步,方玨暗自心驚,“玉琶妖姬”的功力是比從前高了許多,這的確不可思議。“玉琶妖姬”厲叫一聲,又上步出擊,狠辣無倫。方玨沒有選擇的餘地,他知道她如此做必有極大的道理。於是,他把心一橫,右手以霸劍封住門戶,左手用“切金掌”震字訣同時劈出,功力用上了八成。金鐵振鳴與慘哼齊傳。方玨心神一顫,“玉琶妖姬”櫻口一張,射出一股血箭,“砰”然跌坐地麵。方玨木住了,心頭說不出是一股子什麽滋味。“玉琶妖姬”厲吼道:“白儒,下手罷,我柳香娥認命了。”看情形,暗中可能還有人監視,方玨心念一轉,故意大聲道:“看在過去一段香火情上,我饒你一次。”“玉琶妖姬”咬牙道:“你現在不殺我,你會後悔,下次你再沒機會了。”方玨冷傲地道:“我不信這個邪!”玉琶妖姬”道:“我不死的話,誓要殺你。”方玨口角一撇,道:“我會等著屍說完,改以密語傳聲道:“到底怎麽回事?”“玉琶妖姬”也以傳聲應道:“別多問,快走,否則事情便不好收拾了,我要替你做件事,玨哥,你快走,以後我會找機會告訴你。”方玨無奈,隻好故作姿態道:“柳香娥,放明白些,希望你下次不要再跟我碰頭,你已經死了一次,下一次別指望我會發善心!”“玉琶妖姬”狂聲道:“方玨,少得意,我不殺你誓不為人。”方玨冷笑數聲,掠下土阜,越野而去。就在方玨走後,兩名少女從林中奔出,扶起“玉琶妖姬”,其中一個道:“柳香主,要緊麽?”“玉琶妖姬”一抹口邊血漬,切齒道:“死不了,我……非毀了他不可。”另一個少女道:“奇怪,白儒在琶聲下已呈不支之勢,怎會突然使出殺手,毀了楊護法,照說,楊護法不會連閃讓的餘地都沒有!”“玉琶妖姬”呻吟著道:“他是‘武林至尊’的傳人,不那麽簡單。”兩少女左右挾扶著“玉琶妖姬”進入林中。

方玨奔上官道,“土行仙”已然迎候,沉聲道:“到底怎麽回事?”方玨不明情況,怕隔牆有耳,隻好胡亂地應道:“柳香娥看來已加入了百花會,變了另一個人。”

“哦!”

“她有心要殺晚輩……”

“這倒是想不到的突變!”

“以她的出身與聲名而論,焉怪其然。”

“小子,你這不是由衷之言吧?你跟她……”

“晚輩隻是為了酬還她的人情,沒有別的意思。”

“嗯!”這-聲嗯,似乎並未盡信方玨的說詞。方玨耳畔縈繞著“玉琶妖姬”那句話:“……我要替你做件事。”她要替自己做件什麽事?無從想象。“土行仙”沉聲道:“可曾探出百花會主的底細?”方玨搖頭道:“沒有,她不肯透露。”“土行仙”又道:“老夫遙見有人被殺,是什麽人?”方玨道:“-個年輕武士,沒機會問他的身分。”口裏說,心裏卻在想:“她稱死者為心上人,看來是故意的,其中必另有文章,她是被百花會主帶走,可惜當場沒問明她是否已加入百花會。”“上行仙”道:“你還要闖集賢莊麽?”方玨深深-想,道:“還是要闖,晚輩非要查明玉郎失蹤是否與對方有關。”“土行仙”悠悠地道:“這不是辦法,對方可以不承認,因為你沒有證據。”就在此刻,-條纖巧人影飄掠而至。“土行仙”低聲道:“來者是誰?”方玨星目放光,緊盯住來人,來的是個黑衣少女,在丈內之處才停下身形,並不陌生,赫然是企圖毒困“土行仙”,想狙殺方玨不成的“百花使者”王素珍。“土行仙”目芒一閃,道:“好哇!你又想玩什麽花樣?好極了,請都請不到。”王素珍冷冷地道:“本使者奉會主金令,要見白儒。”方玨目中煞芒一閃,道:“什麽事?”王素珍道:“跟你談個條件。”方玨心中一動,道:“談條件……談什麽條件?”王素珍道:“很公平的條件,彼此不吃虧!”方玨抬抬手,道:“慢著,在未談條件之先,在下先要了解幾件事……”“什麽事?”

“頭一樣,‘玉琶妖姬’柳香娥是否已經加入了你們百花會?”

“這點可以告訴你,不錯,她現在被任命為總壇的香主。”

“她是自願的?”

“當然,這是強迫不來的。”

方玨心頭打了一個結,咬咬牙,又道:“第二樣,在下與百花會之間,河井不相犯,為什麽三番兩次圖謀在下?”

王素珍怔了怔,才道:“坦白一句話,當初懷疑你是‘討債人’-路的。”方玨冷哼了一聲道:“現在呢?”王素珍道:“敝會主已經改變了看法。”方玨目芒連閃,道:“剛才‘玉琶妖姬’的事如何說?”笑了笑,王素珍道:“那是她個人的事,並非奉命。”“玉琶妖姬”曾暗地傳聲,說有人監視,顯然王素珍說的是鬼話,方玨不擬戳穿,因他的目的不在此,深深吐口氣,道:“第三,你們會主是誰?”王素珍粉腮一變,沉默了片刻才道:“對不起,這是門戶中的秘密,本使者歉難答複!”方玨劍眉一挑,道:“如果在下非要知道不可呢?”王素珍道:“本使者奉命來談條件,別的無權做主。”“土行仙”插口道:“就先聽聽她的條件再說吧!”方玨瞟了“土行仙”一眼之後,道:“好,先說你的條件?”王素珍沉下聲音道:“很簡單的條件,如果你能查出‘討債人’的來曆,敝會主將以-樣無法計算價值的東西與你交換。”方玨星目大張,駭異莫名,“討債人”已經殺害了不少百花會弟子,而百花會主卻不知道對方來曆,這太不可思議了。心念之中,脫口道:“你們會主竟然會不知道‘討債人’的來曆?”王素珍道:“是不知道!”“土行仙”冷冷地道:“你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