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雪兒一直沒有什麽時候陪傲人,她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展狂的衣裳上頭,一針一線,格外的認真,也格外的神。wWw.QuANbEn-XiAoShUo.CoM

傲人乖巧,當他知道娘親是給他爹做衣裳,而且,是第一件衣裳的時候,小家夥可是很同情親爹的,因為,從小到大,他的衣裳都是娘親手做的,可可憐的爹才第一次讓娘給他做衣裳。

現在——

手裏捧著的是一針一線,出自她手的長衫,他總喜歡深色衣裳,或許,是因為性格深沉,早已壓抑慣了,所以,深色,更能代表他的性情與心情,這身衣裳,如同他以前的風格一般。

“這個,是給你的——”雙手,托衣的雙手輕輕遞出,伸至他的麵前,“試試不是合身”

黑眸,凝著她,而後,到了她的手上,那身衣衫。

展狂身形未動,僅是站著,看著,而後,什麽也不做,什麽也沒有說。

半晌,舉起的雙手,有些酸痛,手上的衣衫沒有被拿過去,雪兒不解了,一抬頭,隻看到他的眼,輕輕一聲歎,隻好將衣衫打開,親自為他試。

褪下他身上的外衫,然後,小心亦亦的為他穿上,欣長的健碩的身形,看起來更加的挺拔,深色衣衫上的精致繡樣,讓這深色瞬間變得不同,站遠一些,一眼望去,眼前的展狂,似乎,有著某些方便的不同。

事實上,他的表情,他的臉上麵具,什麽都是相同的。

“很合身哦”滿意的頷著小腦袋,雪兒輕笑,看來,她的手藝可是半點都沒有退步,就算是趕出來的,一針一線也絕對是精品中的精品呢。

“嗯”展狂點頭。

“那——”一雙小手,因為他的肯定,而絞到一塊兒,“現在,是不是可以——”餘下的話並未出口,她隻是用她的那一雙明亮無比的眼直瞅著他的銀色麵具。

時間,仿佛停止。

兩雙眼眸,膠在一塊。

半晌之後,展狂才抬手,緩緩的拿下早已成為他第二張臉的銀色麵具,麵具下的臉,赫然,出現在的雪兒的麵臉。

冷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雪兒驚怔的雙手輕捂著小嘴,以免尖叫出聲。

展狂的那張臉,盡是半人半鬼,呃,不——初一看見,確實是那般感覺,細細看,又是另一回事。

一邊的臉,俊朗無痕,而另一邊的臉,交錯的是處道疤痕,清晰可見。那像是燒傷,也像是被劃傷——

“怎麽?嚇到你了?”薄唇一扯,他似乎並不在意自己醜陋的一麵,展露在她的麵前。

雪兒無言回答,隻是用力的搖著小腦袋。

嚇——

不,確切的說,她是挺驚訝的,但是,還不至於到。

“看夠了嗎?”

“啊——”

怔怔的,雪兒不知道他為何會有此一問,但是,下一刻展狂的動作,已經告訴她,他為什麽要這麽問。

手抬起,銀色麵具,再度蓋上了他的臉。

“你怎麽?”又遮回去了,雪兒回神,有些著急,“為什麽?”

“我隻答應你,讓你看到我的真實麵目,並沒有讓所有的人都看到”以這張麵具示人,他更加的習慣而已。

怎麽——

怎麽會這樣?

小嘴兒微張,雪兒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他,沒有錯,他之前是沒有說過以後都不戴麵具了,他也實現了他的諾言,讓她看到了真實的他,看到了真真切切的他,可是,一下子,他又馬上的戴回了麵具,讓她不得不小小的懷凝一下,剛剛所看到的是不是幻像,其實,他一直都戴著麵具。

“我還沒有看清楚”明亮的眼眸中,透著堅持,“現在,你再把麵具拿下來”至少,她要看得仔細,而不是一憋之時而已。

“夠了”

“不夠”

“一張殘臉,沒什麽好看的”

“是的,它確實是一張殘臉”

麵具下的薄唇驀然緊抿,雙手,緊握成拳。

“但是,它不管怎麽樣,都是你的臉,是你啊,為什麽不讓它見人,你的臉上,是有些傷痕,卻不醜,一點都不醜,真的”

“不醜”薄唇一扯,嘲諷的笑,“你可曾想過,因為這張臉,將人活活嚇暈”那時,他還是個孩子而已。什麽都不懂,卻要承受那樣的痛苦,被親人活生生的陷入火堆,得天之幸,有命歸,卻比死都不如。

他厭惡自己的名,更加厭惡自己的姓,展狂——他寧願一輩子都不是。

他甘為魔。

甘為夜魔。

“不——”雪兒搖著腦袋,眼眶一陣紅通,“別在意好嗎?別在意,那些人隻是妒忌你”小手,攀上他的腰,然後,便不肯放的直直抱住,她不想看他神傷的樣子,那般嘲諷世間,那般的痛恨所有。

她寧願看著他平淡冷漠與不以為然,至少,他的心裏不會難過,至少,那樣,他會好過一些,是的。她不想看到,一點都不想看到啊。

“你哭了”高大的身軀一震,“為我而哭嗎?”嘲諷不再,似乎有些歎息。

“以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以後,你都不可能再遇到那樣的事情,真的”她急切的想要保證什麽。

“我知道”因為,現在的展狂,早已不是以前的展狂,誰人敢與他做對,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絕對不會——

“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在家人的麵前——至少,在我,在傲人和娘的麵前,讓我們看到的是真實的你,而不是你的麵具好嗎?我們是你的家人,不是無極堡裏那些隻為名,隻為利,隻為權勢的人,相信我們,好嗎?”

“……”他沒有開口,顯然不願。

雪兒著急的抬頭,看著他。

半晌之後,他才再度開口,“不——”

呃——

“為什麽?”

“你看到的,僅是我身上一部份的傷痕,那場火,足以燒死太多的展狂,傲人會怕,娘會傷心,而你——”手,撫向她白淨無暇的小臉,不——這樣很好。

他不想改變什麽。

那樣的改變,對誰都沒有好處。

他們已經習慣戴著麵具的他,而沒有戴麵具的他,他們是永遠也不可能習慣的。

一顆沉於穀底的心,不曾上升過。

哪怕,曾經因為懷中人兒的柔情溫暖過,卻——仍是被傷得太深。

深到——不知何時,才能從那穀底爬出來。(全本小說網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