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早就知道石壁上的字會被人鑿掉,當然不會驚訝,而其餘之人聞言之後都感到十分震驚。

段譽道:“蕭伯父,時間過去了三十多年,這石壁上的字會不會是經曆風霜雪雨的侵蝕,自動沒掉的呢?”

蕭遠山正想回答,這時蕭峰卻是搶先搖頭道:“二弟,這塊石壁好像有被鑿過的痕跡,可能是被人為弄掉的。爹,你刻的字就在這石壁上嗎,是不是就在鑿過的那個地方?”

“孩子,你的觀察很仔細。”蕭遠山心裏十分欣慰,點頭繼續說道:“你們看,這些鑿痕十分新鮮,顯然是剛鑿不久。我當年刻的字就在這鑿過的地方,現在卻都被鑿掉了。”

蕭峰皺眉道:“爹,很顯然,是有人不想孩兒看到這些字跡,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孩兒現在已經跟您老人家相認,這些字跡根本就無須看了,反正您都知道。”

蕭遠山點頭道:“沒錯,這人處心積慮毀掉石壁上的字跡,簡直就是欲蓋彌彰,很有可能就是當年假傳訊息之人,可惜這麽多年過去,爹始終沒能查出他是誰,唉……”

蕭峰安慰道:“爹,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人多行不義,早晚會有露出馬腳的一天,到那個時候,咱們再向他討回這個公道不遲。”

有關於雁門關外的字跡是誰鑿去的,吳明當年看書的時候心裏就十分疑惑,他看的乃是早期版本,那個版本的天龍裏麵似乎到最後也沒有明確說明到底是誰鑿的,有些人甚至猜測是蕭遠山自己鑿去的,也有些人猜測是慕容博,還有些人則猜測是玄慈方丈。

以前看書的時候,吳明覺得三種猜測都有可能,但以慕容博的嫌疑最大,玄慈次之,蕭遠山的可能性最小。

然則現在蕭遠山已經跟蕭峰相認,根本就沒必要撒謊,所以蕭遠山已經被排除在外,因而有嫌疑的人隻剩下了慕容博和玄慈方丈。

玄慈乃是少林方丈,外出不易,再加上他心存悔過之心,在吳明看來,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現在幾乎可以斷定就是慕容博鑿去的。

吳明尋思間,隻聽蕭遠山點頭道:“孩子,放心好了,爹的計劃正在實施,不久之後,真相就會大白於天下,那些害過咱們一家的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對,這些惡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蕭峰重重點頭之後忍不住再次心生好奇,問道:“爹,究竟是什麽計劃?”

蕭遠山搖頭道:“孩子,這個你暫時不需要知道。”

見父親不肯說這個計劃,蕭峰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話頭一轉道:“爹,那這石壁上都刻了什麽字,這個總可以告訴孩兒吧?”

蕭遠山點頭道:“孩子你想聽的話這個自然可以……”

略微一頓,蕭遠山仿佛陷入了當年的悲痛之中,表情十分的淒然,一字一句道:“當年,你爹誤以為你們母子都去了,心灰意冷,死誌已決,於是就在這石壁上刻下了遺言來說明這次的突發事件。”

蕭遠山輕輕背誦道:“峰兒周歲,偕妻往外婆家赴宴,途中突遇南朝大盜。事出倉卒,妻兒為盜所害,餘亦不欲再活人世。餘受業恩師乃南朝漢人,餘在師前曾立誓不殺漢人,豈知今日一殺十餘,既愧且痛,死後亦無麵目以見恩師矣。蕭遠山絕筆。”

吳明雖然早就知道這遺言的內容,但此時聽蕭遠山一字一句讀來,那種悲涼無奈之意,卻是讓人忍不住扼腕歎息。

做為蕭遠山的兒子,蕭峰聽了更是感同身受,聞言忍不住抱著父親潸然淚下。

誰說男兒不流淚,隻因未到傷心時。

蕭遠山拍打著兒子的肩膀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眼淚是懦弱的表現。好了,孩子,咱們下去看看你媽媽。”

“嗯。”蕭峰點頭擦去眼角的淚水,他向來堅韌,這次是他一生中為數不多的落淚。

在蕭遠山的引領下,眾人在山間饒了一個很大的圈子,這才來到一個拗口之處。

蕭遠山道:“這裏距離崖底是最矮的,不過,山壁陡峭,大家還需十分注意,不然恐怕會有危險。”

吳明和蕭峰藝高人膽大,自然不在話下,段譽雖然身懷淩波微步,但他向來不夠自信,此時看著深不見底,水霧淼淼的崖底,倒是有些膽顫心驚。

吳明眼尖自然看出了段譽的心悸,於是便笑著說道:“蕭伯父,我看由你前麵帶路,大哥照應著二哥走中間,我和嫣兒殿後,這樣可好?”

對於吳明的武功,蕭遠山早就打心眼裏的佩服,自然不會反對他的意見,於是點頭道:“那就這麽定了,走,我們下去。”

蕭遠山一馬當先,施展輕功,便向陡峭的山崖躍去。

以吳明的估計,這邊的山崖雖然不是垂直的,但也至少有七八十度,如果是普通人,根本就無法下去,除非是依靠繩索等攀爬工具才行。

不過,這對於吳明這種輕功已達化境的人來說,卻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更何況,吳明斜眼便看到崖壁上還有一個個像是人為鑿出來的小坑,蕭遠山下去的時候,腳踩的便是這些小坑。

蕭峰緊跟其父,躍將下去的時候,蕭遠山出聲提醒道:“你們看到崖壁上的小坑了嗎,你們跟我一樣踩著這些坑就好了。”

蕭遠山輕車熟路,下去的速度很快。

蕭峰和段譽緊隨其後,速度也絲毫不慢。段譽雖然初期有些害怕,但他內力深厚,又身懷淩波微步,在蕭峰的照應下很快便適應過來。

吳明抱著王語嫣,最後躍下,王語嫣心中咚咚直跳,根本不敢看下麵,隻能將自己整個頭都深埋在對方的胸膛裏。

越是跟吳明相處,王語嫣越是發現對方身上似乎有一股特殊的吸引力,讓自己根本就欲罷不能,隻希望天天跟他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所以,如果說之前她對吳明的愛還有一絲不確定的話,經過這半個多月的朝夕相處、耳鬢廝磨,她已經徹底愛上了吳明。

雖然這一處是到達穀底最矮的地方,但以吳明的估計,也至少有幾百米。

五人經過一番周章,終於一一來到了穀底。

穀底水霧非常大,能見度極低,再加上地麵凹凸不平、怪石嶙峋,越發顯得十分難行。

好在,大家都是武林高手,這些倒是一點都難不住他們。

蕭遠山帶著眾人一路在穀中穿行,吳明不時發現森森白骨,可見千百年來,跌落這裏摔死的不在少數。

大約走了幾分鍾之後,眾人來到了一處風景優美的幽穀。

幽穀中有一個小湖,湖邊靠北之處立著一塊墓碑,墓碑下麵是一個墳包,兩旁長滿了花草樹木,顯見是蕭遠山特意弄的。

看到這個墳墓,蕭遠山老淚縱橫,走過去撫摸著墓碑柔聲道:“如煙,你在這裏還好嗎,我帶著咱們的峰兒看你來了……”

“媽,孩兒來看你了。”蕭峰跪倒在墳前,看著母親的墳墓,忍不住再次潸然淚下。

父子兩人在墳前哭了一會之後,這才點上香燭,燒上紙錢,吳明和段譽以及王語嫣也都一一上前祭拜。

在幽穀待了大半個時辰之後,眾人原路返回,從那山坳又登上了山崖。

剛剛回到當年大戰的山崖附近,吳明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小孩的哭叫聲和婦女的尖叫聲。

循聲望去,吳明頓時發現一群大宋官兵,抓了一些婦孺,她們的身上都穿著契丹牧民的裝束。

此時,好幾個大宋官兵伸手在契丹女子身上隨意摸索抓捏,那猥褻醜態簡直不堪入目。有些女子稍一尖叫反抗,便立遭官兵喝罵毆打。

王語嫣皺眉道:“這些是大宋官兵嗎,怎麽這般荒唐?”

蕭遠山歎道:“大宋官兵和契丹官兵又有什麽兩樣。”說著,臉上一冷,沉聲道:“峰兒,咱們上,殺了這些燒殺搶掠的大宋官兵。”

蕭峰眼見這些大宋官兵如此猖狂,光天化日之下猥褻婦女,頓時義憤填膺,聽父親這麽一喊,當即躍將出去,跟父親一道,殺向那些官兵。

兩人都是絕頂高手,這些大宋官兵豈是對手,隻見父子兩人手腳並用,一轉眼的工夫便將這些官兵都扔下了山崖。

契丹牧民見來了兩個大救星,幫他們趕走了惡人,人人感激地跪在地上大聲說著嘰裏咕嚕的話,吳明雖然聽不懂,但想來應該是一些感謝的話。

蕭遠山也嘰裏咕嚕地回應了幾句,大家頓時十分激動,圍著父子兩嘰裏咕嚕說個不停。

有個契丹牧民老者之前跟大宋官兵推攘,上衣被扯碎,露出胸前的狼頭刺青,蕭峰看在眼裏,十分震驚,當即便道:“父親,你看!”

蕭遠山道:“不用看,這些都是我們蕭氏一族的族人,之前他們都說過了,隻是你不懂契丹語,這才不知道而已。”

蕭峰大吃一驚道:“他們都是我們蕭氏一族的族人嗎,幸好我們碰到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