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玉郎道:“不用等了,我如不在此地,他們會把消息傳入城中。”

關中嶽道:“葛公子可是要去找方振遠?”

葛玉郎道:“是的,適才那人的身法武功,實為江湖上罕見的高手,兄弟估計,我很難在他手下走過二十招,因此,兄弟覺得這個人很重要,在下必得先把他的來路摸索清楚不可。”

關中嶽道:“葛公子對於那人,似乎是極端重視。”

葛玉郎道:“如若那藍衣人從中作梗,和你關兄弟合作,兄弟就要退出去,咱們合作的一事,此一筆勾銷。”

關中嶽皺皺眉頭,道:“好!找我那方二弟證實一下也好。”

葛玉郎道:“事不宜遲,咱們要動身,就得快些動身。”

這當兒,瞥見兩條人影,急急奔了過來。

關中嶽一皺眉,道:“又有人來了。”

葛玉郎一躍出室,凝目望去。

隻見正北方白雪地上,兩條人影,疾如流星一般,飛馳而至。

關中嶽金刀出鞘,道:“在下迎上前去,擋它一陣。”

葛玉郎搖了搖頭,道:“不用了,來的是自己人。”

兩人來勢甚快,眨眼之間,已到了茅舍前麵。

關中嶽凝目望去,隻見來人竟是火神萬昭和燕山五鬼中的老大苗一堂。

火神萬昭似乎是已被葛玉郎收服,神態十分恭敬的微微一欠身,道:“屬下追蹤那黑衣女,到了一座古木聳立的大墳園中。”

葛玉郎大感意外地道:“你沒追入那大墳園中嗎?”

萬昭道:“屬下沒有立刻追入,因為那墓園外麵,有人活動,屬下恐怕行蹤為人發覺,不敢緊追而入,相距也不過是一盞熱茶的時光,屬下再追進去時,已然打不到那輛馬車的行蹤了。”

萬昭道:“還有,林邊是一片草地,深入園中四五丈,就是高大的青塚,攔住了去路,馬車無法越渡。”

葛玉郎道:“那就奇怪了,難道會飛上天去不成。”

關中嶽道:“上天未必,太地倒是大有可能。”

葛玉郎道:“他們連人帶車隱入了一座大青塚之中?”

萬昭道:“屬下也這麽想,所以,曾以很仔細地勘查了那幾座攔路的青塚……”

葛玉郎道:“可曾發現了什麽可疑之征?”

萬昭道:“沒有,屬下沒有看到什麽可疑之處,因此才覺得奇怪。”

葛玉郎道:“兩位還記得那大墳園的所在之地嗎?”

萬昭道:“這個自然記得!”

葛玉郎道:“那很好,你們再去,隱身監視,明天日落以前,趕回城裏,見我複命。”

萬昭應了一聲,道:“屬下等可是到三號會所,晉見公子。”

葛玉郎一揮手,道:“對!知道了,你就不該再問一遍。”

萬昭不再多言,帶著苗一堂轉身而去。

葛玉郎目睹兩人遠去之後,才回頭看了關中嶽一眼,道:“關兄,想那火神萬昭,也是江北道上一代果雄人物,但在兄弟的眼裏,卻覺得他是心智不健的人物。”

關中嶽道:“看情形,萬昭和燕山五鬼,都已歸服你葛公子的麾下了。”

葛玉郎笑一笑,道:“還有南天三煞,鬼手搜魂苟不全,神偷沈誌山等,江北道上幾個有名的物人,都已和兄弟合作,至於中原和江南道上,兄弟一向是走動很多,那是更不在話下了。”

關中嶽道:“甚公子如是慶心和關某合作,彼此之間,最好是不要多用心機。”

葛玉郎笑一笑,道:“合作麽?兄弟倒是誠心誠意,不過,兄弟和關兄在想法上,卻是有著很大的距離,這一點,兄弟得先說明白。”

關中嶽道:“公子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葛玉郎道:“兄弟為人,主張見風轉舵,不做完全冒險的事,總得有幾分把握才幹。”

關中嶽微帶譏嘲地笑道:“葛公子能到今日這番地位,也全憑這副生性之功了。”

葛玉郎笑道:“關兄不用話裏帶刺,目前咱們是否能攜手合作,還是未定之數,在下遣人請你到此,至少讓你見到有十二個,或許更多一些的神秘人物,打算找你牧羊圖的麻煩,對你關兄而言,應該是不虛此行。”

關中嶽笑一笑,道:“何止是不虛此行,而是大有收獲。”

葛玉郎道:“兄弟本想和關死同時返回城中一行,但想一想,覺得咱們還是分道而行的好。”

關中嶽道:“好!關某先走一步,葛公子有什麽決定,遣人到開封分局通知一聲就是了。”

關中嶽道:“關某先行告別。”

葛玉郎高聲說道:“蓮花,代我送關總鏢頭一程。”

何蓮花應聲而出,旁行於關中嶽的身側,笑道:“你還能記得來路嗎?”

關中嶽舉步而行,一麵應道:“來時坐車,路是記不得了,但我可以分出大概的方向。”

何蓮花道:“葛公子口齒刻薄,但他為人很好,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氣。”

關中嶽哈哈一笑,道:“何姑娘,你言重了,葛公子是聰明絕頂的人,既不會冒無把握的險,也不會做不沾光的事……”

何蓮花搖搖頭,道:“你不了解葛玉郎,這一次很反常,他似是有些害怕。”

關中嶽征了一怔,道:“害怕,怕什麽?”

何蓮花道:“我也不明白,但我瞧出他心中有些怕。”

關中嶽沉思了一陣,道:“你是說,他害怕那位藍衣少年。”

何蓮花道:“也許不錯。”

關中嶽道:“為什麽呢?”

何蓮花笑一笑,道:“你應該明白,咱們都在一側觀戰,我能見到的,你也見到了。”

關中嶽道:“那人武功,比葛玉郎強一些,是嗎?”

何蓮花道:“嗯!不止武功,似乎哪一樣都不在葛玉郎之下。”

兩人邊走邊談,不覺之間,已經走出了二三裏路。何蓮花停下腳步,道:“恕我不送了,你一直往北走,再走三五裏……”

關中嶽接道:“姑娘不用擔心在下迷路,關某人走了半輩子江湖,豈無認路之能,倒是姑娘送在下這一程,送的我有些茫然了。”

何蓮花道:“為什麽?”

關中嶽道:“我不信姑娘別無用心。”

何蓮花微微一笑,道:“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難道你還不明白。”

關中嶽道:“姑娘可否再說的明顯一些。”

何蓮花道:“我的用心是,葛玉郎是一個可以合作的人,你們如是真的合作了,兩得其利。”

關中嶽道:“這要姑娘從中解說了,在下已答允了葛玉郎的條件,葛玉郎陡然改變了心意,使在下有些茫然。”

何蓮花道:“你如能殺了那位藍衣人,或是生擒那人,都可使葛玉郎和你全心合作。”

關中嶽道:“在下明白了,姑娘留步吧!”

一抱拳,轉身行走。

何蓮花高聲說道:“關總鏢頭,希望你很快的有個回音。”

關中嶽道:“在下無法找到姑娘。”

何蓮花道:“我會到虎威鏢局去找你。”

關中嶽道:“好!姑娘找到在下時,會給姑娘一個滿意的答複。”

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何蓮花等關中嶽的背影,一直消失不見,才轉身退去。

關中嶽認定方向,一口氣趕到城中,直回開封分局。

大廳中燈火明亮,方振遠、林大立等,都在相對而坐。

顯然,這些人,都一直掛念關中嶽的安危,寢食難安,索性坐在廳中,等待消息。

關中嶽步入廳中,群豪起身相迎。

林中立道:“夜寒露重,總鏢頭可要飲杯酒逐逐寒氣。”

關中嶽笑道:“不作了……”

目光轉到方振遠的身上,接道:“方兄弟,有人來找過你嗎?”

方振遠征了一怔,道:“找我,有什麽人來找我。”

關中嶽道:“一個身著藍色勁裝,體型瀟灑,麵目英俊的年輕人。”

方振遠道:“沒有,大哥怎會曉得有這麽一個人要找我呢?”

關中嶽道:“小兄看到過他,告訴他兄弟在鏢局中。”

方振遠道:“太陽下山之後,就無外人來過鏢局。”

關中嶽又道:“飛輪王宣釗師徒,也沒有來過嗎?”

方振遠道:“沒有。”

關中嶽道:“太行駝叟呢?”

方振遠道:“也沒有。”

關中嶽哦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也許他們都不願在夜裏打擾咱們。”

他雖是自說自話,但方振遠卻瞧出了一點破綻,低聲說道:“他們可是和大哥約好了,來這裏的時間嗎?”

關中嶽答非所向地,道:“開封府雲集了黑、白兩道中高手,隨時都可能出事,咱們早些休息,明天也許還有事情。”

方振遠道:“小弟給大哥帶路。”搶先而行,直入關中嶽的臥室。

關中嶽隨後而入,方振遠卻首掩上房門,燃起室中燭火,道:“大哥,有一樁奇怪事,小弟百思不解。”

關中嶽按耐下激動的心情,鎮靜一笑,道:“什麽事?”

方振遠道:“小弟臥室之中,被人留下了一封信,小弟想不通,這封信,怎麽會送進來的,因為鏢局中,一直有著很森嚴的防守,那人如何進來,而且又把信放在我的臥室中,事雖不大,但卻有些驚世駭俗,因此,小弟覺得這件事十分重大,不知大哥的看法如何?”

關中嶽道:“這件事,林鏢頭是否知曉。”

方振遠道:“小弟沒有說出去。”

關中嶽道:“那很好,信在何處?”

方振遠由懷中取出一封信,雙手捧了過去,道:“在這裏,大哥過目。”

關中嶽接過書信,就燈下看去,隻見上麵字道:“書奉方振遠老前輩親拆。

字跡很草,顯然是寫信時,走筆很快。

信還是原封求拆,關中嶽在手中掂了一掂,道:“你沒有拆開瞧過。”

方振遠道:“這世間,寫信給我的人不多,信上字跡,更是從未見過,因此,小弟不想破壞,等大哥回來鑒別一下。”

關中嶽持信沉吟了一陣,道:“這封信送到不久,是嗎?”

方振遠道:“對!小弟發覺這封信,不過一盞熱茶工夫,大哥就回到了局裏。”

關中嶽把書信交不給方振遠,道:“信封上既然指明了要你拆閱,那你就不用客氣了,先看看再說。”

方振遠依言拆開了信封。抽出信箋望去。

關中嶽卻緩步行近壁邊,解下背上金刀,掛在壁上,又脫下了葛玉即設計的那一身羊皮衣服。

這時,方振遠已看完了那封信,臉上是一片驚異之色,緩緩道:“寫信人豈不此理。”

關中嶽道:“怎麽回事?”

方振遠道:“他勸我退出虎威鏢局,如果我願離開,黎明時分,他在北關等我;如果我不願離開,明日中午時分,要我到又一村飯莊會麵,信上特別佛明我一個人去。”

關中嶽輕輕咳了一聲,道:“有這等事?”

方振遠道:“是的!小弟亦覺得十分奇怪,百思不解。”

關中嶽道:“那人是誰呢?”

方振遠道:“小弟不認識他。”

關中嶽哦了一聲,霍然站起身子,但他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坐下身子,道:“那信尾上沒有署名嗎?”

方振遠道:“有。”

關中嶽道:“寫的什麽?”

關中嶽道:“報恩人!小弟想這報恩人三個字,大概不是一個人的名字?”

關中嶽接過信箋,凝目望去,果然,那信下署名報恩人三個字。

方振遠道:“大哥,小弟覺得這封信,來的有些奇怪,所以,小弟不理會他了。”

關中嶽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明日中午時分,不妨到又一村去瞧瞧吧。”

方振遠道:“大哥,是否同往一行呢?”

關中嶽道:“我不去啦!信上既然指名要你一個人去,你就一個人去吧!”

關中嶽本想把那藍衣人,找尋方振遠的事,說出來,繼而一想,覺得這封信極可能是那人所寫,因此,忍下未言。

方振遠道:“好吧!小弟去瞧瞧,盡快回來,稟報大哥。”

關中嶽道:“也不用太急……”

微微一笑,接道:“時間不早了,咱們該休息一下。”

方振遠應了一聲,欠身而很。

關中嶽急行兩步,把手中的信箋,關給方振遠,道:“帶著信箋。”

隨手掩上房門。

中午時分,方振遠單人匹馬,直奔又一村。

又一村乃開封著名的大飯莊,方振遠趕到時,已然是高朋滿座。

對方隻留下一封信,既未提姓名,也未說模樣,除了對方過來招呼他之外,簡直無法下手。

隻見一個店夥計,快步迎了上來,道:“你老幾個人?”

方振遠道:“我要找一個朋友。”

店夥計道:“你老是虎威鏢局主副總鏢頭?”

方振遠道:“不錯,你……”

店夥計道:“你老的朋友早來了,我給你老帶路。”

轉身登樓而上。

方振遠隨在那人的身後,進入樓上一間雅室之中。

垂簾起處,隻見一個身穿藍色勁裝的少年,端坐房中。

藍衣少年一見方振遠,立刻起身迎了上來,欠身一禮,道:“方老前輩,還記得在下嗎?”

方振遠仔細看去,隻覺似曾相識,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怔了一怔.道:“閣下是……”

藍衣少年道:“晚輩姓鐵。”

方振遠道:“原來是鐵兄。”

藍衣少年道:“不敢當,老前輩言重了。”

方振遠輕輕咳了一聲,道:“鐵兄,那封信是你寫的嗎?”

藍衣人道:“不錯,虎威鏢局,正陷入險惡境界之中,晚輩不忍坐視老前輩受害,因此,才傳書示警,希望老前輩能夠置身事外。”

方振遠道:“信上署名報恩人,這就叫在下想不明白了。”

藍衣人道:“老前輩施恩不望人報,竟早把晚輩忘了。”

方振遠道:“這些日子,風波層起,老朽有些糊塗了。”

藍衣人道:“老前輩在荒祠外,救了一個受人暗算的……”

方振遠道:“哦,你就是那騎白馬年輕人。”

藍衣少年道:“晚輩鐵夢秋。”

方振遠歎息一聲道:“鐵公子一片好心,在下感激不盡,不過,我不能棄下大哥,獨善其身。”

鐵夢秋道:“那位大哥是……”

方振遠道:“關中嶽。”

鐵夢秋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性情中人,道義為先,晚輩倒也不便多勸。”

方振遠一抱拳,站起身子,道:“多謝美意,在下告辭了。”

鐵夢秋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前輩吃杯水酒再走如何?”

方振遠搖搖頭道:“不!我還要急著回大哥的話。”

鐵夢秋道:“關總鏢頭如若問起在下時,不用把在下描述的很仔細。”

方振遠沉吟了片刻,道:“好!老朽遵命。”

舉步向外行去。

鐵夢秋望著方振遠的背影,輕輕歎息一聲,搖搖頭,道:“擇善固執的老人。”

再說方振遠一口氣走下又一村直奔回局。

關中嶽和一眾鏢師,正聚於廳中商量大事。

方振遠一進門,急急對關中嶽抱拳一揖,道:“大哥,小弟複命。”

關中嶽微微一笑,站起身子,道:“怎的回來得這樣快?”

眾鏢師齊齊起身,施禮相迎。

方振遠一麵還禮,一麵說道:“諸位請坐,”自己先在關中嶽的身側,坐了下來。

關中嶽道:“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希望諸位,一麵練習武功,一麵小心防守,不論來的人是一個,兩個,是強是弱,都要及時傳出警訊,便於相互支援。”

眾鏢師齊齊欠身應遵:“我等記下了。”

關中嶽道:“好!諸位請各回已位。”

眾鏢師應了一聲,行出大廳。

關中嶽沉聲道:“四成,你留下來。”

楊四成緩緩在關中嶽的身旁坐下。

關中嶽回顧了方振遠一眼,道:“兄弟,見著了那人沒有?”

方振遠道:“見著了。”

關中嶽道:“他說些什麽?”

方振遠道:“他勸小弟離開虎威鏢局。”

關中嶽哦了一聲道:“你問過了他的姓名?”

方振遠道:“問過了,他叫鐵夢秋,名不見經傳,小弟從未聽人說過。”

關中嶽道:“你一口回絕了他勸你離開鏢局子,他的神態如何?”

方振遠笑道:“他一點也不堅持,反倒讚我幾句,我們談話不多,小弟就匆匆告辭了。”

關中嶽道:“他怎會和你相識?”

方振遠道:“是那日荒祠中救的一位年輕人。”

關中嶽捋髯沉思道:“鐵夢秋,鐵夢秋,江湖確沒有這一號人物。”

方振遠輕輕咳了一聲,道:“我瞧他年紀輕輕,縱然是名門正派的弟子,但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

關中嶽笑一笑,道:“他可是穿著一身藍色疾服勁裝?”

方振遠道:“不錯,大哥也見過?”關中嶽未回答方振遠的問題卻又問道:“他很英俊,佩長劍,有著一股讓人不可通視的氣勢。”

方振遠道:“不錯。”

關中嶽道:“那就是他了。”

方振遠奇道:“怎麽,大哥認識他了?”

關中嶽道:“見過,昨夜之中,我與葛玉郎見過他,葛玉郎對他似有著很大的畏懼,如是那人也和咱們為敵,葛玉郎寧可不和咱們合作。”

方振遠啊了一聲,道:“有這等事,那人究竟是什麽人呢?”

關中嶽道:“江湖上,完全沒有他的傳說,如非兄弟告訴我,他叫鐵夢秋,連他的姓名也不知曉。”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也許葛玉郎知曉一些內情,但他卻未仔細對我說過。”

方振遠突然說道:“小弟去請他來咱們鏢局,和大哥聊聊。”

關中嶽一伸手,拉住了方振遠道:“慢著。”

方振遠道:“小弟瞧他叫了很多菜,還未開始食用,算時間,他應該還在又一村中。”

關中嶽道:“別說他不會來,就算他來了,咱們也不曉得和他談些什麽?”

方振遠笑一笑,道:“大哥,你赴那葛玉郎之約回來後,似乎是有些不對,小弟瞧出了你的愁苦,雖然大哥不肯說明。”

關中嶽道:“小兄支見葛玉郎,確然發生了很多事,咱們目前的處境,更是險惡萬分,連我也無法定下主意。”

方振遠道:“咱們周圍敵人太多,而來處不明,簡直是無法防範。”

方振遠道:“既是來處不明,大哥又怎委知曉呢?……”

關中嶽道:“我瞧到了他們,一個個身著黑衣,麵罩黑紗,叫人無法瞧到他們的真正麵目。”

方振遠道:“那些人都是和咱們為敵的人。”

關中嶽道:“不錯,他們都似是要得到那份牧羊圖。”

方振遠道:“唉!想不到因為一幅牧羊圖,鬧到這等局麵……”沉吟了片刻,接道:

“大哥,小弟有句話,不知是當不當講?”

關中嶽道:“不要緊,你盡管說。”

方振遠道:“咱們把劉氏父女們,保到開封府就算是交了差,犯不著為那牧羊圖的事得罪天下英雄,何不交還牧羊圖帶人北上,不再理這裏的事。”

關中嶽道:“話是如此說,但小兄已對督帥大人有過承諾,再說,這保鏢一行,也不是我的終身事業,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應該做一樁有益人間,轟轟烈烈的大事。”

方振遠沉吟了一陣,道:“大哥,是否感覺到情勢不對了?”

關中嶽點點頭,道:“情勢有些不對,飛輪王已過了時間,但還未到鏢局中來……”

長長籲一口氣,道:“我一生做事,沒有冒過今日之險,也無法預測到以後會有些什麽變化,所以,我準備今晚把鏢局中人,遣走一些,免得多增加無謂的死傷。”

方振遠道:“大哥,你既然決心管了,幹脆就明目張膽的幹吧!告訴督帥,在他調集一隊官兵來……”

關中嶽搖搖頭,接道:“去告訴大立,如是有人願意離開時,盡管放他們走,並贈儀程百兩,要他們盡早離開。”

方振遠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林大立通知了鏢局中上下人等,但卻無一人願意離開。

方振遠,林大立聯袂給關中嶽報告經過之情,關中嶽輕輕歎息一聲,道:“大立你平常待人好,所以,到這等艱難的處境時,他們寧可與鏢局同歸於盡,也是不願離開。”

半日匆匆而過。

天到掌燈時光,突然有一位鏢夥計,帶著一個黑衣人,急急行了進來。

那黑衣人拿著一個拜帖,實是江湖上從未有過的事,單是那拜帖本身,就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

那帶路來的鏢夥計,欠身對關中嶽一禮,轉身對黑認人道:“這位就是我們總鏢頭。”

黑衣人也不說話,雙手捧著黑色的拜帖,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

關中厲打量了那黑認人一眼,才緩緩說道:“你從哪裏來?

黑衣人搖遙頭,指指嘴巴。

關中嶽呆了一呆,道:“你是個啞巴?”

黑衣人點點頭,指指手中的拜帕,那意思是說什麽事,都在這拜帖之內,你拿去看看。

關中嶽沉吟了片刻,取過黑色的拜帖,打開拜帖看法,隻見上麵黑色的信箋上,紅色朱砂寫道:“限今夜三更之前,交出牧羊圖,如不遵從,血洗虎威鏢局。

關中嶽收起信箋,微微一笑,道:“來信口氣很大,但卻含糊不清,在下在何處交圖,未曾提起,交給何人,也未提過,叫人看不明白。”

那黑衣人點點頭,表示已隻懂。

關中嶽輕輕咳了一聲,道:“你閣下一句也不能回答在下之言嗎?”

那黑衣人又點點頭,似乎是他什麽都聽得很明白,就是不會說話而已。

關中嶽輕輕咳了一聲,道:“朋友,在下想不通,令主人為什麽會派你一啞巴來此送信。”

黑衣人搖搖頭,笑一笑,指指信箋,用手作握筆狀,示意關中嶽寫封回信。

關中嶽皺眉頭,招呼趟子手,拿來筆硯,提筆在一張信箋上寫道:

何處交圖,交給何人?”

下麵署名關中嶽敬書。

那黑衣人雖是不會說話,但卻識字,看過關中嶽的回書,雙手亂搖。

關中嶽笑一笑道:“你也作不了主,會回去,聽候貴主人的裁決吧!”

黑衣人搖搖頭,苦笑一下,拿起回箋,轉身而去。

關中嶽對那帶路而來的鏢夥計道:“好好送客,多送一程。”

鏢夥計應一聲,轉身而去。

兩人身影消失,關中嶽低聲說道:“快找楊鏢頭來。”

楊四成舉步而入,道:“廳下在廳外候命。”

關中嶽道:“你快更衣,暗藏家夥,追蹤那黑衣人,看他落足之處。”

楊四成道:“屬下明白。”轉身出廳。

關中嶽追前兩步低聲說道:“四成,不用追的太近,隻要遠遠的礁到他落足之處,那就成了。”

楊四成點頭一笑,轉身出廳。

關中嶽目睹楊四成去後,獨坐在大廳中出神。

看到那黑色的封套,關中嶽已有一種預感,覺得這封信八成是那黑衣人所寫。”

也了然信中之言,並非是單純的威脅之詞,很可能是言出必行。

關中嶽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那楊四成能追蹤那黑衣人成功,找出他們的落足之處,然後,自己率幾個人,找上門去,擒賊擒王,先行設計對付那黑衣女子,再作道理。

關中嶽大廳獨坐,默默沉思,足足等了一個時辰之久,才見楊四成大步行了回來。

楊四成進門便道:“很意外,很意外。”

關中嶽道:“意外什麽?”

楊四成道:“屬下幾乎被他甩掉了。”

關中嶽道:“怎麽回事?”

楊四成道:“屬下追他到一處街口處,忽見那黑衣人折轉入一處商店之中……”

關中嶽道:“你沒有進去瞧瞧。”

楊四成道:“當時,店中客人不多,屬下如是貿然進去,必然被人發覺……”

關中嶽接道:“你還能記得那家雜貨店的所在嗎?”

楊四成道:“自然記得,不過,屬下覺得那雜貨店並不重要了。”

關中嶽道:“為什麽?”

楊四成道:“屬下心中有些懷疑,就繞到那雜貨店後麵去果然發現了奇跡。”

關中嶽道:“什麽奇跡?”

楊四成道:“發覺了那進入雜貨店的人,正從後門溜走,不過……”

關中嶽道:“不過什麽?”

楊四成道:“他已經換了衣服,不再是那身黑衣,但我記得他的身材體型,屬下自信,八成不會有錯,就遠遠的追蹤,看他進入了督帥府。”

關中嶽打了一個冷顫,道:“督帥府?”

楊四成道:“是的,進入了督帥府,屬下亦覺得理情有些邪門了。”

關中嶽沉吟了一陣,道:“那人換了一身什麽衣服?”

楊四成道:“青色的便裝。”

關中嶽道:“他進入督帥府時,是否受到了盤問?”

楊四成道:“在門口停候片刻才進入府中。”

關中嶽道:“那人在府門口處,被攔住問話,至少可以證明他不是常常出入的人,縱然在帥府聽差,亦必是不常常進出帥府的人。”

揚四成道:“不常常進入帥府,那是內宅後院中人了?”

關中嶽道:“很難說……”

揚四成低聲接道:“總鏢頭,那位劉姑娘是否可疑?”

關中嶽長長籲了一口氣,道:“這當真是一幕曲折離奇的經過,我也看花了眼,事情發展的本已完全和那位劉大人父女們脫了關係,想不到,峰回路轉,竟然又把他們列入重要的人物關係中。”

揚四成道:“總鏢頭回信上寫了什麽?”

關中嶽道:“我問他何處交圖,交給何人?”

揚四成道:“不知那人是不是還會寫一封信回來。”

關中嶽道:“情勢如何演變,完全操縱於敵人之手,他是否回信,咱們無法預料。”

沉吟了片刻,又接道:“四成,有一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了。”

揚四成道:“什麽事?”

關中嶽道:“葛玉郎約我去,見識了一樁奇怪的事情……”

把雪中藏身,目睹十二個黑衣人和一個黑衣女子會麵的事,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揚四成道:“這麽說來,這黑色的恰子,和那些黑衣人有關了。”

關中嶽道:“我也這麽想!”

揚四成道:“如是總鏢頭的推想正確,這兩件事相互關連,那位劉姑娘,可能是那位黑衣女子了。”

關中嶽道:“我確然有此懷疑。”

揚四成道:“總鏢頭準備怎麽辦呢?”

關中嶽一皺眉頭,道:“你的意思呢?”

揚四成道:“屬下覺得,我們一直陷於被動之中,如若我們能夠爭到主動,可能使情勢有些改變。”

關中嶽道:“敵暗我明,如何才能爭到主動呢?”

揚四成道:“屬下覺得,總鏢頭應該寫個帖子,送往督帥府中,約請沈百濤來鏢局中一敘。”

關中嶽道:“咱們約沈百濤來,那人未必會知曉,對大局有何幫助?”

揚四成道:“屬下看法不同,我覺得那人如若真的藏於督帥府中,必然對督帥和沈百濤的一舉一動,都很注意,因此,屬下覺得,隻要我們的帖子到,那人必然知曉。”

關中嶽沒吟了一陣,道:“這話倒也有理,隻是那沈百濤到此之後,要和他談些什麽呢?”

揚四成道:“開門見山,說明內情。”

關中嶽道:“我寫拜帖,造一個鏢夥計送過去。”

揚四成道:“不用了,屬下想親自去一趟,也好暗中查看一下,碰碰運氣。”

關中嶽道:“那就勞動你了。”立時動手,寫好拜帖,交給了揚四成。

半個進辰之後,揚四成帶著沈百濤,趕到了虎威鏢局。

沈百濤一進門,就拱手笑道:“關兄,兄弟幾次想來拜訪,但又怕打擾關兄,一直未來,此番關兄相召,定然是有所見教了。”

關中嶽抱拳肅客,讓沈百濤坐下,笑道:“見教倒不敢當,有一件事,想請教沈兄!”

沈百濤道:“兄弟知無不言。”

關中嶽道:“那位劉姑娘近況如何?”

沈百濤怔了一怔,道:“劉姑娘深居內院,兄弟對她一無所知……”放低了聲音,接道:“關兄可是發覺了什麽?”

關中嶽道:“這兒有書簡一份,沈兄過目。”雙手奉過黑簡。

沈百濤瞧了那書簡一眼,不禁微微一怔,道:“黑色的信簡。”

關中嶽道:“不但信封是黑色的,而且連信紙也是黑的顏色,朱砂寫的字。”

沈百濤雙手接過,很仔細的瞧了一陣,又還給關中嶽,道:“這人的口氣很大。”

關中嶽道:“沈兄見過這黑色封簡信箋嗎?”

沈百濤搖搖頭,道:“沒有見過。”

關中嶽道:“督帥府中是否有這等紙張。”

沈百濤征了一怔道:“怎麽?這黑色封簡,和督帥府中有關嗎?”

關中嶽道:“實不相瞞沈兄,這封黑簡,來自帥府”。

沈百濤似陡然被火燒了一下,一躍而起,道:“這話當真嗎?”

關中嶽道:“四成,你把詳細的經過之情告訴沈兄。”

揚四成一欠身道:“屬下遵命。”

轉身對沈百濤一抱拳,道:“有人送來這封黑色的密函,兄弟追蹤,看他進入了一間雜貨店後,更衣而出,回到了督帥府中。”

沈百濤抓抓頭皮道:“有這等事,楊兄有看錯?”

關中嶽輕輕歎息一聲,道:“事情很詭奇,原本是和兄弟約好,趕來此地助拳的人,突然失約未來……”

沈百濤接道:“什麽人?”

關中嶽道:“飛輪王宣釗,在武林中,大有名望,決不是輕諾寡信之人,竟然未能如約趕來,定然出了意外。”

沈百濤道:“關兄如若認定那人在督帥府中,兄弟立刻回府稟明督帥,查個明白。”

關中嶽搖搖頭道:“來不及了。”

沈百濤道:“這麽辦吧!他說要今夜三更血洗鏢局子,兄弟就回稟督帥,調集眾兵,護守鏢局看看今夜是否他真的敢來。”

關中嶽道:“兄弟是江湖中人,不願借重官府中勢力……”

沈百濤接道:“關兄,你要通權達變,這次情勢非常……”

關中嶽接造:“自然,還要沈兄幫忙,不過在下不希望驚動官兵。”

沈百濤苦笑一下,道:“兄弟願全力以赴,生死不計,不過兄弟這點武功,隻怕難給關兄幫得上忙。”

關中嶽道:“要沈兄幫忙,並非是要你沈兄衝鋒陷陣,和人動手……”

沈百濤接道:“開封府中,兄弟識人不多。”

關中嶽搖搖頭,低聲說道:“沈兄和督帥之間,是否無話不談?”

沈百濤道:“兄弟和督帥相處甚久,雖是彼此身份懸殊,但卻能言及私務。”

關中嶽道:“兄弟想請沈兄,轉告督帥一聲,要他請夫人出麵,約請劉夫人母女,會複一堂,最好能來一場堂會,拖延到三更過後。”

沈百濤沉吟了一陣,道:“此事,應該是不會太難,不過,兄弟還不了解關兄的用心?”

關中嶽道:“不瞞沈兄說,兄弟一直懷疑這封信,是那位劉!”娘的手筆。”

沈百濤道:“劉姑娘,那位看不起來弱不禁風的姑娘嗎?”

關中嶽道:“不錯,不過,兄弟隻是懷疑,無法找出證據,今夜之中,督帥夫人如能夠把她拖住,或可證明在下的懷疑是否有誤。”

沈百濤道:“那位劉姑娘,是督帥之媳,你說我關中嶽懷疑到督帥的少夫人這總是不太好吧!

沈百濤道:“關兄不知道督帥為人,大義凜然,心地仁慈,洞觀細微,就算我不告訴他,也無法瞞得過他。”

關中嶽道:“好!應該怎麽辦,你沈兄自作主意,但有兩點必須要小心一些。”

沈百濤道:“哪兩點?”

關中嶽道:“第一點事先保持隱秘,不能讓人知道,尤其是劉家的人,晚飯時後堂召宴,給她個措手不及。”

沈百濤道:“堂會歌姬,兄弟親自安排。”

關中嶽一抱拳,道:“關某這裏先謝了。”

沈百濤還了一禮,道:“不敢當,這麻煩說穿了,那是在下找給你關兄,兄弟理當效勞,還有一點,請關兄一並吩咐。”

關中嶽道:“必須要拖過三更,尤其那位劉姑娘,拖的時間是愈晚愈妙。”

沈百濤道:“堂會過後,大約已到了子時,常會中督帥如不先行退席,向例是無人先走,問題是堂會之後……”

關中嶽接道:“子時光景,是最重要的時刻,拖過了一時是一時。”

沈百濤道:“這麽吧!我會給督帥商量,要夫人幫忙,拉著那位劉姑娘,閑話家常,大戶人家,向有公媳不照麵的規矩,督帥為人豁達,不拘小節,但他不能夠強留兒媳不放,這一點非得夫人幫忙才成。”

關中嶽道:“重要的,是要留住劉姑娘,不論用什麽方法都成……”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位劉姑娘,是一位十分聰明的人,這件事最好要小心一些。”

沈百濤道:“關兄如此慎重,兄弟自會小心。”

關中嶽站起身子,道:“沈兄,我不留你了,你早些回去準備,我也在安排一下鏢局的事。”

沈百濤站起身子,道:“好,兄弟告辭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送走了沈百濤,關中嶽也開始了精密的布置,但卻吩咐各處埋伏的人,夜間如是有人進入鏢局時,不要攔阻,聽命才能動手。

安排好各處埋伏,關中嶽好好休息了一個下午。天近初更,關中嶽帶上了兵刃暗器,藏好牧羊圈,行入大廳。

方振遠、揚四成早已在廳中等候。

關中嶽望了兩人一眼,歎了口氣,自行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下。

三人各坐一角,彼此之間並求互打招呼。

二更過後,關中嶽突然站起身子,晃燃火折子,點好了預先準備的八支巨燭。

大廳中燭光熊熊,照耀發晝。

三人誰也不開口,室內靜得出奇。忽聽院裏傳極輕微的響聲。

揚四成站起身子道:“什麽動靜?”

關中嶽道:“似乎是有人來了。”

方振遠高聲喝問道:“什麽人?”

室外響起了一清朗的聲音,道:“在下鐵夢秋。”隨著鐵夢秋答應之聲,一個身著藍衫的少年,緩步而入。

方振遠呆了一呆,抱著手說道:“鐵兄……”

鐵夢秋欠身道:“不敢當,老前輩言重了。”

方振遠道:“大哥,這位就是小弟提過的鐵公子.”

不等關中嶽答話,鐵夢秋已揮手一笑,道:“這位鼎鼎大名的關總鏢頭。”

關中嶽道:“咱們見過……”

鐵夢秋接道:“不錯,閣下和葛玉郎同桌共飲,咱們見過一次,想不到今夜之中,區區又作了不速之客。”

方振遠站起身子,笑道:“鐵兄請坐。”

鐵夢秋道:“順下不速訪造,不知關總鏢頭和方兄是否歡迎?”

關中嶽道:“在下等十分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