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佳,”我好象是第一次這麽稱呼她,似乎貼在我耳邊的不是電話而是她芳香的長發,“我不太有把握那個夜晚的真實性,我感覺象是一個夢……傷感卻美麗的夢。”

我不再緊張,不再記得曾有畏懼,

而是從容不迫地羅織著抒情又華麗的語言。

我感覺,自己正用語言慢慢突破著黎璐佳的防線,

一點一點地融化著她或許曾有過的哀怨。

“你知道嗎?”我繼續擴大著自己的戰略優勢,蠶食著黎璐佳所剩不多的陣地,“你就象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忽然就飄出了我的視野,隻留了短短的一截線頭在我手裏……”

電話那端的啜泣清晰可聞,

動情的黎璐佳似乎完全暴露在我的火力之下。

“你還記得嗎?”我準備致命一擊,“你留給我的那個電話號碼,那就是我手裏的線頭,我幾次想發個短信甚至打個電話給你,但我不敢……我怕得到的結果是那風箏並不存在,手裏的線頭失去意義……所以我沒有嚐試,這樣我至少可以有理由多留它們一些時間……”

黎璐佳終於哭出了聲音。

確切地說是失聲痛哭。

她繳械了。她放棄了所有的矜持與驕傲。

“你混蛋!”她哽咽著罵我,“你是故意的!你算定我會主動找你才會這樣沉默!你欺負人!”

她罵得痛快,我聽得也十分痛快。我似乎看到了漫天飛舞的她的粉拳。

“不是這樣的,璐佳,”我蒼白地分辯著,“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你就是的!你就是的!”黎璐佳一邊小女生一般耍著賴,一邊繼續痛快地哭著。

“好好,是我不好,是我混蛋,你別哭了好嗎?”我假意勸她,心裏卻希望——她哭得能夠再痛快點,似乎她的哭聲是那麵表示投誠的白旗,飄揚著……驗證著我的勝利似的。

“不行!”她不依不饒地叫著,錯誤地以為我的認輸就是她的勝利。

“那你要我怎麽辦?”我覺得有必要結束這場戰役了就開始逗她笑,“要不,我請你吃飯吧,不過你得出機票錢……”

“你想得美!”她哭腔裏明顯透著得意,“你得先賠我手機!”

“啊?”我裝作大驚失色,“明明是你讓我損失了可以到手的利潤,怎麽反要我賠?”

“還不都是你啊,”她的哭腔換作嬌嗔,“要不是為了等你的短信我才不會帶著那個手機出國的,那個手機一直開到我上飛機……”

“啊?”這回我是真的有些吃驚,甚至有些震驚。

“飛機一落地我就急忙打開手機,以為奇跡會發生,結果可好,根本沒有信號,等於帶了塊廢鐵,後來就丟在的士上了……你說,該不該你賠?”

“該賠,實在是應該我賠!”我完全發自內心地說,“我這就把我那破車賣了去,一定賠你一個最新的最好的手機!”

“切——我才不上你的當呢,”她破涕為笑道,“準又讓我搭上來回機票錢……”

“聰明啊聰明,”我誇張地豎著大拇指,“這就叫近朱者赤啊,跟我沒聊幾次天,智商眼見著提高一大截啊!”

“去你的吧!”她氣鼓鼓地說完又接道,“我得去洗把臉,回頭我再打給你。”

“好吧,給你十分鍾,我給你打過去……”

“不了,還是我打給你吧,國際長途可不便宜呢!你還是等我電話吧。”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我心裏忽然湧起無可名狀的感動——為她體恤我錢包的心思,更為她丟手機的那一幕。

我感覺眼眶濕濕的。

我抹了抹眼角,食指上有一滴渾圓飽滿的淚珠。

我舉起手指,秋日午後溫暖的陽光被那個晶瑩剔透的淚珠折射得五顏六色。

我不禁——有些暈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