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3章雪中掏豬

退燒後,老人已經無礙,中途醒了幾分鍾,這會迷迷糊糊睡著了。

薛郎這會已經知道了幾人叫什麽。

精幹的那個中年人叫董庫,粗獷的大漢的叫程衛國,另外三個年輕人分別是李彥斌、杜飛、顧鵬順。老人則姓金,叫金萬恒。

至於一行人的身份,幾人不說,薛郎也沒問。

此時,燭光下,幾人吃著牛肉幹,喝著薛郎他爺爺們自釀的烈酒,已經非常的熟悉了。

程衛國端起不鏽鋼碗,豪爽的說道:“來!兄弟,我敬你!要不是你,我老程的鼻子下雨恐怕要打傘了!”說著,幹了一口,哈出濃烈的酒氣,讚道:“好酒!”

薛郎笑了笑,沒等說話,酒碗輪到了董庫那裏。董庫端起酒碗說道:“老爺子要不說,我們還真不知道,這鼻子和耳朵真能一扒拉就掉,想到臉上剩倆窟窿就後怕,來,小兄弟,我敬你!”說著,也幹了口,哈出酒氣,將碗遞給薛郎。

薛郎接過酒碗,喝了口說道:“程大哥,董哥,煙泡一起,最少兩三天,多了半月也可能,我帶著的那點吃的最多能堅持兩天,而且饅頭還要給老爺子熬粥,所以,我們要弄吃的了,要不,你們的鼻子保住了,肚子卻要鬧饑荒了。”

程衛國扔進嘴裏一塊牛肉,拍著胸脯說道:“兄弟你說,什麽地方能找到吃的,我去弄!實在不行我自己出山,帶吃的回來。”

不等薛郎說話,杜飛接過話頭:“程……大哥,薛郎兄弟不是說,黑風口這會的風最少八級,根本出不去,看來隻能在這找吃的了。”

董庫擺了擺手說道:“都聽薛郎兄弟的,他對這熟悉,聽他安排不會錯。”

薛郎非常喜歡這幾個人,這種熟悉的感覺讓他一度恍惚。在董庫話音落下,笑了笑說道:“這會快半夜了,一會,你們的鞋幹透了,我帶你們弄頭豬回來,就是不知道天天吃肉,你們會不會膩歪。”

“弄豬?咋弄?偷嗎?”

看著眼睛瞪的溜圓的程衛國,薛郎笑了:“程大哥,不是偷,我們叫掏,在野豬窩裏掏豬。”

“野豬啊……”

程衛國鬆了口氣,“野豬好辦。”說著,手伸向了腰間,不等董庫阻止,拽出一把手槍說道:“兄弟,現在就去?保準一槍一個。”

薛郎看了眼程衛國手裏的92式9毫米手槍,笑了笑說道:“程大哥,剛入冬,別說黑燈瞎火瞄不準,野豬身上的鬆油和泥漿還沒掉呢,距離遠了穿不透,再說,野豬窩是我們過年的肉食冰櫃,你一開槍,炸窩了,今冬都不回來了。”

“收起來!”

董庫瞪了程衛國一眼,轉頭看著淡定的薛郎,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兄弟,別聽你程大哥咧咧,你說了算,我們配合。”

“好!”

薛郎幹脆的說道:“一會留一個人照顧老爺子,十一點走,三點前到地方,弄一頭豬回來,足夠吃的了。”

程衛國被董庫瞪了一眼,也反應了過來,訕訕的收起槍,好奇的問道:“兄弟,那我們幹啥?”

薛郎站起身來說道:“你們出力就成。”

出力……

幾人都迷糊了。弄野豬,出力就成?

董庫也不知道這掏豬怎麽掏,短暫的沉默後說道:“顧鵬順留下,其餘的都聽薛郎兄弟的。”

呼嘯的風中,董庫幾人跟著薛郎抹黑走向盆地的一角。他們背著地窨子裏手指粗,估計五六十米的尼龍繩,扛著兩把木鍬,但都不知道薛郎怎麽掏豬。

兩個小時後,趟著已經半米的積雪,來到一處山拐角形成的山坳處,薛郎停下了腳步,關掉了礦燈。

幾人在狂風中根本看不到周圍的地貌,見停下了,遂都跟著站住了腳。

薛郎用幾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跟著我,不要出聲。”說著,打斜走去。

半小時後,幾人感覺繞了個彎,從順風變成了頂風時,薛郎停下了腳步。

“就這裏了。你們把這裏的雪清理了,兩米寬就行,順著光溜的地方直線清理三十米,等我回來。”

說著,扔下幾個迷糊的人,接過繩捆,摘掉礦燈,轉身衝進了狂風中。

幾人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沒有人問,快速的按著薛郎指的方向開始清理。

薛郎悄悄的摸向了前方,在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時,放下繩子,脫掉皮大衣,露出裏麵在地窨子裏穿上的皮筒,拿著繩子,頂著風,爬著向前摸去。

董庫幾人十幾分鍾後,頂著狂風,清理出了三十幾米的一條直道,除了感覺下麵平整,似乎是冰麵外,並不知道薛郎去了這麽久,到底怎麽抓豬。

正在琢磨呢,薛郎哈著腰出現在黑暗中,隨之叫幾人抓住繩子,大聲說道:“一會我說開始,順著清理的道拉著繩子跑,用最大力氣,到頭也不要停,接著跑幾十米,然後返回。”

幾人不知道要幹嘛,一家抓住一段,跟拔河一樣,等待命令。

薛郎慢慢的收緊繩子,待感覺繩子一頓,大喝一聲:“跑!”

董庫幾人聽到喊聲,拉著繩子,奮力向前奔跑。

奔跑中,他們已經感覺到了繩子的那一頭有重物,不知道是什麽,雖然沉,但並不耽誤他們奔跑。

薛郎跟著跑了幾步,確認繩子一直緊繃後,鬆開了繩子,大衣一甩,拽出腿上的厚背尖刀,迎風而立。

短短幾秒,一個從嗓子眼裏發出的沉悶嚎叫由遠及近。隨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裹夾著雪霧,貼著地麵飛速向薛郎衝來。

薛郎握緊尖刀,在那個物體臨近的時候,轉身一個方向開始同步奔跑,幾步之後,看準位置,噗嗤一刀刺了下去。

一聲憋在嗓子眼裏的淒厲嚎叫立時響起,但卻被呼嘯的狂風快速吹散。濃重的血腥氣伴隨著一聲接一聲的嚎叫彌漫開來,混在雪粒裏,跟著狂風的腳步,快速滾動。

董庫和程衛國他們已經聽到了後麵隱約的動靜,但不確定是什麽,奔到清理的道路盡頭,陡然感覺手上一輕,緊接著一頓一頓的,似乎有東西在掙紮。但四人依舊毫不停留的趟著雪,又奔跑了幾十米,直到感覺拉著又沉了,這才氣喘著停下了腳步。

杜飛噴著哈氣,急喘了兩口問道:“這後麵拉著的是啥?”

“誰知道。”

董庫也喘著粗氣,不知道到底是拉的啥。

等幾人返回,看到遠處黑乎乎的影子時,大家的神經驟然繃緊。他們聞到了血腥味。

當幾人看到正開膛破肚忙碌的薛郎,和那個散發著濃濃血腥氣的東西時,大腦都有點不夠使了。

這野豬就這麽被拉倒這,然後被宰掉了?

很快,幾人在薛郎一邊倒腸肚,一邊解釋才明白。

原來,這裏是一個有上百頭野豬的野豬窩。不遠處,幾百米外是一片莝草塘,也就是節骨草,占地麵積上千畝。因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所以,冬季裏依舊翠綠。

莝草不但有藥用價值,也是野豬的最愛,冬季,野豬在林間大雪飄落後,就會到莝草塘覓食,直到吃盡,才會選擇去柞樹林拱橡子。

而薛郎隻是穿著野豬皮做的皮筒,慢慢鑽進野豬叼來的榛柴茅草絮的大窩。因在下風頭,氣味不易被酣睡的野豬馬上發現,待身上的氣味被豬窩裏的味道徹底同化後,用尼龍繩做的扣套住野豬的嘴,掛在獠牙後麵,剩下的就是拉出來,然後捅刀割喉了。

野豬正在酣睡,還是下風頭,等被拽的野豬反應過來,已經離開窩十幾二十米了,叫聲,頂風連三十米都傳不出去,再捆著嘴,自然不會驚動其他野豬了。

“真他嗎的絕!”

程衛國讚歎道:“兄弟,就跑兩步,一頭野豬就到手了,那你不是天天吃豬肉?你怎麽琢磨出這個方法的,真絕!”

薛郎一邊把豬肉分成四份沾雪裝袋,一邊說道:“這是我爺爺他們琢磨出來的,早年,夏天的時候在遠處引來水,在這裏弄出一個水泡子,方便拉拽,”

“真是智慧出自民間啊!”

董庫已經四十多了,這種打獵的方法還是第一次知道,心裏大是感歎。

四人雖然讚歎,回去卻辛苦了。

一家背著幾十斤的肉,頂風返回地窨子可是不輕鬆。

董庫則背著下水,為的就是那些臭味不至於弄得他們滿身。而薛郎的大衣和皮筒,都不在意這些,反倒為了蹲坑,還要有意弄些動物的味道呢。

艱難的頂風跋涉,一行人天亮後才返回地窨子。要不是晚上出來前都喝了烈酒,除了薛郎,幾人恐怕都要凍傷。

中途,老爺子醒了一次,喝了點水,再次迷糊著了。

薛郎返回後顧不上休息,獨自去摘了一些山葡萄幹,五味子幹,還有山辣椒,刺五加幹,將饅頭掰碎,給老人熬了一碗特殊的酸辣粥。

有了這些肉,幾人不用再擔心食物了,外麵雖然風大,卻並不耽誤他們喝酒吃肉。

此時,薛郎雖然著急去找二龍算賬,但這麽大的風,不說救的幾人,單單過黑風口就是麻煩。所以,薛郎隻能暫時安心等待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