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是關著的,屋裏暗得很。

雨點打在屋頂上,打在窗戶上,就像是戰鼓雷鳴,萬馬奔騰。

葉開斜坐著,伸長了兩條腿,看著他那雙破舊的靴子,長長歎了一口氣,喃喃道:“好大的雨。”

蕭別離小心翼翼地翻開了最後一張骨牌,凝視了很久,才回過頭微笑道:“這地方平時很少下雨。”

葉開沉思著,道:“也許就因為平時很少下雨,所以一下就特別大。”

蕭別離點點頭,傾聽著窗外的雨聲,忽也長長歎口氣,道:“這。雨下得實在不是時候。”

葉開道:“為什麽?”

蕭別離道:“今天本是她們每月一次到鎮上來采購針線花粉的日子。”

葉開道:“她們?她們是誰?”

蕭別離目中帶著笑意,道:“她們之中,總有一個是你很想見到的。”

葉開明白了,卻還是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很想見到她?”

蕭別離微笑道:“我看得出來。”

葉開道:“怎麽看法?”

蕭別離輕撫著桌上的骨牌,緩緩道:“也許你不相信,但我的確總是能從這上麵看出很多事。”

蕭別離道:“我還看見一片烏雲,籠罩在萬馬堂上,烏雲裏有把刀,正在滴著血……”

他忽然抬頭,盯著葉開,沉聲道:“昨夜萬馬堂裏是不是發生了一些凶殺不祥的事?”

葉開似已怔住,過了很久,才勉強笑道:“你應該改行去替人算命的。”

蕭別離長長歎息,道:“隻可惜我總是隻能看到別人的災禍,卻看不出別人的好運。”

葉開道:“你……你沒有替我看過?”

蕭別離道:“你要聽實話?”

葉開道:“當然。”

蕭別離的目光忽然變得很空洞,仿佛在凝視著遠方,說道:“你頭上也有朵烏雲,顯見得你也有很多煩惱。”

葉開笑了,道:“我像是個有煩惱的人?”

蕭別離道:“這些煩惱也許不是你的,但你這人一生下來,就像是有很多別人的麻煩糾纏著你,你甩也甩不掉。”

葉開笑得似已有些勉強,勉強笑道:“烏雲裏是不是也有把刀?”

蕭別離道:“因為你命裏有很多貴人,所以無論遇著什麽事,都能逢凶化吉。”

葉開道:“貴人?”

蕭別離道:“貴人的意思,就是喜歡你、而且能幫助你的人,譬如說……”

葉開道:“譬如說你?”

蕭別離笑了,搖著頭說道:“你命中的貴人,大多是女人,譬如說翠濃!”

他看著葉開襟上的珠花,微笑道:“她昨夜就一直在等著你,你為什麽不去找她?”

葉開笑了,道:“床頭金盡,壯士無顏,既然遲早要被趕出來,又何必去?”

蕭別離道:“你錯了。”

葉開道:“哦?”

蕭別離道:“這地方的女人,也未必人人都是拜金的。”

葉開道:“我倒寧願她們如此。”

蕭別離道:“為什麽?”

葉開道:“這樣子反而無牽無掛,也不會有煩惱。”

葉開道:“對了。”

蕭別離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有情的人就有煩惱?”

葉開道:“對了。”

蕭別離微笑道:“你卻又錯了,一個人若是完全沒有煩惱,活著也未必有趣。”

葉開笑道:“我還是寧可坐在這裏,除非這裏白天不招待客人。”

蕭別離道:“你是例外,隨便你什麽時候來,隨便你要坐到什麽時候都行,但是我……”

他忽又歎息了一聲,苦笑道:“我已老了,精神已不濟,到了要睡覺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要癱了下去。”

葉開道:“你還沒有睡。”

蕭別離笑得仿佛有些傷感,悠悠道:“老人總是舍不得多睡的,因為他自知剩下的時候已不多了,何況我又是個夜貓子。”

他拿起椅旁的拐杖,挾在肋下,慢慢地站起來,忽又笑道:“中午時說不定雨就會停的,你說不定就會看到她了。”

蕭別離已上了小樓。

他站起來,葉開才發現他長衫的下擺裏空蕩蕩的,兩條腿已,都齊膝被砍斷。

這雙腿是怎麽被砍斷的?為了什麽?

無論誰都可看得出,他若非是個很不平凡的人,又怎會到這邊荒小城中來,做這種並不光采的生意?

他是不是想借此來隱藏自己的過去,是不是真有種神秘的力量,能預知別人的災禍?

葉開沉思著,看到桌上的骨牌,就忍不住走了過去,伸手摸了摸。忽又發覺這骨牌並不是骨頭,而是純鋼打成的。

隻聽一陣陣幹澀的咳嗽聲,隱隱從樓上傳下來。

葉開歎了口氣,隻覺得他實在是個很神秘的人,說出的每句話,仿佛都有某種很神秘的含意,做出的每件事,也仿佛都有某種很神秘的目的,就連他住的這小樓上,都很可能隱藏著一些沒有人知道的秘密。

葉開看著那狹而斜的樓梯,忽又笑了。

他覺得這地方實在很有趣。

正午。

雨果然停了,葉開穿過滿是泥濘的街道,走向斜對麵的雜貨鋪。雜貨捕的老板,是個很樂觀的中年人,圓圓的臉,無論看到誰都是笑眯眯的。

別人要少忖幾文錢,多抓兩把豆子,他也總是笑眯眯他說:“好吧,馬馬虎虎算了,反正都是街坊鄰居嘛。”

他姓李,別人都叫李馬虎。

葉開認得李馬虎,卻忘了看看這雜貨鋪是不是有針線花粉賣。

正午的時候,也正是大家都在吃飯的時候,所以這時候雜貨捕裏總是少有人會來光顧。

李馬虎又和平時一樣,伏在櫃台上打瞌睡。

葉開不願驚動他,正在四下打量著,突聽一陣車轔馬嘶,一輛大馬車急馳過長街。

車身漆墨如鏡,拉車的八匹馬也都是有素的良駒。

葉開認得這輛車正是昨天來接他去萬馬堂的,現在這輛車上坐的是什麽人呢?

他正想趕出去看看,身後已有人帶著笑道:“這想必是萬馬堂的姑奶奶和大小姐又出來買貨了,卻不知今天她們要不要雞蛋。”

葉開笑道:“她們又不是廚房裏的采買,要雞蛋幹什麽?”

他轉過身,就發現李馬虎不知何時已醒了,正笑眯眯地看著他,道:“這你就不懂了,女人用雞蛋清洗臉,越洗越年輕的。”

葉開笑道:“你媳婦是不是每天用雞蛋洗臉?”

李馬虎撇著嘴,冷笑著道:“她呀,她每天就算用三百斤雞蛋洗臉,還是一臉的橘子皮——而且是風幹了的橘子皮。”

他忽又眯起眼一笑,壓低聲音道:“但萬馬堂的那兩位,卻真是水仙花一樣的美人兒,大爺你若是有福氣能……”

突聽一個孩子的聲音在門外大聲道:“李馬虎,你在亂嚼什麽舌頭?”

李馬虎朝門外看了一眼,臉色立刻變了,賠笑道:“沒什麽,我正在想給小少爺你做個糖葫蘆。”

一個孩子手叉著腰:站在門外,瞪著雙烏溜溜的眼晴,身上的衣服比糖葫蘆還紅。

他年紀雖小,派頭卻不小,李馬虎一看見他,臉就嚇得發白。但他一看見葉開也在店裏,臉也嚇白了,轉過身就想溜。

葉開立刻追出去,一把揪住了他的小辮子,笑道:“莫說你是小虎子,就算你是個小狐狸,也一樣溜不掉的。”

小虎子好像有點發急,大聲道:“我又不認得你,你找我幹什麽?”

葉開道:“早上你不是還認得我的?現在怎麽忽然又不認得我了?”

小虎子臉漲得通紅,又想叫。

葉開道:“你乖乖的聽話一點,要多少糖葫蘆我都買給你,否則我就去告訴你爹爹和四叔,說你早上在說謊。”

小虎子更急,紅著臉道:“我……說了什麽謊?”

葉開壓低聲音,道:“昨天晚上你早已睡著了,根本就沒有出來,也沒有躲在你姐姐的馬肚子下麵,對不對?”

小虎子眼珠子直轉,吃吃笑道:“那隻不過是我想幫你的忙。”

葉開道:“是誰教你那麽說的?”

小虎子道:“沒有人,是我自己……”

葉開沉下了臉,道:“你不告訴我,我隻好把你押回去,交給你爹爹了。”

小虎子臉又嚇得發白,這孩子隻要一聽到他爹爹,立刻就老實了,垂下頭道:“好,告訴你就告訴你,是我三姨教我說的。”

葉開吃了一驚,道:“你三姨?是不是早上把你拉出去的那個人?”

小虎子點點頭。

葉開皺起眉,道:“她怎麽知道昨天夜裏我跟你姐姐在一起?”

小虎子嘟起嘴,道:“我怎麽知道?你為什麽不問她去?”

葉開隻好放開手,這孩子立刻一溜煙似的遠遠逃走了。逃到街對麵才回過頭。

,做了個鬼臉,笑嘻嘻道:“你可以去問她,但卻不能像抱我姐姐那樣抱著她,否則我爹爹要吃醋的。”

話未說完,他的人已經溜進了街角的一家綢緞莊。

葉開皺著眉,沉思著。

這件事顯然又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那“三姨”是誰?怎麽會知道他昨夜的行動?為什麽要替他解圍?他想不通,剛抬起頭,就看到這位三姨正從對麵的綢緞莊裏走出來。

她打扮得還是很素淨,一身白衣如雪,既不沾脂粉,也沒有裝飾,但卻自有一種動人的風韻,令人不飲自醉。

葉開看著她的時候,她一雙秋水如神的明眸,也正向葉開瞟了過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還仿佛向葉開嫣然一笑。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笑。

葉開竟似也已癡了,過了半響,才發現她身邊還有雙眼睛在盯著他。

這雙眼睛本來是明朗的,但現在卻籠著一層霧,一層紗。

是不是因為她昨夜沒睡好?還是因為她剛哭過?

葉開的心又跳了起來,跳得很炔。

馬芳鈴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偷偷地向他使了個眼色。

葉開立刻點點頭。

馬芳鈴這才垂下脖子,愉偷地一笑,一朵紅雲已飛到臉上。

他們用不著說話。

他的感情隻要一個眼色,她就已了解;她的意思,也隻要一個眼色,他就知道,他們又何必說話?

小樓上靜寂無聲,桌上散亂的骨牌,卻已不知被誰收拾起來。窗子開著,屋裏還是很暗。

葉開又坐到原來那張椅子上,靜靜地等著。

他明白馬芳鈴的意思,卻實在不明白那“三姨”的意思。

馬空群的妻子已去世,像他這樣的男人,身側當然不會缺少女人。

也隻有她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這樣的男人。

葉開已猜出她的身份,卻更不明白她的意思了。

葉開歎了口氣,不願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就有點對不起芳鈴了,可是那一笑,卻又令人難以忘記。

她們現在在做什麽?是不是在那雜貨鋪裏買雞蛋?

女人用雞蛋清洗臉,是不是會真的越洗越年輕?

葉開集中注意力,努力要自己去想一些不相幹的事,但想。想去,還是離不開她們兩個人。

幸好就在這時,門已輕輕地被推開了。

來的當然是馬芳鈴。

葉開正準備站起來,心就已沉了下去。

來的不是馬芳鈴,是雲在天一一葉開暗中歎了口氣,知道今天已很難再見到馬芳鈴了。

雲在天看到他在這裏,顯然也覺得很意外,但既已進來了,又怎能再出去?

葉開忽然笑了笑,道:“閣下是不是來找翠濃姑娘的?是不是想問她,為什麽要將這朵珠花送給別人呢?”

雲在天幹咳了兩聲,一句話也沒說,找了張椅子坐下。

葉開笑道:“男人找女人,是件天經地義的事,閣下為什麽不進去?”

雲在天神色已漸漸恢複鎮定,沉聲道:“我是來找人,卻不是來找她!”

葉開道:“找誰?”

雲在天道:“傅紅雪。”

葉開道:“找他幹什麽?”

雲在天沉著臉,拒絕回答。

葉開道:“他豈非還留在萬馬堂?”

雲在天道:“不在了。”

葉開道:“什麽時候走的?”

雲在天道:“早上!”

葉開皺了皺眉頭,道:“他既然早上就走了,我為什麽沒有看到他回鎮上來?”

雲在天皺了皺眉,道:“別的人呢?”

葉開道:“別的人也沒有回來,這裏根本沒有什麽地方可去,他們若回來了,我一定會看見的。”

雲在天臉色有些變了,抬起頭,朝那小樓上看了一眼。

葉開目光閃動,道:“蕭老板在樓上,閣下是不是想去問問他?”

雲在天遲疑著,霍然長身而起,推門走了出去。

這時正有十來輛騾子拉的大板車,從鎮外慢慢地走上長街。

板車上裝著的,赫然竟是棺材,每輛本上都裝著四口嶄新的棺材。

一個臉色發白的駝子穿著套嶄新的青布衣裳,騎著頭黑驢,走在馬車旁,看他的臉色,好像他終年都是躺在棺材裏的,看不見陽光。

無論誰看見這麽多棺材運到鎮上,都難免會吃一驚的。

雲在天也不例外,忍不住問道:“這些棺材是送到哪裏去的?”

駝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兩眼,忽然笑道:“看這位大爺的裝束打扮,莫非是萬馬堂裏的人?”

雲在天道:“正是。”

駝子道:“這些棺材,也正是要送到萬馬堂的。”

雲在天變色道:“是誰叫你送來的?”

駝子賠笑道:“當然是付過錢的人,他一共訂了一百口棺材,小店裏正在日夜加工……”

雲在天不等他說完,已一個箭步竄過去,將他從馬背上拖下,厲聲道:“那是個什麽樣的人?”

駝子的臉嚇得更無絲毫血色,吃吃道:“是……是個女人。”

雲在天怔了怔道,“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駝子道:“是個老太婆。”

雲在天又怔了怔,道:“你們是從哪裏來的,這老太婆的人在哪裏?”

駝子道:“她也跟著我們來了,就在……就在……就在第一輛車上的棺村裏躺著。”

雲在天冷笑道:“在棺村裏躺著,莫非是個死人?”

駝子道:“還沒有死,是剛才躺進去躲雨的,還留下條縫透氣。”

雲在天冷笑著,放開了駝子,一步步走過去,突然閃電般出手,揭起了棺蓋…

棺村裏果然有個人,但卻並不是女人,也不是個活人!

棺村裏躺著的是個死人,死了的男人。

這人滿身黑衣勁裝,一臉青磣磣的須渣子,嘴角的血痕已凝結,臉已扭曲變形,除此之外,身上並沒有別的傷痕,顯然是被人以內力震傷內髒而死。

葉開高高地站在石階上,恰巧看到了他的臉,忍不住失聲而呼:“飛天蜘蛛!”

他當然不會看錯,這屍體赫然正是飛天蜘蛛。

飛天蜘蛛已死在這裏,傅紅雪、樂樂山、慕容明珠呢?

他們本是同時離開萬馬堂的,飛天蜘蛛的屍體又怎會在這棺材裏出現?

雲在天慢慢地轉過身,盯著那駝子,一字字道:“這人不是老太婆!”

駝子全身發抖,勉強地點了點頭,道:“不……不是。”

雲在天道:“你說的老太婆呢?”

駝子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第二輛車的車夫忽然嘶聲道:“我也不知道,我本來是走在前麵的。”

雲在天道:“你怎會走在前麵?”

車夫道:“這輛車本來就是最後一輛,後來我們發現走錯了路,原地轉回,最後一輛才變成最前麵一輛。”

雲在天冷笑道:“無論怎麽變,老大婆也不會變成死男人的,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駝子拚命搖頭,道:“小人真的不知道。”

雲在天厲聲道:“你不知道誰知道?”

他身形一閃,突然出手,五指如鉤,急抓駝子左肩的琵琶骨。

駝子整個人本來瘦得就像是個掛在竹杆上的風球,雲在天一出手,他突然不抖了,腳步一滑,已到了雲在天右肋後,反掌斜削雲在天肩骨。

這一招不但變招快,而且出手的時間、部位,都拿得極準,掌風也極強勁而有力氣。

隻看這一出手,就知道他在這雙手掌上,至少已有三十多年的功夫火候。

雲在天冷笑道:“果然有兩下子!”

這六個字出口,他身法已變了兩次,雙拳已攻出五招!

他武功本以輕靈變化見長,此番身法乍一展動,雖然還沒有完全現出威力,但招式之奇變迅急,已令人難以抵擋。

駝子哈哈一笑,道:“好,你果然也有兩下子!”

笑聲結束,他身子突然陀螺般一轉,人已衝天飛起,竄上對麵的屋脊了。他一招剛攻出,說變招就變招,說走就走,身法竟是炔得驚人。

隻可惜,他的對手是以輕功名震天下的“雲天飛龍”!

他身形掠起,雲在天的人已如輕煙般竄了上去,五指如鷹爪,一反手抓住了他背上的駝峰“嘶”的一聲,他背上嶄新的藍布衣衫,已被扯下了一塊,赫然露出了一片奪目的金光。

接著,又是“嗆”的一響,他這金光燦燦的駝峰裏,競有三點寒星暴射而出,急打雲在天的胸腹。

雲在天一聲清嘯,淩空翻身,“推窗望月飛雲式”,人已在另一邊的屋脊上。

饒是他輕功精妙,身法奇快,那三點寒星,還是堪堪擦著他衣衫而過。

再看那駝子,已在七八層屋脊外,駝背上的金峰再一閃,就已看不見了。

雲在天一躍而下,竟不再追,鐵青的臉上已現了冷汗,目光看著他身形消失,突然長長歎了口氣,喃喃道:“想不到‘金背駝龍’丁求竟又在邊荒出現。”

葉開也歎了口氣,搖著頭道:“我實在也未想到是他!”

雲在天沉聲道:“你也知道這個人?”

葉開淡淡地道:“走江湖的人,不知道他的又有幾個?”

雲在天不再說話,臉色卻很凝重。

葉開道:“這人隱跡已十餘年,忽然辛辛苦苦地送這麽多棺材來幹什麽,難道他也和你們的那些仇家有關係?”

雲在天還是不說話。

葉開又道:“飛天蜘蛛難道是被他殺了的?為的又是什麽?”

雲在天瞧了他一眼,冷冷道:“這句話本是我想問你的。”

葉開道:“你問我,我去問誰?”

他忽然笑了笑,目光移向長街盡頭處,喃喃道:“也許我應該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