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證道
人類最大的原罪，也許就是窮吧。
不論時代，皆為如此。
葉紫陽推車過來的時候全聽見了，這破地方就是洛神的貧民區，屬於八不管，七不問的地段。
周圍有一些幹巴巴的樹木，別的地方都冒綠芽了，但這裏還是枯枝敗葉的，哪有一點點生機景象啊……
貧民區位於洛神的邊緣，旁邊有條挺長的臭水溝，夏天蚊蟲四起，飛起來能活活咬死人。
冬天寒風徹骨，能凍死一大片。
這些人在這裏互為依靠，彼此謀生，一家裏能出來一個讀書人就算賺了。
整個巨大的貧民區灌溉了洛神水域的一方之地，浩浩蕩蕩的連綿起伏。
倒也巍峨壯觀。
就是不入朝廷的幫襯之內。
是啊，星雲國能維持表麵的和平富足已經難能可貴了。聖皇城也好，849總局也罷。
沒有多餘的資源來幫襯這些貧民區的人了。隻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活下來，就算贏了。
輸了，也隻有認命。
這世界說白了，誰也不欠誰的。
所以葉紫陽出生的時候抓了一把破扇子，樂的老頭下定決心要讓他考取功名。拚盡一切……
於是全家兢兢業業十幾年，把所有最好的全給他了……沒錢了，大哥出去賭。
沒營養，二哥出去偷。
總之，沒讓他虧著什麽。
可惜到頭來功虧一簣，聖武學院連麵試的機會都不給他。為此老大老二拎著棒子長途跋涉去聖武學院準備大鬧辦事處。
連門都沒進去就被人給踢出來了。好懸沒嘎嘣死在那裏……還是兩個人裝死求饒說找錯人了才滾了回來。
當然這事，他們也沒臉再提。
家裏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沒有三的日子忽然有點清淨。大哥沒有了賭博抽老千的動力。
二哥也沒有了偷雞摸狗的意義。
破**還剩點偷來的品味絲襪在那裏晃悠……每天聞聞解解饞。
一家人混吃等死，就剩下半碟花生米吧，還被老爹嘛嘛香的吃了一半。
搶……
葉紫陽有點慌張，他的記憶已經和這個時空融合了。他想起了一切，想起了他經曆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那是他血濃於水的家人啊。
“大哥，二哥。老爺子，哈哈我回來啦。”咣當一聲，破門還倒了。
靜靜的院子裏，黑白顏色，連口人間的煙氣都沒有。
葉紫陽紅著眼睛，忍者沒讓自己哭出聲來，舉起燒雞牛肉和老酒喊去：“大哥，二哥，過來幫忙啊。”
“哎哎哎，老，老三，臥槽三回來啦？”老大的眼淚一下子嘣了出來，老二連滾帶爬的撲過去就嚎啕大哭：“我三弟的腿，哇啊，我三弟的腿啊。啊啊啊啊啊……”
“老三？”老父親咣當一聲站起來，身子都晃了幾晃，哆嗦的喊去：“你，過的還好麽三？”
“好好好，我很好啊。快，快幫我把東西卸下去啊，切點牛肉，熱點老酒，咱們一起喝……”葉紫陽大笑：“我沒事啊，沒事……哎呀，哎呀二哥你扒我褲子幹什麽呀。”
“我看你破沒破童子金身啊。”
“哎呀，哎呀呀……”
院子裏，是一家人的抱頭痛哭和幸福淚水。
老爺子，老大老二估計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已經入贅的三，還能回來看他們一眼吧。
夠了。這就夠了……
春天來了，青草綠了。
這家裏，雖然有點冷颼颼的，卻很溫暖。
破房子的四周有一些雜木，稻草，和幾隻瘦成雞骨架的雞兒在瞪眼懵逼。
心說這是誰特麽轉圈回來了。
不會燒了我們吧？
一隻野貓瞪著眼珠子趴在房頂，喵喵喵的。
房間裏沒有米，沒有麵，也沒有油。
水缸裏還有點水，裏麵有幾隻螞蚱子在那蹦練習遊泳技術。
逗咳嗽呢。
很快，家裏就有煙火升起。
老大燒水，老二切肉。
老爹倒酒。
葉紫陽四外看去，喊了一聲：“大哥，二哥，別弄啦。過來喝酒。”
“來了來了。哎呀三。你再不回來……”老二擦著眼淚：“我們以為你有錢了。嫁入豪門了。就特麽把我們忘了呢。”
“別聽你二哥瞎說。”老大提著一壺開水，大聲喊去：“他天天念叨你受沒受那個林若藍的欺負啊，她要是敢欺負你，你二哥就敢偷她絲襪去。給她床頭放一把紅腦袋蟑螂嚇死她。”
“哈哈哈哈！”葉紫陽笑道：“二哥還是二哥，從沒變啊。哪天我讓牡丹樓給二哥送點品味絲襪，什麽樣的都有。”
“哎呀三弟，三弟三弟，果然是我的好三弟啊。話說去一次牡丹樓得多少錢啊？你安排安排二哥唄……”老二的眼珠子都綠了。
“這個嘛……”葉紫陽拍著二哥的肩膀：“我回頭啊，給你和大哥說門親事，娶個姑娘，給咱們家添個幾個後，我也多幾個侄兒不是。牡丹樓雖好，她好你也好，可是不能貪杯哦。成家之後，牡丹樓那種地方，就算了吧。”
“臥槽？”
“咣當。”
老大和老二差點哭了，一把拉住他的手：“三，你說真的？真給我們說一門親事？”
“當然啊。”葉紫陽握住大哥二哥的手，含著熱淚：“對不起啊大哥，二哥。爹……我去了林家之後腦袋受傷了，這兩天才恢複過來，讓你們，為我擔心了。”
“別，別……”
“別這麽說啊。三……”老大老二忍不住的哭了，擦著眼淚：“三沒忘了我們，爹啊，三沒忘了了我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葉紫陽仰天含淚，點了點頭：“大哥二哥，我怎麽能忘了你們啊。以後，別去賭博了，別去偷雞摸狗了……”他歎了口氣，看了看四周：“咱們這貧民區，就沒有一點起色麽？”
“起色？”
“天天都死人啊。”
“能嫁出去的，全都嫁出去了。哪怕給別人當個小妾，丫鬟什麽的，也比在這裏餓死強啊。”
“這鳥地方，天養著吧。”
“對了老三。你挺狠啊。一刀就砍了那太守十八個人的腦袋。我們知道消息的時候還一口認定那是假的呢……”
“你可別提了。當時差一點沒把咱爹嚇死過去。”老大看著沒有變化的葉紫陽：“不過不應該啊。我說老三你一個文弱書生，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心狠手辣了？”
“心狠手辣？”葉紫陽笑了，讓大哥二哥入位吃飯，看著老父親的歎息，一字一言，字字如刀：“咱們全家拚盡所有的供我讀書，就是為了明白這天下的道理啊。這世間人在做，天可不一定就在看啊。但是良心，必然從未走遠。正義，總會有所挽留。我們生而為人，死而為鬼。若不懂得仁義禮智，讓那些蠅營狗苟之輩，貪贓枉法之人明白律法的森嚴，我輩讀書人，又何以為天下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