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3章 金針無痕

薛郎的到來讓這個隻有十幾棟半地窨子,連村落都算不上的窮八家子沸騰了,在大黃叫聲中,家家亮起了燈火。

爺爺沒想到孫子會回來,但沒有問,還非常的高興。

五爺爺和八爺爺也披著羊皮大衣來到了薛郎他們的院落。

眾人問長問短,都非常興奮,因為他們知道,六爺爺家的木訥孫子現如今出息了。

八爺爺在鬆明子的火光裏看了眼薛郎,剛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伸出手說道:“小狼啊,手伸過來八爺爺看看。”

正熱鬧的眾人一頓,不知道怎麽八爺爺就突然瞧起病來了。但大家都沒問,靜靜的看著,等待答案的揭曉。

雪鳳抱著爺爺的胳膊,長長的睫毛煽動著,也想知道薛郎今天麵色為何那麽差,爬個山,還沒拿什麽東西,卻跟上回體力差的那麽遠了。

八爺爺手指搭在薛郎的脈門凝神數秒,渾濁的眼睛漸漸明亮,半響,收起手指說道:“小狼啊,一會八爺爺跟你渡渡針。”

薛郎知道八爺爺醫術似乎並不高,但也不懷疑八爺爺能看出端倪,笑了笑說道:“不著急,八爺爺,這都快半夜了,明天不耽誤。”

“胡鬧!”

八爺爺一貫慈祥的麵龐突然嚴肅起來,霸道的說道:“拖了好幾天了,積鬱未散,必須馬上行針。”

說著,不等薛郎說話,其他人詢問,扭頭喊道:“山子,去八爺爺屋裏把藥箱拿來。”

“好的八爺爺。”

山子利落的答應著,扭頭就跑。

薛郎一看,知道擋不住了,遂笑了笑說道:“八爺爺,別弄的那麽緊張,沒啥大事。”

八爺爺沒搭理他,看了眼薛郎的五爺爺。

五爺爺話平時很少,老哥們相處了幾十年,不用說話也明白了兄弟的意思,沒說話,拿著手電,扭頭就出了院門。

大奎看五爺爺似乎要回家,忙讓一個半大的孩子跟上送了出去。

薛郎的爺爺看了眼八爺爺,隨即說道:“孩子說帶了十個人回來,大奎,鳳丫頭還住這裏,其他的你安頓下。”

“好的六爺爺。”

四十多的大奎憨厚的應了聲,隨之離開了院落,領著幾個人開始安排。

爺爺指了指屋裏說道:“大家沒事的先回吧,老八,進屋說。”

一院子的人隨著薛郎爺爺的話音落下,紛紛散去,薛郎也跟著八爺爺進了屋。

很快,山子拎來一個磨的鋥亮,看不出原來木色或者漆色的行醫箱。

八爺爺接過箱子說道:“小狼,脫光衣褲躺炕上”

薛郎很不情願,外麵還一幫人需要安頓呢,屋子裏還有雪鳳,怎麽好意思脫掉衣褲?

爺爺還是比較了解自己的孫子,回頭跟雪鳳說道:“鳳丫頭,走了半天山路,你先回屋休息吧。”

“好的爺爺。”

雪鳳看了眼薛郎,痛快的離開了裏屋,去了自己曾經住過的小屋。

八爺爺打開那個老舊的行醫箱,翻出一個破舊,看不出材料的長條小包,解開了上麵的繩頭。

薛郎小時候見過這個小包,但好久沒看到了,於是,邊脫衣服,還不忘看了眼。

那包裏卷著的是一二百根金針銀針,都長超過三寸,針尖相對,整齊的插在包裏。

八爺爺伸手抽出一根金針,撚動著,似乎在預熱。

短短三四分鍾,兩個手換了幾遍,就這麽閉目不斷的撚動。直到五爺爺掀開門簾進來的一刻,八爺爺才停止了撚動,慢慢的放下了金針。

“柱子,回去睡覺吧。”

五爺爺頭不回的攆著陪他回家的柱子,放下手裏的壇子,拿過薛郎爺爺準備好的大碗,抱起壇子就倒。

隨著一股黑漆漆的**流出,屋子裏立時怪味彌漫。

說是藥味,又帶有腥氣,但還不是那種臭味。

倒滿大碗,五爺爺放下壇子,從懷裏拿出根一紮多長,起碼頂兩的山參遞給薛郎的爺爺。

薛郎的爺爺也沒說話,接過山參,掉頭就離開了裏屋。

薛郎此時隻穿了條褲衩,坐在熱乎的炕上看著三個爺爺忙碌,感覺到身上的傷勢似乎不是想象的那麽輕鬆,否則,爺爺們不會這麽嚴肅凝重。

“小狼,躺好。”

五爺爺說著,一手端著大碗就站到了炕沿邊上。

薛郎依言躺好,沒敢亂問。

五爺爺可沒管他,一把拽住他的褲衩,不等薛郎護著,喊了聲:“別動!”在薛郎一頓的功夫,給他脫了個溜光。

隨後,手在碗裏沾一下,在薛郎身上抹幾下,再沾,快速將他身上全部抹上了碗裏的東西。

抹完後背,讓薛郎翻過身來,這才氣喘著讓開說道:“老八,好了。”

薛郎瞥了眼,見汗水已經順著五爺爺斑白的鬢角滾滾而下,額頭更是汗珠密布,似乎,剛才很吃力的樣子。

沒啥趕腳啊……

薛郎暗自嘀咕了句,隨後眼睛就瞪大了。

隻見八爺爺將那個包分開了,金色銀色分別戴在了兩個手腕上,隨之,氣勢一變,老態盡消,眼中精光閃爍,兩手隨之幻起一片虛影。

臥艸!

薛郎被震撼到了。

他的眼力可是從小就被爺爺們訓練的,雖然因前任不夠刻苦而不如自己全盛時期的眼力,但也不差了,卻無法捕捉到八爺爺兩隻手的哪怕一絲蹤影,滿眼都是虛幻,除了看到他肩膀動,根本看不到小臂和手掌。

八爺爺腳下不斷移動,兩手不帶一絲風聲,似乎不存在一般,但薛郎的身上卻快速的出現金色的光澤,和銀色的光澤,短短數個呼吸,一根根還顫巍巍的金針銀針就密布身上,連眉骨處都插.著針。

幾秒的功夫,八爺爺就閃身一旁,胸口劇烈起伏著。

聽到八爺爺呼吸粗重,薛郎頭不敢動,隻能斜著眼睛瞄了下。

看到八爺爺臉色有點潮紅,胸口劇烈起伏,他忽然有點相信之前的臆測,爺爺們都是有真功夫,也就是傳說中的高手那種,運氣療傷那種。

五爺爺在八爺爺讓開的一刻,一步邁出,手裏依舊端著那個大碗,手指不斷的在碗裏沾一下,並快速在薛郎身上的針尾彈動。

隨著五爺爺的動作,本來渾身酥麻的薛郎漸漸感覺到身體燥熱起來;原本光潔的肌膚,在胸部,一片淤青慢慢加重,就跟從肌膚裏麵滲透出來的一樣。

隨著五爺爺頭上的汗珠大滴的滴落,薛郎漸漸感覺到了胸口開始疼痛,那片淤青也越來越清晰,慢慢變紫,並漸漸的發黑,緩緩的鼓起,突出了肌膚的表麵,跟被蜂子蟄過一樣,鼓起一片完整的大包。

足足五六分鍾,五爺爺才停止了動作,喘了口氣,退到了一邊。

八爺爺這會也休息過來了,隨之來到炕沿前,兩手再次虛幻,快速將薛郎身上的金針銀針取出,隨之,那塊隆起的地方滲出血漿。

不等血珠匯聚成大滴滑落,八爺爺手一閃,血滴消失,地上卻多了塊沾滿血跡的紗布。

隨著血液的滲出,薛郎感覺越來越疲倦,慢慢的,眼皮沉重,進入半夢半醒的狀態,要不是努力保持清醒,已經昏睡過去了。

地上,紗布迅速增多,幾分鍾的時間就堆積成一小堆。那塊隆起的部位在八爺爺不時紮一針,快速擦淨滲出來的血漿中,眼見的速度變淡,隆起也在消減。

十分鍾後,八爺爺停止了動作,擦了把額頭的汗水,讓到了一邊。

這會,薛郎已經昏昏欲睡,六識漸漸關閉,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胸口那塊淤青已經消失,隻有淡淡的紅色依舊存在,就跟被拍了一巴掌的肌膚一樣,不是出血點的那種。

五爺爺看了眼八爺爺,見他沒事,遂上前將薛郎翻了個身,背部朝上。

八爺爺喘了幾分鍾,待呼吸平穩,再一次重複了之前的動作,不一刻,薛郎身上就插滿了金針銀針。

隨後,五爺爺如法炮製,不斷彈動那些針尾,讓薛郎身上就跟有一層金銀兩色的波浪,不斷滾動一樣。

隨著五爺爺的彈動,薛郎背部慢慢隆起跟前胸一樣的淤青,慢慢加重,不一刻,就變成了黑紫色。

八爺爺兩眼精光閃爍,仔細看了看那處傷痕,隨之開始起針……

十幾分鍾後,薛郎被五爺爺翻了個身,靜靜的躺在那裏。

五爺爺給他穿上褲衩,看了眼依舊氣喘的八爺爺,沉聲說道:“小狼遇到了橫練高手了,不過運氣還不錯,對方隻是鍛體階段,內府沒有受到重創。”

八爺爺喘了幾口才接茬道:“小狼不是運氣不錯,是卸去了部分力道,並閃開了要害,否則,對方單憑蠻力也震壞他的髒器了。”

“老八,你是說小狼做了應對?”

五爺爺很吃驚。這對於實戰經驗來說,要求極高,沒有豐富的實戰經驗,根本無法在對方閃電攻擊下做出判斷,並閃開要害。而老六這個撿來的孫子從來就不跟人動手,哪怕有人啐他滿臉。

八爺爺凝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小狼變化太大,以前的影子再也看不到了,黑風口裏被狼和黑瞎子掏了的兩人想來也是小狼的傑作。”

五爺爺沒再說話,盯著胸口已經恢複如常,看不到半點異樣的薛郎,眼中精光迸射。

薛郎的爺爺在這一刻掀開門簾進了屋,將手裏冒著熱氣的砂鍋放下。

一股中藥味濃重卻帶著甘甜的氣味中,掀開砂鍋蓋,說道:“五哥,老八,趕緊趁熱喝了,歲數大體力終究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