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大嬸不忍地說:“孩子……別哭了,你哭得大嬸這心裏……真不是滋味。”

而我聽到房東大嬸叫我“孩子”,反而哭得更凶。

我本以為自己已經老了,麻木了,油鹽不進了……此時,卻脆弱得象個孩子。

甚至——連個孩子都不如。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的情緒才逐漸穩定下來。

“孩子,你別太難過,”房東大嬸安慰我說,“女人嘛……氣頭上難免會這樣的……氣過了就會回來了……”

我在心裏對自己說,真要是那樣該多好啊。

“你看,小佳這孩子一走,我心裏也挺難受,房間都還沒收拾呢……”房東大嬸指著兩張小床拚成的大床說,“再說,你大叔也不在家,我一個人也挪不動那兩張床。”

“不用收拾了,大嬸,”我連忙說道,“我也打算住幾天……大叔他去哪裏了?”

“唉,昨天中午小佳她突然說要走,我跟你大叔都不放心,我就讓你大叔送她去新城,順便也拐去看看兒子兒媳,這會兒按說也該回來了……”房東大嬸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對了——等老頭子回來,看看小佳有沒有給你留什麽話……”

我的心裏忽地又燃起點希望的火苗,不過才一瞬間就熄滅了。

我提醒自己——已經不能再抱任何希望了。

但是我心底,還是忍不住閃著一點一點的火星兒。

晚飯時分,房東大叔進了門。

他看見我就楞住了,他用手指著我對大嬸說,“這個年輕人……有點麵熟啊。”

大嬸說:“他不就是小佳的男人麽。”

“是啊,”大叔笑著說,“我說呢,怎麽看著這麽眼熟……”仿佛突然想起昨天剛剛送走的那個女人,大叔臉上的笑容馬上就消失不見了,“唉……你怎麽才來啊,她昨天剛走了啊……我送她去的機場……”

我堅強地忍著眼淚沒有說話。一旁的大嬸趕緊衝他擺了擺手。

“大叔……”我聽的出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臨走時,她有沒有說什麽……”

大叔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沒有……她就是不停地抹著眼淚,唉——”

我心裏那幾點火星兒,滅了。

房東大叔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在身上找著。他摸出一個信封遞在我手上。

“我送她到機場就走了,結果她又追出來說——這封信不寄了,留在我這兒,如果你來了就交給你……如果你不來,就扔掉……燒掉。”

我如獲至寶地捧起那封信——薄薄的,信封上並沒有地址姓名。

顯然,這是一封根本沒有打算寄出的信件。

我小心翼翼地撕開信封,惟恐撕壞裏麵的信箋。

我慢慢地打開信封,仿佛裏麵還是她留下的氣息。

薄薄皺皺的一頁紙,疊得平平整整。

我的心頓時被擰成一團亂麻。

我展開那頁紙——沒有抬頭,沒有落款,沒有日期,

隻有大半頁娟秀的小字……上麵沾滿了已幹的淚漬。

那是黎璐佳傷心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