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璐佳哭了。

她伏在我胸前的肩頭令人憐愛地顫動著。

我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輕輕地撫摸著她瘦削的肩頭,輕輕地吻著她的秀發。

耳邊是那個女歌手不停哀婉地唱著——

想你想到花兒飛/愛你愛到無所謂/路一走就累/雨一碰就碎/隻有你依然完美

一萬一千公裏以外我對你的愛/變得稀薄卻放不下來

千山萬水離不離開你一樣存在 /隻是天黑的更快……

好一會兒,黎璐佳才抬起淚眼看著我。

“你知道嗎?這就是我在法國那些個日子的心情,”她輕聲說道,“這首歌全唱出來了……而我卻說不出來……”

說完,她又重新把頭埋進我的懷裏。

我的心,刹那間碰撞了什麽似的,一陣陣揪緊般的疼痛。

我不知道,我沒有想到,我更不敢相信——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情感遠在一萬一千公裏之外。

而我那時隻不過以為她隻是跟我遊戲的對手,絕不可能那麽快那麽簡單就會產生什麽感情。

我還曾經以為她是已經斷了線的風箏,一直想扔掉手裏殘存的那截短短的風箏線頭。

甚至,我正在她的一萬一千公裏之外跟劉肖雅剛剛進入新的遊戲……

我不敢相信——

我與她的那次蒼白而又清白的一夜情帶給她和我的東西有那麽大的不同。

那個晚上帶給我的是美女在懷的滿足以及沒有能夠進一步親密接觸的遺憾;

而帶給她的卻是得到知己般的溫暖,甚至是一份厚重的感情寄托。

但是——我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地期待——這是一個我回答不了的問題。

不過我想,到了麗江我就會清楚的。

麗江到了。一如我幾年前看到的那樣,古城依舊是那麽寧靜而美麗。

抬頭,就可以看到亭亭玉立的雪山,象極了那個頭戴白色棒球帽的黎璐佳。

忽然,我對黎璐佳提到雪山時為何臉上流露出鄉愁有了答案——或許——

失去父母的黎璐佳總以為自己是個孤兒,所以她向往同樣孤兒似的雪山,

她想知道雪山是怎麽想的,能夠屹立千年依然美麗而不寂寞,

如果她領悟到了就會變得堅強了。所以……她才對雪山抱有鄉愁般的情愫吧。

但究竟是否如此,我想很快也會清楚的。

因為是旅遊淡季,我們可以從容地選擇住處。

我們沒有選擇酒店,酒店在新城,而我們更喜歡古城的別致情調。

於是我們背著行囊在麗江古城找著適合下榻的民居。

我們戀人般相擁著走在古城高低不平但光滑發亮的石板路上,心情格外地好。

“嗬嗬,”我笑著說,“前些年我來的時候,我們幾個同學是為了省錢才四處找民居的,哪裏知道現在反倒成了時尚啊。”

“哈,時尚本來就是窮人的東西嘛——用有限的錢營造最好最特別的感覺,”時裝設計師黎璐佳愉快地發表著自己專業而獨特的時尚觀,“至於富人嘛,他們隻追求奢華,這是我在巴黎得到的最深刻的體會,所以……我還在考慮究竟要不要去那裏工作,甚至我都不打算留在香港,因為我是一直想要為跟我一樣的窮人服務的。”

“跟你一樣的窮人?”我沒有聽懂,如果黎璐佳算是窮人,我算什麽,恐怕離一無所有的赤貧都相隔遙遠,“你也算是窮人嗎?”

“當然……”她似乎欲說還休的樣子,“我自己……任何時候都是窮人。”

黎璐佳意味深長的話引發了我無限的疑問,我不由得想起她那個據說身家過億的先生。

嗬嗬,這個謎一般的女人啊,真象是一本難以讀懂的書。我在心裏自說自話。

還有,她居然說打算回來工作,這是真的嗎?

如果那樣,激情過後的殘局我該如何收拾也是一個不可回避的難題。

我聯想起臨來之前的那個決定——結束跟劉肖雅的遊戲。

心裏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