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轉身的動作很自然地甩開劉肖雅挽著我的胳膊。然後我說——

“我還有幾句話想說——”我的話音未落,黎璐佳和劉肖雅都楞住了,“咱們都坐下好麽,就幾句話。”

黎璐佳的表情,愕然中閃著期待。我驀然發現——她瘦了許多,或者說是憔悴了許多。

我心酸酸地對黎璐佳極其輕微地點點頭。她會意似的望著我,等我開口。

我正要開口,劉肖雅卻撒嬌般地硬推我走向門口,“唉,你真是的,人家璐佳姐剛下飛機不久,你就讓人家早點休息吧,有什麽話改天再說吧——走吧,我明天一大堆的事情要做,趕緊回去睡覺了啦!”

我立在門口不肯出去——“就幾句話而已,耽擱不了幾分鍾……”

“不要嘛——”劉肖雅繼續撒著嬌。

“我看也是,回頭再說也好。”黎璐佳出來解圍。我卻看見她眸子裏的期待閃了閃就熄滅了似的,臉上浮現出疲倦和失望。

劉肖雅跺了跺腳,生氣似的大踏步走出房門。

我的計劃徹底破產了。

機會,泥鰍一般滑出了我的手心。

我剛要開口,黎璐佳卻輕輕擺了擺手——“回去吧,有什麽話以後再說。”

她的口氣極其疲憊和冷淡,仿佛卸妝後癱坐在後台的演員,已經沒有力氣說話喝水了一樣。

“你等我——一定要等我回來,我馬上回來!我有重要的話要對你說!”我十分堅定地說。

黎璐佳微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笑容十分地勉強。

我心碎地轉身,她馬上關上了房門。

等在電梯門口的劉肖雅臉色鐵青。她用沉默向我示威。

我說——你自己打車回去好嗎?她堅定地說——不好!

我隻好開車送她回去。一路上她都一言不發,仿佛是座雕塑。

快到她家樓下的時候,她終於開口了,但是眼睛卻看著前方。

“我終於知道——你車上那根頭發的主人是誰了?”她冷漠又幽怨地說道。

“可以問一句……你是怎麽找到我的嗎?”我冷冷地笑了笑,本打算質問她為什麽跟蹤我,但是我想沒有必要這麽生硬——遊戲結束了,我跟她最好能夠成為路人而不是仇人。

“你幹嘛不直接罵我跟蹤你呢?!”劉肖雅倒是直截了當地說出了我想說的話。

我沒有應聲,既然她那麽明白自然不須我再多問。

“我就是跟蹤你了!你想怎麽樣?”劉肖雅終於開始釋放壓抑了半天的怒火,“我不僅跟蹤你到了那個小區門口,而且還向保安問了你要訪問的門牌號!就是這麽簡單!”

天哪——原來如此。我更加無言了。我無意中的一個舉動鑄成了遺恨終生的大錯。

“本來我以為你真的有急事去辦,但是看你火急火燎神不守舍的樣子又擔心你的安全,所以我才叫車跟著你,看到你平安到達我就回家了,可是……我越想越覺得哪裏不對勁,打你的手機就是不接,最後我又從家裏出來去找你,哪知道……”劉肖雅說不下去似的開始哭了起來。

我一邊無動於衷地開著車,一邊摸出手機看了看——未接電話20個,手機鈴聲關閉。

我想起在黎璐佳門前我關掉了手機鈴聲。

與其說——我討厭手機鈴聲打擾我跟黎璐佳在一起,不如說我害怕。

我想起一句電影對白——這哪裏是手機嘛,分明是手雷。

但是,此時此刻我卻笑不出來。

我心裏想著,等會兒自己是先說謝謝還是先說對不起?

或者直接說再見……或者幹脆什麽也不說。

因為——遊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