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後來唐老爺親自出馬了,幾天後,替唐四青琪轉交給唐七一封信,然後臉色青黑地離開了。

唐七看完信,叫來恒星:“翻譯一下。”

“啊?”恒星一頭霧水地看了信,更疑惑了,“何為,翻譯……”

“我知道她要我幫忙,但她寫了那麽多,是要我幹嘛?”

“這……應該是找人吧。”

“嗯,找人,找到後幹嘛?”

“四小姐應該是餘情難了,想要個解釋吧。”

“就這樣?”唐七皺眉,“一個解釋,抵我一個人情?”

這麽一說恒星都覺得唐青琪虧了,但又不好說什麽,便點頭:“可能這對四小姐來說極為重要吧。”

“那行,人怎麽找?”唐七道,“信裏隻說他叫常騰,江南人士,範圍有點略大吧。”

“這,若小姐您真打算幫忙,那奴婢可以一盡綿薄之力。”恒星低調的,不無得瑟地說,“這點小事,奴婢還是辦得好的。”

“那你去辦吧,找到跟我說。”唐七刺溜就上床了。

“那找到以後怎麽辦?”

“帶過來。”

“……是。”

另一邊書房中,唐大老爺正在發脾氣:“好好一個官家小姐,被一個白身迷了眼,那書生功名功名考不上,錢錢沒有,文采……也頂多在藏秀樓那種地方騙騙沒見識的女子,怎的能把青琪的魂給勾去,笑話,天大的笑話!”

花氏在一旁勸:“老爺,您也歇歇氣,那時候青琪剛進去就被掛牌,最是難受孤苦的時候,心裏怎麽想的,誰知道呢,您也不體諒體諒。”

“我體諒她,誰體諒我!一個當爹的這般去求,她都寧願在妓院裏等那失蹤了快四年的人,這簡直是……”唐大老爺表情快吐血了,“竟然還托青葉去找那男人,簡直是要弄髒全家的名聲!對了!惜詞你派人叮囑青葉,青琪的什麽要求都別答應!女兒家顧及點自己的名聲才是最重要的!”

花氏苦笑:“老爺,您以為青葉會聽嗎?”

“我給信的時候不說,是因為覺得她沒這能耐到江南找人,但現在發現,難保她那死心眼為了還個人情托別人辦事,這種事情,沒得商量!”

花氏搖搖頭:“既然您這麽說,那我便叮囑一下。”

“還有,青琪和青菲這兩個丫頭,不管用什麽方法,一定要快弄回來,我現在發現,事情越來越難控製了。”

“是。”花氏退下去,回到自己院中,廳裏已經有個人等著了,她坐在主位上,問道,“如何?”

那是個中年人,穿著很普通,他低眉道:“照夫人吩咐,小的已經查明,青琪小姐主要的幾個恩客,分別是裴家的二老爺,丁家的大少爺,……還有,岑家的三少爺。”

花氏坐起來,驚訝道:“什麽?岑三少?岑沛吉?”

“正是,據說青菲小姐的第一個恩客,就是岑三少。”

花氏喃喃道:“難怪啊……他可有說過什麽?”

“據小人所知,岑三少曾經當眾說過,唐家小姐是他護著的人,別的,便不知了。”

“護著……”花氏重複,“隻是護著?”

“隻是護著。”

“我知道了,還有呢?”

“青琪小姐的……那位,小的剛傳書給江南那邊的鋪子,讓那兒的管事去查了,應該很快有結果。”

“好,你下去吧,繼續查,最好能查清楚,岑三和青菲到底什麽關係。”

那人下去了,丫鬟上前給花氏揉肩,花氏揉著眉頭:“這可如何是好。”

唐四的事情好辦,找到了常騰,讓她死了心,自然會乖乖地回來嫁人。

唐六乍看著麻煩點,老鴇不願放人,憑著唐家現有的權勢自然不能強來,但若是要和她那些最來錢的恩客說通了,還是可以試試的。

問題就出在,現在查出的那些恩客其他都好辦,唯有岑家,因為站隊一直穩妥,地位隻高不低,和現在剛剛回來的唐家相比,那真是需要仰望的存在了。

若是岑三隻是看著幼時玩伴的情麵護一護,憑著他的為人,倒有八成可能,怕就怕青菲不懂事,給當了真,死心塌地等著有一天岑三把她贖出去,那可真是孽緣了。

“這可如何是好……”花氏又一次歎氣,愁白了頭。

真相在哪裏?

就在唐五此時的飯局上。

等到唐家差不多進入正軌了,一群幼年的玩伴便又聚在了一起,五年過去,年齡漸長,物是人非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有幾個跟著家裏一直站錯隊,現在行蹤不明或是幹脆陰陽兩隔。

有幾個安穩度日,現已成家立業,喝了兩杯酒還得回去辦公。

也有一直瀟灑度日,身價水漲船高的,如今炙手可熱,被各種追捧,就如岑三。

還有劫後餘生歸來的,在場卻隻有唐五一個。

喝著喝著一直到夜深,隻剩下唐五和岑三兩人,酒過幾巡,該說的也都說了,兩人都歸於沉默。

“我聽說,你和我六妹……”唐五終於沒忍住,問出口來。

“哎,別提了。”岑三吃著小菜,“當初我倒是想護著你四姐,可那時候太小,根本沒理由,那點兒年紀就招妓,還不得被我爺爺打死……長大點了,你四姐卻沒什麽動靜了,倒是你六妹風口浪尖的,我實在沒辦法,請示了爺爺,他就同意我放出話去,怎麽?出問題了?”

唐五聽著有點感動,又越心煩,喝了口悶酒:“反正你遲早要知道,我四姐和六妹,她們不肯回唐府。”

“什麽?還有不肯回去這種事?”岑三驚訝了,“這是好事啊,怎麽會這樣。”

“四姐就別提了,剛進館子的時候就被掛牌,後來認識了個落魄書生,一來二去的就好上了,書生江南人,路上生病,沒趕上科考,剛準備走,又聽說來年開恩科,就幹脆不走了,你說一個書生,又沒大家書法,又沒特長,哪來的生活來源,我姐便養著他,兩人如此一年,恩科開了,書生去考試了,就再沒聲息了。”

“那你姐……”

“等唄,說是要等那書生給她個說法。”

“哪有這種事情,跟話本似的!”

“可就是發生了。”

“可是要去哪找那書生?你姐我見了兩次,她可死心眼。”

“我怎麽知道,我們家的鋪子都還沒開,人手都沒有。”

“這種時候就該找兄弟知道嗎?”岑三拍唐五的肩膀,“我辦事你放心。”

唐五嗯了一聲,又問道:“你……碰過我六妹嗎?”

“沒有!”岑三斬釘截鐵,很氣憤的看唐五,“我能放出話已經是老祖宗開恩了,再真去嫖,絕對會被閹了送進宮的!”

“那怎麽聽說你總是去……”

“樣子總要做吧!我在那有個隔間的。”岑三氣鼓鼓的,“唐五,你太讓我失望了,唐青菲可是你妹妹,你唐五落難,我做兄弟的這種時候還去那啥你姐妹,我還算什麽東西?”

唐五麵露愧疚:“對不起,我真是糊塗了,實在最近的事情太……”

“我懂,關心則亂。”岑三歎氣,“對了,你爹給你找的差使,你怎麽不去?”

“不去,那種閑職是老頭子幹的,我還沒到養老的年紀。”

“哈哈,那你有什麽打算,說給我聽聽,我好給你謀劃謀劃。”

唐五有些猶豫:“聽說,最近,羽林衛要選人?”

“什麽,你要去羽林衛?”岑三上下看著唐五,“行啊,去了趟邊關,回來變成功夫小子了?”

“別瞎說。”唐五麵色潮紅,“好歹現在打兩個你沒問題,這幾年一直在武器庫打雜,這個學點那個學點,讀書沒長進,好歹身板練出來了。”

“那怎麽你們家就出了你家老七一個有軍功的。”岑三飛快地冒出一句話來,把他自己都說愣了,見唐五臉色不好,又急忙賠罪,“對不住對不住,我實在是好奇很久了。”

唐五低聲:“這些,你還是別知道好。”

“你還瞞著我?我爺爺知道的可不比你們少。”

“但顯然,我知道的比你多。”

“好吧,你贏了。”岑三泄氣,“那我打聽別的吧,唐五,你們家人有沒跟你提親事的事?”

“有。”唐五道,“我娘很急,但現在局勢還不穩,太子尚未登基,不敢隨意來。”

“我爺爺也這麽說。”岑三意味深長地看著唐五,“但是……”他的臉忽然紅了紅,“但是唐五,問你個問題。”

“什麽?”

“你們家七妹,可有人提親?”

唐五跟炸毛的貓一樣就豎起來了:“哈?你想幹嘛。”

岑三僵硬地裝作無所謂:“我爺爺想讓我娶你家七妹,我就來,探探口風。”

“你,娶……青葉。”唐五僵硬了,淩亂了,狂舞了,“啊,我需要設想一下……”

“設想什麽。”

“你又不是沒聽說過我七妹的傳聞,怎麽還敢。”

“你什麽意思,誰都知道有內幕,鬼頭軍師是誰還有得考量,你真以為我岑三少是坐茶館聽書的?”

“那你也不是沒見過我七妹,怎麽還敢……”

“見過啊,雖然木木的,但挺可愛。”無知少年岑三,“雖說野蠻了點,但好歹不對人動粗,有這樣的夫人鎮宅,多平安啊。”

“平……安……”唐五的眼神空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