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柔看著張恒和明野的身影消失在竹林的陰影裏,回過頭吩咐道:“華穀,你將三匹馬牽到那邊的石頭後麵去吧。”默默地從地上撿起一根炭條,手輕輕一招,一片竹葉從上方落到她手裏,用炭條在葉麵了一道符,口中念念有詞,手上的竹葉化成了一團火光。

華穀將馬牽到石後藏好走回來,站在貝柔身後東張西望。四周的風慢慢地停了,遠處的火光和人聲漸漸模糊起來並慢慢消失。貝柔和華穀各自駕馭遁法飛上了半空。

貝柔忽然問華穀:“你除了法器之外應當另有法術、神通護身吧?”

“嘿嘿嘿,老奴的花招一樣也逃不過您的眼睛,您真是洞察毫末呀。不過這事您何必道破呢?讓老奴留著當作奇兵也好呀。”華穀在張恒走了之後,倒是輕鬆下來,還有膽子與貝柔開起了玩笑。

貝柔淡然道:“知道你有多大的自保能力我才好琢磨該如何應付他們九位道友的關照。”

華穀用神念傳音之術說道:“老爺用魔火煉製了三枚製錢。此物用於進攻比原來老奴那幾件法器的威力要強十倍,用於防守應當能在主母的法劍強攻之下硬撐到十招以後吧。”

“哦,那就好,我知道了。”貝柔點點頭,用神念傳音之術囑咐道:“呆會兒你用法器隻管進攻,隻要不離我身邊百裏範圍,我可保你平安。”

以兩人為中心的三十裏範圍外不知何時生起一層淡淡的霧氣,它不斷擴散,越來越濃,很快將他們全部籠罩在裏麵。在濃霧中的兩人眼中,霧氣並不如外麵看上去那麽濃重,顯然這突兀地冒出來的濃霧隻是修士的某種迷術,目的是防止有凡人誤闖進來。

華穀抬頭看著最後一絲月光被霧氣隔斷,忍不住輕聲說:“來了。”

話音未落,從濃霧裏飛射出紅、綠、黃、褐等總共八道光芒,夾著風雷之聲向他們猛擊過來。

貝柔手一揮,清光瑩瑩的劍光脫手而出,一遇風便漲成三丈大小,無聲地向來襲的劍光擊過去,叮叮咚咚幾聲清脆的響聲過後,九道劍光各自飛回。

第一次交手,雙方都十分謹慎,更多的精力放在試探對手實力之上,貝柔的法劍方才短短的一瞬間便跟來襲的八劍一一碰撞,從法劍上傳過來的力道判斷,對手的功力比她尚要差一點,對手八人中其中以紅芒最強,丁柔估計使劍的人已經達到了勘破後期的境界,其餘七個人都在勘破中後期左右。

貝柔輕輕吸了口涼氣,對方實力不弱,比他預計中最壞的可能性還要糟糕。

方才遠處警焰升空的時候,貝柔便意識到有問題。洗劍穀的滅亡顯然是修士中某一個強大的勢力一手操縱所為,對方既然將大秦眾多武林豪傑誘騙到飄雲穀,便絕對沒有理由不派人全麵監控山穀裏的局勢,他們三人前穀前後幾次武林中人交手,並沒有預料到其中曲折,不慎顯露出修煉道法的本事,自然已經引起對方的注意,對方懷著極大的陰謀,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明天的計劃,這樣一來勢必要提前動手對付他們三人。

不光她意識到此,當警焰升空的時候張恒也意識到。警焰升起必然是對方啟動了布局,張恒帶明野離開並非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計,而是將明野帶離最危險的地方,並且警焰處出現的爭端既然是修行中人挑起的,凡人肯定應付不過來,除非他們三人中有人出手,否則真不知爭端會演變出怎樣的結果。

現在,幕後的修士勢力果然如預料的那樣開始施術圍攻兩人,他們在外圍布置下迷陣防止凡人闖入,在內層布置結界隔斷聲光外傳,這幾個步驟十足按照修士在凡間有人煙處決鬥的規矩辦,同時意味著今晚是場分出生死的決鬥。

華穀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不再隱瞞張恒交予的法器,在一場生死對決裏,任何一個因素考慮不周全,就會將自己推向死亡。

貝柔和對方相互試探交手的時候華穀沒有按她的要求祭出法器攻敵,他記得貝柔說過對方來的是九個人,而剛才攻擊的隻有八個人,還有一個人在暗中埋伏著,他覺得貿然使用出法器隻會無謂地暴露自己的實力促使隱藏的那人有所準備。

貝柔臉上露出笑容,實際上對方八個人當中任何一人的道行比她都隻低不高,剛才的交鋒中,對方的八柄法劍給她的壓力並不比一個人更大,讓她滿意的是她完全有信心在隱藏的那人出手之前不動用玄光鏡護身。

八道劍光稍稍退了一點,立即重新攻過來,兩劍一組,分別從四個方向衝過來。貝柔雙指連彈,一片白色劍光立即毫不遲疑地迎擊上去,去勢比剛才要快幾分,拖著百丈多長尾巴的光芒衝進最近的一組劍光裏,在對方有所變化之前,強橫的力道便將兩道劍飛絞得歪歪斜斜地往後方倒飛,控劍的兩人驚呼了一聲後連施幾個劍訣才將幾乎失控的法劍重新控製住。

貝柔的法劍擊散最近的雙劍後沒有停留,馬上出現在第二組雙劍的側方並從兩劍上方掠過,白色劍光照得兩團綠光縮小到原來的一半,飛行的速度銳減,兩劍不得不掉了個方向往回飛去。

法劍乘勝往第三組飛劍撞去,快要接近的時候,對方兩劍忽然散開,一團褐光精光大盛欲跟她的飛劍硬碰硬地相撞,那道最強的紅色劍光則在繞到其後開始在空中畫出詭異的軌跡。

貝柔立即換了個劍訣,白色的劍光在空中跳躍似地閃爍幾下,發出七彩霞光,褐劍躲閃不及尾部被準確擊中,光芒立時黯淡下去,紅色劍芒的運行軌跡則被打亂,隻得護住褐光往回退卻。

貝柔的法劍擊退三個方向的進攻後來不及迎擊最後一個方向來襲的雙劍,華穀看著對方兩道黃色的劍芒逼近,仍然舍不得祭出法器迎擊,隻是向貝柔更靠近了半步。

貝柔伸腳閃電般踹在華穀的腿上,將他踢得在空中翻了個筋鬥,差點駕馭不得遁光,跌落下去,剛剛好避過了兩道劍光,同時她的左手抬手便是一道明黃色光芒劈在兩劍中間,強大的電弧將兩道劍光推向另一個方向,隨後她白色的劍芒已經回防護在兩人身前。

華穀挨上一腳,緊跟著聽到貝柔的怒罵:“華穀,你找死啊。再不把你那破錢拿出來,仔細我拿法劍劈你。”

華穀嚇得一哆嗦,不敢再隱藏實力,隨著他一聲輕叱三團淺紅色的光芒從他的胸口處升起,呈品字狀排列,並高速地旋轉起來,轉眼前在他頭頂形成一個光球。

貝柔的心裏十分得意,修士用的法劍發出哪種顏色與用劍者本身的道行、功法都沒有關係,基本上隨機生成,一旦生成終生不變,除非重新煉製新劍,她的劍光本來是乳白色,隨著修為的增長便從乳白色漸漸變淡成白色,威力以前增大許多,證明她修為在這段時間內略有長進,一直令她隱隱擔心的**之舉也沒有給她造成危害。

對方的八道劍光很快調整了一下,重新從八個方向各自□□,貝柔的法劍和劍法再厲害畢竟也隻有一柄,剛才的攻擊中暴露出她無法同時擊退不同方向進攻的弱點,對方立即抓住這個弱點改用群狼戰術。

貝柔並不害怕,她乃是太元宮年輕一代的有數高手,太元宮數千年來無論道法還是劍法無不甲於大秦皇朝,她在師父逍遙真人的悉心指導下頗得劍法要領。修士鬥劍除了比試的是道行功力深淺,劍法也是一個決定性的因素,經過前兩個回合的交鋒之後貝柔對對方幾個小嘍囉的功底和劍法深淺已經了然於胸,心裏早已有破敵的腹案。

貝柔信心滿滿地用神念傳音之術吩咐華穀:“你全力對付那個褐色劍光的,不要考慮防守,爭取最短的時候擊倒對手,咱們一個一個地收拾他們。”

“主母妙計!”華穀本來對貝柔就頗有信心,想當初,要不是魔天宗宗主不要麵皮,莫名其妙的插手其中,他自忖張恒不僅討不得好,甚至還可能就此被擒住或者殺死。

他正按照貝柔的指示,將法力催到七成,頭頂上的淺紅色光團猛地散開,三道紅光亂哄哄地往前方的褐色劍光撞過去。

對方攻到半路,見華穀的法器沒頭沒腦地衝過來,連忙調整攻擊方向迎頭回擊。紅、褐光撞在一起,半空裏跳出一串火花,華穀的三枚錢幣中兩枚擊在對方飛劍的中段,另一枚的方錢則準確地套住了劍身。

碰撞後華穀的虎口稍稍有點麻,他心裏卻樂翻了天,張恒秘煉的這件法器的一個妙用便是套取對方的武器,錢幣方孔四周刻有陣法,套住目標後陣法摧動起來尋常的法劍、法器便一時半刻不能動彈,不過製錢的材質比不上法劍,不能與劍光硬碰,這就要求他能看破對手的劍招、劍法並對法器有絕對的掌控力。

好在華穀到底是出身大秦頂級仙門純陽宗,這法決、修為和眼光確實不是這幾個小嘍囉可比的。對方法劍半路攔截的時候攻擊角度和幾種可能的變化線路都被他看破,當法劍稍稍露出線路變化的跡象,他搶先控製兩枚錢幣避開劍鋒擊中劍身,對方根本反應不及,正是兩枚錢幣的撞擊使得對手法劍的角度發生變化,正好被第三枚錢幣套住。

華穀一招得手,絕不猶豫,按照貝柔的囑咐指揮兩枚錢幣直擊使用褐色仙劍的對手本人,全不顧對方指揮法劍對那枚製錢的反攻。

被困住法劍的那人正全力催動法決試圖擺脫,沒料到對手根本不跟他纏鬥,反而飛快地襲擊過來,見兩道紅光來得太快,就算法劍掙脫也來不及回援,隻得暫時放棄法劍,並指如戟照著來物揮出,一團烈火從指頭衝出迎上去。

華穀嚒嚒陰笑了兩聲,換了個手印,兩枚錢幣半空裏畫個半個圈,兩隻錢眼裏也噴出紅色霧氣,對方的火焰被紅霧一碰發出嗤嗤之聲化成了一團水氣,轉眼消失不見。

那人大駭,欲待躲開兩道紅光的攻擊,卻見其中一枚錢幣轉到另一麵,兩枚錢幣中間立時生出強大的吸引力,他的身形被牢牢吸住,哪裏還能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兩道紅光急速往脖子處飛到。

華穀正要得意洋洋地向貝柔宣揚勝利,那人的身前突然出現一道半透明的暗紅色屏障,錢幣撞在上麵如同撞在鐵壁之上,震得他心頭猛跳、呼吸困難,急忙施印收回法器,好在暗中出手的人沒有追擊,好象對華穀並不感興趣。

華穀心裏暗歎可惜,那人的道行實在高出他太多,能夠保住法器不受損失他已經很知足,不過他本非善類,屬於吃什麽也不能吃虧的人,既然殺不了對方的人,重創乃至毀掉對方被困的法劍馬上成為他的第一目標。他的法器還有一個妙用,隻要催動法訣,三枚製錢便如車輪般將被困的目標撕成碎片,他暗暗對自己道:既然對方的高手並沒有追擊自己那沒有理由不討點利息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