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很好!”岑景初牙齒都在抖,“唐青葉,本宮敬你在那天救駕有功,本不想難為你,哪知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本宮秉公辦事了,思福!”

一直站在邊上的太監聽命上前,打開一塊綢布,讀道:“秀女唐青葉,待選期間,不守宮規……,按例杖責三十,於敬過堂禁閉三天!”

洋洋灑灑一大段,總的意思不過就是唐七勾引皇帝,可偏偏岑景初家教高端,怎麽都沒法直接描述勾引這種事情,於是詩詞皆上,縱談古今,寫得百轉千回,愣是把唐七給蒙住了。

見周圍一群孔武有力的嬤嬤摩拳擦掌的要圍上來,唐七筆直地站著,迷茫地問:“你還沒說我有什麽錯呢!”

“哼!”說了那麽多還叫沒說,岑景初自然不理,旁邊也傳來不屑的冷笑,嬤嬤們繼續圍上來。

後麵早有太監準備好了板凳和木棍。

見這群人不為所動,唐七本就不怎麽好的心情也煩了起來,轉身就走。

“站住!誰準你走的!”岑景初身邊一個宮女叫了起來。

唐七回頭不爽道:“那讓我站著挨打?不知道我會還手嗎?”

“知錯不改,罪加一等!”

“什麽錯,什麽罪?”

“你!”宮女看了看皇後,見皇後鐵青著臉微微點頭,對唐七叫道,“帝後大婚不到十日,你這狐媚子就勾得皇上徹夜不歸,早朝都不去,這般惑亂宮廷的罪魁禍首,娘娘作為後宮之主,還罰不得你了?!”

“那我到底什麽罪?”唐七嚴肅地問,“徹夜不歸的是他,早朝不去的是他,結婚的也是他,幹你什麽事?幹我什麽事?你還要來罰我?”

這般神邏輯,至少坤和宮裏活著的生物第一次聽到,岑景初鼻孔都氣大了一輪,她身邊的宮女卻神奇地挺過來了!

“皇上英武聖明,又與娘娘正新婚燕爾,要不是你使下作手段勾引,皇上怎麽可能夜不歸宿!”

“那我有個問題,我怎麽勾引的?”唐七是真好奇,“這個詞出現在你嘴裏的幾率已經達到了百分之百,可我實在想不出我昨晚有什麽行為與這個詞沾邊的,麻煩你說說,我要是真勾引了,那就再說。”

宮女氣紅了臉:“不知羞恥!光天化日問人這種問題,果然是下作的狐媚子!”

“昨天我見到他後就一直坐著……一直到天亮。”唐七凝神回憶,糾結,“於是光坐著就能得到這種評價?”

“誰知道你說了什麽!”

“反正沒讓他不回家不上朝。”唐七聳肩。

“誰相信你什麽都沒做皇上就……”宮女還待說,卻被岑景初揮手阻止了。

岑景初深深地歎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後,盡量平和地說:“唐家妹妹,皇上登基以來,一直勤政為國,每日都不離奏章,自我與他成婚,”她臉紅了紅,“大婚之日出了那事後,他更是日日不離禦書房,每天不是早朝就是召集大臣議政,一直到深夜,連日來都隻能在書房睡一小會兒……本宮念他辛苦,尚不敢留他於宮中,耽誤了國家大事。可是你,讓皇上中午就到你那兒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差點忘了早朝,你知道耽誤了他多少大事,會牽連到多少人嗎?”

“不知道。”答得那叫一個快。

岑景初快握拳了:“進入招你來,不是故意為難你,而是你還隻是一個秀女,按宮規不可留皇上,更不該見到皇上,即使以後成了皇上的女人,也該勸解他,不可貪戀美色,國家大事為重。”

“那他來我這,睡我的,喝我的,勸不了,罵不走,說不過,打不得,我是不是得報官?”唐七嚴肅地問,她在認真思考,“可是沒人告訴我有專門負責處理皇上騷擾的機構啊。”

岑景初的眼睛仿佛是看著唐七的,可是她的眼神已經無神了,可能注意力全都用來壓抑某種衝動了,她咬牙:“唐,青,葉。”

“在。”

“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啊。”

這句俗語唐七知道,她立刻不認同了:“錯,是罰酒我不喝,你不得不敬酒,結果敬不了,於是你還想試試罰我?”她兩手一攤,“行了,說不通就做吧,我也一頭霧水了。”

於是剛才走了一半的嬤嬤繼續猙獰地上前,七手八腳的抓住唐七,唐七沒掙紮,她被拉著後退,望著坐在上麵的皇後,在於她的目光對上時,傻缺的外星人忽然有了一種福至心靈的感覺,仿佛一束激光射穿了億萬星雲……“你是在……羨慕我?”

不等岑景初變色,她有自我否定了:“不不,不是……你這分明是……嫉妒我。”

可惜那束激光還不夠強,射穿一團迷霧後就不再向前了,ET又迷茫了:“可是,嫉妒我什麽呢?”

“住嘴!你閉嘴!”岑景初堅強的坐著,但是輕輕地顫抖,“來人,先掌嘴!五十大板!杖責五十!”

唐七認真的思考中,渾然不覺自己被押上了板凳,太監思福走到她麵前撩起了袖子。

“真的是個很艱深的課題啊。”唐七想不通嫉妒這種情緒的來源,她隻是突然明白那個眼神裏隱含的東西名叫嫉妒而已,卻不知道自己碰到了可能是人類最複雜的情緒之一。

正憶往昔翻書籍,耳邊一陣風聲,她想也不想,刷地抬頭望向始作俑者,瞬間進入戰鬥的外星小戰士眼神極度犀利,立刻嚇得太監手一停。

“猶豫什麽,還不掌嘴?”

思福咬牙揮下去……

“啊啊啊!”慘叫。

手腳被縛的唐七垂著眼盯著眼前慘綠著臉尖叫的太監,牙齒緊緊咬著那人類的手掌……慢慢地咬緊……

“鬆口!鬆口!你給我鬆口!”思福拚命往回拉著自己的手。

可外星人的牙口,那絕對不是地球材料有的……

周圍的嬤嬤反應過來,伸手就要去抓唐七頭發,於是雙手得到自由的唐七完全沒有任何人性的一邊咬著思福的手掌一邊拳打小太監腳踢壯嬤嬤,期間牙齒還不忘用力,思福已經感覺到手掌被咬的地方撕心裂肺的疼痛,還不得不隨著唐七的動作而移動,否則他手掌上的肉非得被咬下來不可!

他求饒不成,大怒,叫罵:“賤人啊啊!你是畜生嗎啊啊啊!畜生啊啊!竟然用牙啊啊鬆口!你給爺爺鬆口!”

唐七會被這些詞中傷嗎?

她隻是繼續咬著,然後時不時地嚼兩下,等到把周圍人都料理幹淨了,站直身子麵無表情地盯著思福,嘴裏還咬著不放。

鮮血留下來了,隱約可見被要開的裂口……唐七一直在磨牙。

“哎喲,姑奶奶,小的給您跪了!”思福痛哭流涕,“您鬆口吧!”

唐七張嘴,血肉模糊的手終於得以解放,她嘴角也帶著血,小嘴微張,舌頭舔了舔門牙,隱約隻見,滿口鮮血。

看著自己小拇指以下那塊幾乎已經被咬爛了,思福二話不說暈了過去,手上的血蔓延開來,躺了一地。

流血了,岑景初坐不住了,她騰地站起來怒喝:“唐青葉!你究竟是人不是!?”

沒法回答的犀利問題,唐七聰明地選擇避而不答,老實地說道:“我隻是在充分利用身上的每一個部位而已……牙齒是很好的武器,不是嗎?”

岑景初一個滾字就在唇間婉轉,但怎麽也吐不出來,這唐七說不動,罰不了,若是連趕都趕不走,她今日處心積慮要樹立起的威嚴就為負了。

想到那個一臉溫和卻眼神都冰冷的男人,她不禁握緊了拳。

如果堂堂皇後要淪落到討好他寵愛的人來邀寵的話,她還不如放棄依靠男人的想法亮出爪子來用鐵血來維護自己的尊榮!

隻是為什麽,就連這個傻子,都能看出她心裏的不甘呢?

看著大殿中央,在被驚叫吸引來的侍衛的包圍中,站得筆直,擦嘴角的血擦得慢條斯理的唐七,她忽然有種脫力感。

第一次出手就打到鐵板,老天這是在預示什麽嗎?

這時,一個小太監跑進來,小心翼翼地躲過中間劍拔弩張的地帶,讓旁邊的宮女小聲給她傳話道:“啟稟皇後娘娘,岑閣老攜一家前來拜見。”

爺爺來了?

岑景初一喜,看著眼前的景象又一慌,連忙安排道:“把人都帶下去,清理幹淨了,別留一絲痕跡!至於這個唐青葉,帶到敬過堂去,沒有我的話,不準放出來!”

聽吩咐的人心裏哀嚎,都這樣了還想罰人家,這怪物肯不肯跟著去還是問題啊!

誰知唐七這回很乖,隻要不動手不傷身,她都不跟你計較,一個請字就跟著走了,走時還很遺憾似的說:“其實我也覺得我挺值得嫉妒的,就是不知道我以為的跟你所嫉妒的是不是在一個點兒上……應該不是。”

於是皇後臉綠了。

唐七卻心情很好,想到自己來自一個法治社會,是光榮的天蠍人,自豪感油然而生!

因為要整理宮殿,而唐七也表示配合,為了不引人耳目,隻有一個小太監和一個受傷最輕的嬤嬤帶著唐七往坤和宮背後的敬過堂走去,路上卻被不知哪裏躥出來的岑三攔截了。

見岑三給小太監還有嬤嬤塞了個小荷包,然後小太監帶著嬤嬤走到一棵樹後,唐七默默地望著他。

“青葉妹妹,你怎麽樣?沒受傷吧?”岑三仔細看著唐七,隱約看出嘴角的血漬,表情一惱,“被打了?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二姐會變成這樣,你別怕,爺爺曾經讓二姐千萬不要和你起衝突的,今天爺爺就是聽說了這事才帶著我們來看二姐,你放心,隻要你按你平時那樣好好地呆著,以後二姐應該不會來招你了。”

說罷,他拿出一罐小藥膏來:“這藥膏可能不如宮裏,但是不知道有沒有人給你……你先用著……”

唐七選擇收下藥膏,但她沒說這血不是自己的,今天她又意識到一件事,咬人在人類看來是驚悚的……那麽鋒利的牙齒隻用來吸收能量?太可惜了!

岑三又絮絮叨叨說了點話,眼見時間不夠了,才拿出兩封信來交給唐七:“這是你娘和靖風給你的,你爹估計是擔心被人說閑話,所以才不聯係你,若是有什麽要我幫忙的,你跟你院子裏的小太監荷福說一聲,他心裏有數。”

說罷,見唐七還沒什麽反應,輕輕地歎口氣,低聲道:“青葉,你……哎,保重啊。”

“嗯。”唐七終於找到能回的話了。

岑三戀戀不舍的轉身,走了兩步,忽然轉身,下決心似的說:“青葉妹妹,你岑三哥哥幫不了你,是我無能,但是……翼王不日即將離京前往封地,朱麒玉讓我帶話給你,宮中險惡,毫無自由,如果你,你想離開,隻要你說,我們總能,試上一試……”

“……嗯。”

岑三見唐七還是不為所動的樣子,也知道她反應慢又不通世事,估計要許久才想明白,時間不等人,他在侍從的催促下,黯然地離開了。

唐七低頭,看看手裏的兩封信,垂下眼。

以前還無所謂,被岑三這麽一說,忽然覺得,皇宮這地方,還真沒什麽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