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隻見向問天淡淡一笑,將五色令旗快速收起,說道:“江南四友四位前輩何等樣人,自不會將這令旗放在眼中。我拿左師侄的令旗無非是做個信物而已。”

吳明心中暗笑,也不知道向問天這麵令旗是真是假,之前商量的時候,隻是定了大略的計劃,至於細節,向問天卻是沒說,隻說到了莊上,一切聽他安排。

吳明藝高人膽大,加上原書令狐衝進入梅莊,也是向問天一手安排的,故而更加不會多問。

兩名家仆聞言輕“哦”一聲,接著相視一眼,向問天話中對江南四友十分推崇,地位抬得甚高,兩人心中高興,臉色便緩和下來。

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道:“閣下竟是左盟主的師叔?”

向問天笑了一笑,點頭說道:“沒錯。不過,在下雖是左盟主的師叔,在武林中卻是無名小卒,兩位自是不識了。想當年丁兄在祁連山下單掌劈四霸,一劍伏雙雄;施兄在湖北橫江救孤,一柄紫金八卦刀殺得青龍幫一十三名大頭子血濺漢水江頭,這等威風,在下卻是時有耳聞,記憶深刻。”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這兩個家仆打扮之人正是向問天所說的丁兄和施兄。

兩人一個叫丁堅,一個叫施令威,歸隱梅莊之前,是江湖中兩個行事十分狠辣並且半正半邪的人物。

這兩人幾乎一般脾氣,做了事後,絕少留名,是以武功雖高,江湖中人卻很少有人知道。

此時向問天所說的那兩件事,正是他兩人生平最得意的傑作。

因而,兩人聽了向問天這一番話,不由都是臉露喜色。

隻見丁堅微微一笑,說道:“小事一件,何足掛齒?不過,閣下見聞倒是廣博得很,竟然連這些事都被你知道了。”

向問天道:“武林中沽名釣譽的人太多,而身懷真材實學、做了大事不願宣揚的清高之士,卻是十分難得。‘一字電劍’丁大哥和‘五路神’施九哥的名頭,在下仰慕已久。”

兩人在笑傲中隻是打醬油的角色,若非向問天主動說出他們的外號,吳明無論如何是想不起來的。

吳明心中暗笑,以前一直覺得向問天是個十分有膽魄的高手,現在看來,卻是要加上一個足智多謀。

隻聽向問天頓了一頓繼續說道:“這次左師侄說起有事須來杭州向江南四友請教。在下歸隱已久,心想江南四友未必見得到,但如能見到丁兄和施兄兩位,那便算不虛此行,因此在下便答允到杭州來走這一趟。左帥侄當時曾說倘若他自己親來,隻怕四位前輩不肯接見,因他近年在江湖上太過張揚,恐怕前輩們瞧他不起,倒是在下素來不在外麵走動,說不定還不怎麽惹厭。哈哈……”說完便放聲笑了起來。

吳明心中暗歎,無論說話,還是表情,向問天都演繹地恰到好處,讓人似乎真覺得他就是左冷禪的師叔。

丁施兩人聽他既捧江南四友,又大大的捧了他們,心中自然十分高興,此時便陪著向問天也“哈哈”笑了幾聲。

同時,他們見向問天言談舉止都頗有氣度,看起來的確不是尋常人物,想到他既然是左冷禪的師叔,武功肯定不低,心中也不由多了幾分敬意。

施令威心中略一沉吟,已決定代為傳報,當即轉頭向吳明問道:“你是華山派門下?”

不待吳明回答,向問天已經搶著說道:“我這位風兄弟,是當今華山掌門嶽不群的師叔。”

吳明聽後,不由心中暗笑,這向問天還真的挺能扯淡的,不過若是從風清揚來算的話,他倒也可以算是嶽不群的師叔。

丁堅和施令威心中一驚,相視一眼,都莫名產生了懷疑。

吳明雖然經過喬裝打扮,但年紀明顯也就四十多歲的模樣,而嶽不群成名多年,按照年紀來看,他怎麽也不像是對方的師叔。

向問天看出兩人的疑惑,當即笑著解釋道:“我這位風兄弟雖然年齡比嶽不群還小了幾歲,但他卻是風清揚前輩獨門劍法的衣缽傳人,劍術之精,華山派幾乎無人能及。”

吳明暗笑,向問天這番解釋倒也合情合理,而且也引起了兩人的好奇。

果然,丁堅“啊”的一聲輕呼,他是用劍的好手,聽得吳明精於劍法,忍不住便有些技癢,可是見吳明雙目無光,樸實無華,一點都不像是個精於劍法之人,於是問道:“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向問天微笑道:“在下姓童,名叫童化金。這位風兄弟,大明日月。”

胡謅的名字,兩人自然不可能聽過,此時卻也隻好拱手道:“久仰,久仰。”

吳明暗自好笑,向問天叫“童化金”,諧音便是“銅化金”的意思,以銅化金,自然不用說便是假貨了。

而他這“日月”的名字卻是將“明”字拆開來的。

寒暄之後,丁堅說道:“兩位請先到廳上用茶,待在下去稟告敝上,至於見與不見,卻是不好說。”

向問天笑道:“兩位和江南四友名雖主仆,但情若兄弟。四位前輩想必不會不給你們的麵子。”

丁堅和施令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當即讓在一旁,雙雙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向問天當即邁步入內,吳明也趕緊跟了進去。

梅莊果然不愧是雅地,裏麵一草一木,兼具匠心,讓人心中讚歎。

到了大廳,施令威請吳明和向問天就座,自己站著相陪,而丁堅則負責進內向江南四友稟報。

施令威的身份乃是仆人,吳明知道他不好入座,此時倒是有些覺得拘謹。

這時,向問天忽然指著廳中一幅畫說道:“風兄弟,你看這一幅畫,雖然隻有寥寥數筆,可氣勢卻著實不凡。”

向問天一邊說,一邊便站起身來,走到廳中的那幅畫前。

吳明早已知道此行的計策便是投其所好,此時向問天這麽說,他當即應了一聲,也走到畫前。

吳明放眼看去,發現畫中所繪的是一個仙人的背麵。

吳明前世是靠設計混飯吃的,雖然畫畫上麵的功夫不是太深,但對畫的好壞卻是鑒別的出來。

這畫看似簡單,但墨意淋漓,筆力雄健,一看便知道隻有深厚畫工底蘊的人才能畫的出來。

另外,吳明還看出這畫中隱隱含著劍式,就連畫上題款“丹青生大醉後潑墨”八字,一筆筆剛健有利,也如同那長劍的刺劃。

丹丘生乃是江南四友中的老四,平生最愛作畫,將劍法融入到畫中,這些吳明看過原書,自然早就耳熟能詳。

吳明看了一會兒,便笑著說道:“童兄,我一見畫上這個‘醉’字,便十分喜歡。另外,這幅字畫似乎蘊含著一套極為高明的劍法。”

向問天還沒答話,施令威已經歎聲說道:“這位風爺見識不凡,果然不愧是劍術名家。”

施令威稱讚了吳明一句之後,繼續說道:“這幅畫乃是我家四莊主丹青生某日大醉後畫的,無意間將劍法蘊含於內,這是他生平最得意之作,隻是酒醒之後卻是再也畫不出來了。風爺居然能從此畫中看出劍意,四莊主若是知道,定當引為知己。我馬上進去告知。”

說完,他便喜滋滋的走了進去。

向問天倒是沒想到吳明竟然懂得字畫,不由輕聲道:“原來你竟然懂得書畫。”

吳明嘿嘿笑道:“琴棋書畫,在下都有涉獵,隻是都未學精罷了。”

正說著的時候,吳明忽聽得門外一人大聲道:“他真從我畫中看出了劍法?那這人的眼光當真可了不起啊。”

隨著叫嚷聲,大廳中走進一個人來,吳明放眼看去,發現這人髯長及腹,醉意朦膿,左手還猶自拿著一隻酒懷,可見是個好酒之人。

吳明當然知道他就是江南四友中的老四丹丘生。

丹丘生除了書畫和劍術之外,最喜歡的便是喝酒。

此時吳明見他這副模樣,倒是不足為怪。

施令威跟在丹丘生後麵,此時趕緊替雙方介紹。

“這兩位是嵩山派童爺和華山派風爺。這位是我們梅莊四莊主丹青生。”

替雙方介紹之後,施令威繼續道:“四莊主,之前便是這位風爺一見莊主的潑墨筆法,便說其中含有一套高明劍術。”

丹青生斜著一雙醉眼,先是向吳明一番端詳,似乎不太相信,當即問道:“你真懂畫?也會使劍?”

這兩句話問得甚是無禮,不過吳明卻也並未生氣,此時見他手中拿的是一隻翠綠色的翡翠杯,又聞到杯中所盛似乎是梨花酒,當即想起白居易有一首詩名為《杭州春望》,其中兩句甚是符合,便吟道:“紅袖織綾誇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飲這梨花酒當用翡翠杯,一看四莊主便是個喝酒的大行家。”

向問天聽得心中一愣,忍不住偷偷向吳明豎起了大拇指。

而丹青生聽了之後,卻是雙目圓睜,十分興奮,突然上前一把抱住吳明,大叫道:“你竟然還懂酒,這簡直太好了,哈哈,來來來,咱們先喝他三百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