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玨笑笑道:“不必了,那位老前輩已交代在下,不再見胡兄了。”“無膽書生”怔了怔,道:“兄台上次說,曾受一位武林前輩指點武功,莫非就是……”

“不錯,正是他老人家。”

“兄台應該知道他的來曆。”

“他老人家不肯透露。”

“那……我們走吧!”

“走!”

兩人連袂下峰,方玨故意避開“百悔老人”隱居處的方位。由於“無膽書生”體力尚未複原,所以走得很慢。一路之上,方玨內心激蕩如潮,“百花會主”的真麵目已被揭開,可是“無極寶典”業已易主,要找到施小芸頗不簡單,她知道會主不會放過她,“討債人”也誌在必得,必然隱藏得更緊密,江湖之大,要找一個存心掩藏的人,真不殊大海撈針,但,能不找麽?“五嶽大帝”已無門人,鮑承宗臨死說找到之後即算相贈,自己雖誌不在此,但總得使老人得以瞑目。“無膽書生”突然開口道:“兄台,小弟心中有個疑問,不吐不快。”方玨心中一動,道:“什麽疑問?”“無膽書生”道:“根據小弟的觀察,憑本門特有的經驗判斷,那位救治小弟的老前輩,是易了容的,並非他的本來麵目。”方玨“噢”了一聲,驚聲道:“易了容的?”心中疑雲陡熾,易容,蒙了布的神牌,神秘的手下,把這些連起來,說明了“百悔老人”也不是老人的真正名號,為什麽江湖中人都這麽崇尚神秘,令人迷惑?“無膽書生”道:“兄台看不出來麽?”方玨期期地道:“對這-道在下是門外漢。”

如銀的月光接替了蒼茫的暮色,天地變了另外一個樣,距離出山還有很長一段行程,因為走得太慢的緣故。方玨開口道:“胡兄,你不能太勞累,我們找個地方過夜吧?”“無膽書生”笑笑道:“這樣走法還不致於累,乘夜涼慢慢趕吧。”方玨點頭道:“也好!”他是巴不得早點出山,展開對付馬月嬌的行動,說施小芸竊走的是“無極寶典”,雖然可能性極大,但仍屬於猜測,必須要加以證實,他希望猜測錯誤,便可省了許多周折,當然,這想法是一廂情願的。兩人繼續朝出山方向行進,

月過中天,距離山口已經不遠,一種高手本能上的反應,方玨發覺有人跟蹤,但回頭之下,又什麽也沒發現,這暗中盯梢者的身手已到了驚人的地步,方玨數次突然回頭,還是一無所見,心中疑雲愈來愈盛。“無膽書生”發覺了方玨的奇突行動,困惑地道:“什麽事!”方玨悄聲道:“有人盯我們的梢。”

“哦!什麽樣的人?”

“對方很機伶,沒發現。”

“會是誰?”

“不得而知!”

“小弟有個計較……”

“什麽計較?”

“無膽書生”靠近,低語了數聲,方玨點點頭,兩人繼續前進,到了一個急彎的路口,方玨在轉彎之後閃身入林,迂回向後包抄,“無膽書生”停在路邊,口裏有一句沒一句地白個幾扯著,仿佛在與方玨閑聊,方玨以極快的速度穿林抄出裏許,然後回頭走察看動靜。如果有人盯蹤,便會夾在兩人之間。回到了原處,方玨一肚子悶氣,脫口道:“見了鬼了!”“無膽書生”迎著道:“沒有鬼,是有人跟蹤,你剛離開,對方便從另一邊穿林而過,還發了一聲冷笑,小弟功力未複,無法去追。”方玨星目大睜,氣呼呼地道:“這麽說,在下的感覺沒錯?”“無膽書生”道:“是沒錯,照這情形看來、對方已超到頭裏去了。”方玨懊喪地道:“我們還是上路吧,對方如有企圖,必有所行動,不必跟他捉迷藏。”

驀在此刻,一條人影自前道出現,方玨連想都不想,便閃電般撲了過去,口裏大喝一聲:“別動!”睹麵相對,方玨看清了現身的竟然是“土行仙”,不由吐了口大氣,道:“原來是孔前輩,晚輩還以為……”“土行仙”翻眼道:“你以為什麽?”方玨道:“晚輩還以為被什麽人盯上了梢。”

“盯梢,什麽意思?”

“怎麽……方才不是前輩……”

“老夫剛到,被你小子冒冒失失地喝住,誰盯你的梢?”方玨愕然了片刻,道:“那是什麽人盯晚輩的梢?”“土行仙”道;“真有人跟蹤你?”“無膽書生”奔近前來接話道:“是有人盯我們的梢,師兄,你怎麽也到山裏來?”“土行仙”道:“接應你呀!奇怪,你倆怎會在一道?”“無膽書生”把經過說了一遍,提到百花會主便是“斷腸花”馬月嬌的化身時,“土行仙”須眉俱張,激越地道:“想不到,真想不到,這**毒的婦人竟然妄為到這種地步,師弟,你雖然受了意外折磨,但值得,本門血案指日可了。對了,本門規矩,不平白受人恩惠,那救你的老人是誰?”

“不知道!”

“隻在此山中,總可以找到的。”

“可是……”

“可是什麽?”

方玨接口道:“那位老人家是隱遁之土,不願人打擾。”“土行仙”默然了片刻,道:“好吧,以後再說,對了,小師弟險死重生,馬月嬌必不知道,她定以為秘密未泄,這對我們行動有利,此事得請示掌門人裁奪,出山之後,方玨自行一路。”方玨正中下懷,他一向喜歡獨來獨往。不受拘束,忙應了聲:“好!”“無膽書生”皺眉道:“可是……師兄,那跟蹤我們的人,說不定是有所圖謀的,這……”“土行仙”道:“會不會是‘討債人’?隻有他才有這等身子。”方玨心中-動,道:“極有可能,這家夥相當狡黠,據前輩說,貴掌門在他身上做了手腳,會有某種氣味,找他當不難,鑒於他是馬月嬌生死對頭,他的來曆有查明的必要,而且有件事須由他來證實。”“土行仙”道:“什麽事?”方玨把前事說了一遍之後,道:“那姓施的百花使者竊走的是否血案之源‘無極寶典’,隻有他和馬月嬌兩人可以證實。”“土行仙”深深-想,道:“可以,老夫盡量設法找到他。”方玨很想提出“百悔老人”的名號,問問這位江湖閱曆極豐的空道高手,但想到迭受老人大恩,不能泄人之底,否則有虧道義,便把到口邊的話咽了回去,改口道:“我們上路吧!”

出了山區,雙方分手各行其道。夜盡天明,不久日出,方玨來到了-座小鎮之外-個問題湧上心頭,他停了下來,深深地想——如果公然奔棗陽,自己目標太顯著,百花會必然有備。單獨對付百花會主“斷腸花”馬月嬌不難,但該會高手不在少數,這-次幸賴三個蒙麵老人所救,故事不能重演,否則必將遺恨終生。徒勇不足恃,必須配合適當機會。心念未已,-聲驚叫倏傳入耳:“白儒!”方玨心頭-震,抬眼望去,隻見-個村婦打扮的女人站在三丈之外,不由大感驚異。對方怎會叫出自己的外號?村婦走近前來,又道:“少俠還記得我麽?”方玨仔細,-看,想起來了,這婦人正是在山中被“紅妖”施以強暴,請求自己乘虛赴百花總舵解救人質的女人,在會中是堂主身分,地位不算低,想不到會在此地碰上,她改了這裝束,所以一下認不出來,當下點頭道:“記得,你托在下辦的事,被‘討債人’捷足先登。”婦人點頭道:“我已經知道了!”方玨吐了口氣道:“你脫離百花會了?”

“還沒有。”

“人質已釋,你還有什麽依戀?”

“我……還有事未了!”

“噢!”

“少俠何往?”

想了想,方玨道:“在下有件事請教,如果有困難,可以不必答複。”婦人左右一顧盼,道:“路中談話不便,到那邊林子裏如何?”方玨點點頭,跟隨婦人奔入不遠處的柳林中,婦人道:“什麽事?”

“你們會主是誰?”

“這……”

“在下說過,有困難不必答複的。”

婦人咬咬牙,放低了聲音道:“她就是三年前的神劍幫主夫人馬月嬌。”這證實了“無膽書生”的話不假,方玨早已知道,所以並不驚奇,又道:“討債人又是誰?”

“這就不知道了!”

“沒聽你們會主提過?”

“沒有!”

默然有頃,方玨換了話題道:“你們有個使者叫施小芸的逃走了,有這回事麽?”婦人詫異地道:“少俠怎會知道?”

“這你不必管,她盜走了一樣東西,是麽?”

“是的,我就是奉命追查她的人之一。”

“她盜走的是什麽東西?”

婦人怔了怔,才沉聲道:“是會主珍逾性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