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峰目光四矚,冷峻的道:“商家姐妹人在何處。”

商紫雯、商小雯各自往前站出一步,商紫雯道:“愚姐妹在此。”

夏雲峰回頭朝商翰飛問道:“商掌門人,這二位可是令嬡麽?”

商翰飛道:“正是小女。”

夏雲峰道:“商兄,嫂夫人是被‘陰極針’害死的麽?”

商翰飛臉上飛過一絲悲痛之色,說道:“拙荊正是死在‘陰極針’之下,兄弟偵查多年,迄未找出凶手,難得小女一片孝心,如果盟主確知太陰教賊人下落,還望賜告,兄弟不勝感激之至。”

“好,好!”夏雲峰連說兩個“好”字,目光又落回到萬老夫人身上,問道:“老嫂子,第三件事呢?”

商紫雯道:“第二件事盟主還未作答呢?”

夏雲峰濃哼一聲道:“老夫聽了第三件事,一並作答未遲。”

“好!”萬老夫人道:“第三件事,就是失蹤十三年的青衫客範大成,盟主可知他的下落?”

範子雲聽到萬老夫人提到父親,心頭不由一緊,急忙舉目朝夏雲峰望去。

夏雲峰臉色微變,嘿然道:“範大成是兄弟的義弟,從他失蹤之後,兄弟多方打聽,俱無消息,老嫂子可是知道他的下落?”

範子雲又回頭朝萬老夫人望去。

隻見萬老夫人微哂道:“盟主應該知道他的下落才對。”

範子雲聽得大奇,又轉眼朝夏雲峰看去。

夏雲峰勃然變色道:“老嫂子此話怎說?”

萬老夫人淡淡一笑道:“老身也是聽人說的。”

夏雲峰雙目精光暴射,沉聲道:“什麽人,他怎麽說?”

萬老夫人冷然道:“盟主可是心虛了?”

這話聽得範子雲心頭一陣激動,暗道:“聽萬伯母此言,莫非我爹是夏伯伯害死了?”

夏雲峰同樣心頭一陣波動,冷喝道:“萬老夫人,兄弟尊你一聲老嫂子,你說話最好考慮考慮。”

萬老夫人道:“怎麽?當著各大門派的人都在座上,盟主可是要殺我滅口麽?”

範子雲聽到這裏,再也忍耐不住,大聲道:“夏伯伯,我爹究竟如何下?”

他話聲方出,隻聽耳邊響起師傅屈一怪的聲音,以“傳音入密”道:“孩子,你且聽下去,不許插嘴。”

萬老夫人也一擺手道:“範少俠,你不用性急,且等老身問明白了。”

夏雲峰沉聲道:“萬夫人究是聽信了何人的讒言?也該當眾說個明白。”

隻見羊令公應聲道:“萬老夫人是聽兄弟說的。”

夏雲峰目光一注,喝道:“爾是何人?”

羊令公突然仰天發出一聲嘹亮的怪聲,說道:“夏堡主榮任了盟主,自然不認識故人了?”

夏雲峰目光寒芒飛射,凝注著羊令公,過了半晌,才道:“閣下何人?恕夏某想不起來了。”

羊令公右手虛飄飄的大袖忽然飛了起來,在身前一揚,嘿然說道:“那隻怪兄弟右臂已斷,麵目全非……”

夏雲峰身驅陡然一震,凝目道:“你……”

他還道羊令公就是範大成!

範子雲一直聽著他們雙方每一句話,就在此時,隻聽耳邊又響起笑麵神丐的聲音說道:

“小子,你學了‘風雷引’,今天該是真正派上用場了,注意,夏雲峰眼神不對,快要下殺手了,他如果振臂點出中指,你就得把它往窗口引出來,莫要忘了。”

“證人?哈哈哈哈!”夏雲峰大笑著道:“閣下說的話,能令人深信不疑麽?”

羊令公雙目左右顧盼,洪聲道:“兄弟忝為一派掌門,說出來的話,有誰不信?”

夏雲峰沉哼了一聲道:“閣下連姓名都不敢說,還是一派掌門麽?”

羊令公大笑一聲道:“兄弟羊令公,盟主現在想起來了吧?”

“是長白派掌門人?”夏雲峰一呆,點頭道:“很好。”

“好”字甫出,右手抬處,振腕一指,朝羊令公迎麵點來。

範子雲緊記著笑麵神丐的話,此時看到夏雲峰抬腕之際,點出來的正是中指,一時哪還猶豫,趕忙右手在頭頂打了一個圓圈,左手一托,使出“風雷引”神功,把夏雲峰點出的“雷火指”一團指風,往窗外引出!

夏雲峰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苦練了二十年,由三陽真氣凝聚成點,威力無與倫比的“雷火指”,點出之後,會突然脫出自己控製,被人往窗外引去,這引開自己“雷火指”的人,竟然會是範子雲!

他方自一怔之際,突聽窗外有人笑道:“什麽人把瓜子往外麵丟,是不是瓜子殼?”

窗外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瘦小老頭,忽然雙手一抬,把範子雲引出去的“雷火指”一點勁氣,合在掌中!

但聽“轟”然一聲,他居然雙掌一合,把凝聚成點的“三陽真氣”拍散了!室內諸人,聽到爆響,同時大吃一驚!

那瘦小老頭也似乎嚇了一跳,啊道:“是誰丟出來的炮竹,我老人家還當是瓜子呢!”

話聲剛出,眨眼之間,就已失去了他的影子!

羊令公嘿然道:“夏盟主的‘雷火指’果然厲害!”

夏雲峰雙目如電,並不理會羊令公,高大身形一閃,一下就欺到了範子雲麵前!

他這下動作奇快,但廳上眾人此時都集中注意著他一個人,他身形晃動之際,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三位姑娘和範子雲站得最近,也趕忙閃了出去,品字形往範子雲兩側搶上。

“篤!”一聲鐵拐點地之聲,同時傳到眾人耳中,一道人影,比閃電還快,攔到了範子雲的身前。

那正是跟隨夏盟主同來的隨員之一,夏家堡總教習屈一怪!

夏雲峰滿臉俱是怒容,沉聲道:“屈總教頭,你這是做什麽?還不退下?”

羊令公大笑一聲:“夏盟主,你當這位老哥是誰麽?”

屈一怪的突然搶到範子雲身前,已然使夏雲峰意識到事情有了變化,他臉色微微一變,很不自然的道:“他是老夫夏家堡的屈總教頭。”

“哈哈!”羊令公又是一聲大笑,說道:“隻怕事情很出夏盟主的意外呢!”

夏雲峰目光如炬,轉臉望著屈一怪,深沉的道:“屈總教習,你說呢?”

屈一怪沉默了半晌,才徐徐說道:“大哥對犬子不薄,小弟這點私人嫌怨,過去的事,不提也罷,隻是小弟想奉勸大哥一句……”

“你……”夏雲峰身軀陡然一震,雙目圓睜,失聲道:“你是範賢弟?”

範子雲聽他口稱“範賢弟”,心頭不禁大為激動,道:“恩師……你老人家……會是爹……”

他要待上去,又有些趑趄!

聽了夏雲峰的話,同樣感到震驚的還有一個人,她,就是百花幫主花真真!

她想不到從前英俊瀟灑的意中人青衫客範大成,如今會變成又老又殘的老人,一雙鳳目緊盯著屈一怪,眼中已經有些模糊!

羊令公大笑道:“範子雲,你師傅就是令尊,你還不趕快去拜見,闊別一十三年的父子,今天合該團聚!”

範子雲經他一說,已知不假,口中叫了聲:“爹……”撲的跪了下去。

屈一怪,如今該稱他範大成了,目中熱淚盈眶,點點頭道:“孩子,你很好,起來,為父還有話和你夏伯父說。”

範子雲拭著淚,站起身。

商小雯低低的道:“三哥,恭喜你,父子重逢了。”

夏雲峰看著他父子二人,木然有頃,然後長長的歎了口氣道:“賢弟,愚兄昔年對不起你,也時時內疚於心……”

範大成含笑道:“小弟已經說過,這些私人恩怨,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大哥何用再說……”

夏雲峰道:“賢弟一向為人忠厚,所以上蒼對你也厚,有子當如孫仲謀,範賢侄不但長大成人,而且青出於藍,賢弟實在比愚兄強得太多了。”

範大成道:“上蒼對大哥也並不薄,隻是大哥不該輕聽邪教蠱惑,今日之局,已成眾叛親離,各大門派的人,此刻均已恢複神誌,大哥也成了眾矢之的,小弟隻希望大哥懸崖勒馬,覺今是昨非,是武林之福,山是大哥之福……”

“太遲了!”夏雲峰忽然搖搖頭,黯然不語。

“大哥。”範大成目中流露出懇切之色,說道:“目前隻要你皤然省悟,各大門派都是名門正派,決不會和你計較,何遲之有?”

夏玉容走上一步,叫道:“爹,範叔叔說得不錯,一切禍亂,都是太陰教一手造成的,爹,你何不聽範叔叔的勸告,消滅太陰教,不是可以將功贖罪,對九大門派,對整個武林,都有交代了麽?”

夏雲峰看夏玉容一眼,點頭道:“你果然是彩兒。”

夏玉容舉手揭下了麵具,掠掠鬢發,忽然跪了下去,流淚道:“是不孝女兒,爹,你就聽範叔叔相勸……”

夏雲峰依然搖搖頭道:“你們不知道。”

夏玉容仰起頭淚流滿麵,淒然道:“爹,那邢氏把爹害得還不夠麽?你老人家差點就身敗名裂,爹,你怎麽還庇護她呢?”

於化龍也從椅上站了起來,拱拱手道:“夏兄,令嬡說得極是,大家都在這裏,黃山之會,是太陰教一手造成的,誰也不會怪你……”

“於兄金玉良言,隻是……”夏雲峰眼睛也有些濕潤,他伸手把夏玉容扶起,一麵淒然拱了拱手道:“各大門派掌門道兄、代表,如今大家都能順利恢複神誌,脫出太陰教的控製,兄弟聽了極為欣慰,因為這可使兄弟減少一份罪愆,兄弟……”

夏玉容聽了爹的話,似乎有一絲不祥之感,著急道:“爹。

你究竟怎麽了?“

夏雲峰沒有置答,一手撫著夏玉容香肩,一麵朝範大成道:“範賢弟,你能不究既往,愚兄也很高興,愚兄已把彩兒許配了子雲,這是愚兄第一天看到子雲,送他青霓劍的時候,已經有了決定,現在賢弟父子重逢,彩兒就是你未過門的兒媳婦,希望賢弟把她視如己女,子雲,你也要好好待她……”

範大成也覺得他口氣不對,張目問道:“大哥,你這是為什麽?你究竟有什麽苦衷,我們義結金蘭,你有什麽話不能說的?”

夏雲峰淒然一笑道:“賢弟,實不相瞞,愚兄隻有……”

他忽然咽住,微微搖頭,長歎一聲道:“這話不說也罷!”

夏玉容急道:“爹,你一定要說,一定要說出來。”

夏雲峰雙目一睜,大笑道:“乖女兒,你應該知道爹的為人,扛湖上也薄有俠名,豈會作出危害武林的事來?隻是……”

夏玉容道:“爹,隻是什麽呢?”

夏雲峰道:“好,你一定要爹說,爹就說了,因為爹這十餘年來,一直受人控製,爹隻要一旦脫離太陰教,就隻有三天好活。”

他此話一出,聽得在場之人,莫不悚然一驚!

夏玉容神情震動,睜大一雙秀目,急急問道:“爹,你老人家怎會隻有三天好活了呢?”

夏雲峰道:“為父九年前就被人下了劇毒,每隔三天,必須服用解藥一次,若無解藥,三日後劇毒就會發作。”

範大成道:“隻不知大哥中的是什麽劇毒?如今各大門派的人,都在這裏,難道會沒有能解大哥身中之毒的解藥麽?”

於化龍點頭道:“範老哥說得是,各大門派的人,全在這裏,夏老哥不妨說出來聽聽,究竟是中了什麽劇毒?”

夏雲峰微微歎息一聲道:“兄弟也不知中的是什麽劇毒,平日裏運氣檢查,都查不出來,但如若到了第三天正午,依然不服藥,劇毒就會發作……”

範大成關切的問道:“大哥毒發之時,有什麽感受呢?”

夏雲峰說道:“起初隻是頭昏腦脹,昏昏欲睡,逐漸全身發顫,四肢百骸有似萬蟻鑽動,最後連指甲眼睛都變成青綠,皮膚腫脹欲裂。”

華山商翰飛吃驚道:“夏盟主中的莫非是‘附骨毒疽’,兄弟不記得曾在哪本書上看到過,毒**形和夏盟主所說,十分近似,當時兄弟隻當是古人姑妄言之,不加深信,沒想到果然有這種毒物廠夏玉容道:”商伯伯可知這:附骨毒疽‘有什麽解藥沒有?“商翰飛道:“這個書上倒沒有說,但天生一物,必有一製,解藥總會有的。”

夏玉容道:“爹,那每次送解藥給你的是誰呢?”

夏雲峰道:“就是索寒心。”

夏玉容道:“我這就去找他。”

範子雲道:“我也去。”

兩人匆匆走出,萬飛瓊跟在後麵叫道:“範大哥,夏姐姐,我給你們領路。”

範子雲笑道:“對了,我們匆匆出來,還不知道索寒心住在哪裏?”

萬飛瓊嫣然一笑道:“你們跟我來。”

她搶在前麵,傍花隨柳的走了一段路,才低低的道:“娘怕他失去了武功,被人暗加謀害,暗中以‘傳音入密’交代仲叔把他送到地室裏去了,方才你們出來之時,也是娘告訴我,要我來領路的。”

萬飛瓊走在前麵,低頭往假山洞中走去。

夏玉容道:“萬姐姐,地室入口不是在水榭裏麽?”

萬飛瓊道:“地室一共有三處入口,最近為了娘要假裝傳出死訊,臨時把這一入口的地室,分隔開了,我們得從這裏進去才是。”

範子雲、夏雲容跟著他走入假山洞,這裏和水榭遙遙相對,中間隻隔了四五丈寬的一道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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