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陣陣香氣傳來,一名年約四五十歲的廚師正在炒菜,忙得滿頭大汗。

隻是他炒菜的時候,竟然不時往鍋裏吐口水,擰鼻涕,間或還搓些身上的汙泥甩到鍋中,讓進入廚房的吳明等人都甚是惡心。

阿朱雖然是慕容公子的使喚丫頭,但在聽香水榭卻是主子,另有婢女、廚師、船夫、花匠等服侍。

作為主人,阿朱看到這一幕,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連忙叫道:“老顧,你這是在幹嘛?”

老顧嚇了一跳,回頭驚道:“你……你是誰?怎麽進來的。”

由於阿朱扮成了老漁婆,老顧一下子根本認不出,隻是聲音卻是異常熟悉。

阿朱笑道:“我是阿朱姑娘。”

平時阿朱經常扮成別人的模樣,老顧聽聞之後頓時醒悟過來,喜道:“阿朱姑娘,你回來就好,咱們水榭來了好多壞人,逼著我燒菜做飯呢,嘿嘿,我哪會心甘情願,你瞧!”

一麵說,老顧還一麵擰了些鼻涕拋到菜中,吃吃的笑了起來,看得身後的吳明等人又是一陣惡心,王語嫣和阿碧更是皺起了黛眉。

阿朱嬌啐道:“老顧,你怎麽燒這般髒的菜。”

老顧連忙解釋道:“若是姑娘吃,我老顧自然不會這樣,而且做的時候必定把雙手洗的幹幹淨淨,但這壞人吃的就不一樣了,能弄多髒就弄多髒。”

阿朱道:“你這麽弄,我下次若是想起來就會覺得惡心。”

聽香水榭的活計十分不錯,阿朱待人又好,老顧可不想丟掉這份差事,於是急忙道:“阿朱姑娘,這不同,絕對不同,完全不同……”

看老顧急成這樣,阿朱不禁啞然失笑道:“好了好了,下次別這麽做就行了,你先跟我說說來了多少敵人?”

老顧撚指一算道:“先來一夥有十*個,後麵又來了一夥二十來個,總共應該有四十多個。”

阿朱驚道:“原來有兩夥人哪,那這些人什麽打扮,是什麽身份,從哪裏來的?”

“艸他伊拉娘……”老顧先是罵了一句,忽然意識到在阿朱姑娘麵前不能出口成髒,趕緊捂住嘴巴,訕訕道:“阿朱姑娘,老顧真該死,原諒我剛才氣糊塗了。這兩批壞人,一批是北方蠻子,看起來像強盜。另一批四川口音,身穿白袍,不知道啥路數。”

阿朱皺眉道:“他們有說來找誰嗎?有沒有傷人?”

老顧道:“第一批強盜來找老爺,第二批怪人來找公子爺。我們說老爺過世了,公子爺沒在,他們不信,還將咱們這裏前前後後搜了一遍。這些人太凶,丫頭們都避開了,就我氣不過,想要上去理論,然後就被他們給打了,艸……”

吳明看到老顧的半邊臉頰腫起,眼眶烏黑,想來確是吃了幾下狠的,難怪會在菜肴裏吐口水,擤鼻涕來泄憤。

阿朱略一沉吟,回頭朝吳明道:“吳公子,看來咱們得親自過去瞧瞧,老顧他說不清楚。”

吳明淡淡一笑道:“嗯,也隻能這樣了。”

在阿朱的帶領下,吳明等四人從廚房側門出去,小心翼翼經過一片花壇,然後穿過兩個月牙形的洞門,便來到花廳之外。

吳明的功夫好,聽力甚是靈敏,已經能夠清晰聽到裏麵的談話聲和喝酒吃肉的聲音。

阿朱噓了一聲,輕手輕腳走近,用手指輕輕戳破窗戶紙,湊眼向裏張望。

大廳裏麵燈火輝煌,卻隻有東麵比較亮,這邊大約有十*個粗豪大漢正在開懷暢飲,桌上杯盤狼藉,桌下垃圾一片,椅子也是東倒西歪。

而西麵的情況看在阿朱眼裏,卻是讓她不禁心裏發毛,這些人身穿白袍,臉色木然,毫無表情,宛若僵屍,如果不是偶爾有幾個人的眼珠子轉動幾下,她一定會認為這些都是死人。

阿碧向來好奇心很重,便依葫蘆畫瓢,學著阿朱也偷偷往裏張望。

待她的目光看到西麵,跟一個臉色蠟黃之人相對時,那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竟然狠狠瞪了她一眼,這讓阿碧十分吃驚,頓時“啊”的驚呼出聲。

砰砰幾聲,窗戶震破,從裏麵幾乎同時躍出四人,北方大漢和四川怪客各占一半,他們齊聲喝問道:“是誰?”

吳明等人雖然經過喬裝打扮,但言談舉止卻無法更改,自然不能出聲,唯有等待阿朱的命令行事。

阿朱暗道糟糕,這時也隻能盡力補救了,於是連忙說道:“我們是附近的漁民,抓了好多鮮魚蝦,來問這邊的廚師老顧要不要?你看,它們都還活蹦亂跳的呢,可新鮮了。”還好之前過來時,阿朱為了扮的更像,還真的讓大家都拿了些鮮魚在手上。

阿朱說話像足了老太婆,吳明聽了之後渾然沒感覺到任何破綻,心裏不禁讚歎,果然是易容的天才,若是自己完成之前的任務,學會跟阿朱一樣的易容術,然後學什麽像什麽,那想必十分好玩。

四名大漢見五人的確是漁人打扮,再加上眾人手上的鮮魚,於是也就信了,一條大漢搶過阿朱手上的魚兒,大聲叫道:“廚師,廚師,快給我出來,拿這些魚給我們去做點魚湯。”

另外一名大漢也搶過吳明等人手中的魚蝦,看他那飛揚跋扈的模樣,吳明真想給他幾個大嘴巴,隻是為了不破壞阿朱的計劃,他也隻能忍著

其實,若是吳明對天龍印象足夠深刻的話,應該就不會繼續忍下去,因為馬上阿碧就會露陷。

不過,現在的吳明對於天龍裏麵很多細節都忘得一幹二淨,自然也就想不起來這回事了。

另外兩名怪客見是漁人,也就不加理會,隨即準備返回花廳。

阿碧素有潔癖,當兩名怪客經過她身邊之時,身上那股子體臭讓她頓時皺起眉頭,忍不住伸手掩住鼻子。

掩鼻的時候,袖子下落,露出阿碧那宛若藕粉般的玉臂,正好被其中一名眼尖的怪客看在眼裏,頓時反手一把抓住阿碧,問道:“格老子的,你多少歲了?”

阿碧大驚,甩脫對方手掌,說道:“動手動腳的,你幹什麽?”聲音嬌柔好聽,哪裏像是中年女子。

話剛說出口,阿碧就知道要糟,吳明等人也頓時明白,這喬裝打扮看來是要被揭穿了。

果然,那四川怪客一個踉蹌之後,頓時叫道:“他們不是漁人,他們是奸細喬裝打扮的。”

這麽一來,吳明等人的底細徹底被揭露,隨著四名大漢的大叫,廳中一下子又躍出十餘人,吳明趕緊將王語嫣、阿朱和阿碧護在身後,而段譽卻是傻不拉唧的站在一旁,一下子被一個大漢拉下了胡子,露出了本來麵目。

“哈哈,果然是奸細。”

“是奸細,五人應該全都是奸細喬裝打扮的。”

“把他們抓起來。”

“對,抓起來,然後吊起來打,細細拷問。”

眼見眾大漢逼近,吳明當即扯掉胡子,沉聲喝道:“賊子敢爾,不怕死的盡管上來。”

吳明喝問的時候,加上了一股內力,眾大漢都是渾身一震,頓時愣在當場。

王語嫣道:“扮作醜丫頭,一點都不好玩,我也不裝啦。”說著,旋即伸手在臉上擦了幾下,泥巴和麵粉頓時紛紛落下,現出她原本的天香國色。

眾漢子見一個醜丫頭轉眼便變成一個傾國傾城的美女,無不目瞪口呆。

王語嫣向阿碧嗔道:“阿碧,都是你不好,泄露了機關,算了,你們也都變回原來模樣吧,不然看著怪怪的。”

“姑娘,對不起啦,我這就卸去偽裝。”阿碧有些不好意思,隨即抹去了臉上的喬裝。

與此同時,阿朱和段譽也恢複了原本的樣子。

眾大漢看看王語嫣,又看看阿朱和阿碧,心裏都十分震驚,想不到世間竟然有這等傾國傾城的美女。

就在這時,廳中一群大漢簇擁著一名身材魁梧的老者出來了,隻聽他喝道:“哪裏來的奸細,裝的鬼鬼祟祟的,想要幹什麽壞事?”

吳明一聽,頓時樂了,這些人擅自闖入別人家中,竟然還擺出一副主人的姿態,真是讓人笑掉了大牙。

正想開口諷刺,卻聽阿朱已經忍不住冷笑道:“哼,我乃是此間的主人,在你們眼裏,我竟然成了奸細,真是可笑。”

那老者一驚,連忙問道:“你真是這裏的主人,那好極了,那麽想必你應該是慕容家的小姐?”

阿朱輕笑道:“我隻是個丫頭,哪裏有福氣當慕容家的小姐。閣下是誰?闖入我這裏想要幹什麽?”說到末了的時候,語氣頓時變得嚴厲。

聽阿朱自稱是丫頭,老者有些不信,沉吟了一會,這才說道:“你去請主人出來,我方能告知來意。”

阿朱不卑不亢道:“我們老主人已經過世,公子爺出門去了,有什麽事你跟我說也是一樣。另外,閣下的姓名來曆,難道就不能告知嗎?”

老者道:“我乃是雲州秦家寨的寨主,姚伯當便是。貴主人真不在家嗎?那不好意思,我們隻能暫時將你們扣了,等貴主人回來,我自會放了你們。”

段譽連忙道:“老人家,這不妥,極為不妥……”

這時候,吳明實在是忍不住了,喝道:“姓姚的,你敢,別說你一個小小的寨主,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在我麵前動她們一根汗毛。”

阿朱阿碧心裏一暖,看向吳明的目光都充滿了感激,就連王語嫣也不禁對吳明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