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立青這個人的性格多年來被生活磨礪的很沉悶,她的生活過的總是按部就班的一成不變,內心也麻木的近乎遲鈍,心裏就是有再大的事情,隻要沒有外力的幹涉,她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這一日對她來說無疑是疲憊的,這種疲憊是來源於心情的壓抑,但她的生活沒有讓她任性的空間,她還要照顧孩子,對她來說隻要生活還在繼續她就隻能一步步的走下去。

匆忙趕回家接回孩子,圍繞著孩子來回忙碌半晚,終於把萬翔哄睡著後,她才能讓自己歇下來。

在那個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書房裏,孔立青在書桌前坐下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長長的一口煙霧吐出來她才覺得自己的心安寧了下來,看著指尖慢慢燃燒著的香煙,她的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她現在的生活好像隻有這麽點讓她安逸的東西了。可這東西她還不能常碰,她自己就是醫生,太知道尼古丁對人體的傷害,她不能得肺癌,至少在萬翔成年前她不能離開他,生活對她的束縛實在是太多了。

孔立青覺得她生活的道路從來就沒有走的順暢過,雖然她每走一步都付出了相應的刻苦和努力,但她要達到目的似乎總是要比別人多付出一些,就像求學時每次向她父親要學費時受到的羞辱,工作時與賀母達成的協議放棄自己的愛情,還有這次再次得到工作卻要被人包養。

包養這個詞現如今已經被人們用到爛熟,以孔立青所能接觸到的生活層麵,這個詞對她的直白意義就是**裸的金錢與肉體的交易,當然她沒有憤青的往深裏想這裏麵還包含著對人格的不尊重和踐踏,這本就是個笑貧不笑娼,貞操觀淡薄的時代,她隻是覺得屈辱,她不過就是想過一點安穩的生活,把萬翔養大,這隻需要一份好一點的工作就可以,她不明白為什麽就那麽難?繚繞的煙霧中她靜默的坐在那裏,眼裏有一點淚水,她的身後就是燈火闌珊繁華都市,但那裏麵從來就沒有她的舞台,她隻是個任人傾軋的小人物,兩行淚水終於順著她的臉頰落了下來。

無論孔立青心裏就是有再多的想法,再多的委屈,她也沒有人可以傾訴,也不會有人疼惜她,她的世界一直以來都是寂寞的。

時間還是在前行著,周末前的這兩天沒有人來打擾孔立青。兩天過去,在周六這天的上午九點,歐行書出現在了孔立青家門口,她是來接他們的。

孔立青帶的東西不多,就一個行李箱裏麵都是一些她和萬翔的衣服。早上吃過早飯後她就陪著萬翔在客廳裏看電視,聽見門鈴響後她起身關上電視,拉起行李箱,對萬翔說:“我們走吧。”

萬翔很乖,背上自己的小書包向孔立青走過去,孔立青看得出孩子不太高興,情緒不是很高,但她什麽也沒說,牽著孩子的手拉上行李開了門。

門外的歐行書看見顯然已經早就準備好的孔立青,微微有點吃驚,倒是孔立青很平靜的對她說:“走吧。”

“本來以為你有些東西要拿,我還打算上來給你幫個忙的。”歐行書大方的微笑著說。

“也沒有什麽好收拾的。”孔立青依然答得冷淡。

歐行書笑笑,沒再說話,轉身按了電梯,臨出門時最後轉頭又看了一眼,小小的客廳裏依然是光線明亮,灑落著半室的陽光,布藝沙發上有一個微微塌陷下去的痕跡,那是她剛剛坐過的地方,在這個房子裏,她度過了兩年平靜的時光,這是她有記憶以來最好的日子,這裏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安身立命的所在,她希望她能很快的回到這裏來。

大門慢慢在眼前合攏,隨著一聲門鎖合上的輕響,所有的一切都被鎖在了裏麵。

還是那輛黑色的林肯,載著孔立青邁向了未知的未來。

歐行書是個玲瓏的人,上車後就笑盈盈的和萬翔打招呼:“你好啊。”

孔萬翔挨著孔立青坐的規規矩矩的,歐行書跟他說話,他也很禮貌的回:“阿姨好。”難得的是他一點都不怯場也不扭捏。

歐行書摸摸孩子的頭,對孔立青說:“你把孩子教的真好。”

孔立青沒說什麽,隻是笑了笑。其實她倒是不覺得自己有教過孩子什麽,隻是她自己小時候吃過苦,所以對萬翔她從來不打他,也不罵他,平等的對待他,盡量給他一個寬鬆的成長環境,她早就察覺到萬翔有著很高的智商,和超越他這個年齡對事物和環境的敏感,但這些都是他從他父母那裏繼承來的基因,她其實真的沒教過他什麽。

孔立青伸出一隻胳膊把萬翔半抱進懷裏,她知道這孩子現在其實正別扭著呐,昨晚她跟他撒了個謊,對他解釋說他們要搬家的理由是她交了男朋友,孩子當時的反應雖然不大,但一晚上的情緒都不高,她雖然一再保證他們永遠不會分開,可孩子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是驚醒了幾次,每次醒來半夢半醒的就抱著她哭,她知道孩子沒有安全感,有些東西她就是全力的給與,但對孩子來說也是缺失的。她很無奈,因為她不是他真正的母親,也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車子大概開了三十分鍾停了下來,麵前的建築物孔立青還算熟悉,這是比較靠近市中心的標誌性建築物,兩棟像兩把劍一樣的建築物並排而立直插雲霄,樓前地勢開闊行人不多,歐行書站在孔立青身邊指指旁邊的一棟說:“那棟是商業辦公樓,周先生的辦公室就在頂層,這棟是純住宅樓,周先生的公寓也在這裏的頂層。”說完她又看了看身旁一大一小的女人和孩子說:“我們進去吧。”

處處有泛著明亮光澤的大理石,走路帶著回聲的氣派大堂,直達室內的專屬電梯,這是孔立青從沒有接觸過的世界,她心裏有著不小的震撼也有著一些自卑。

電梯門開以後直接就是客廳,這是一個巨大的空間,黑色的大理石地麵,歐行書的高跟鞋踩在上麵帶著“哢哢”的回聲,孔立青牽著萬翔的隨著她走出電梯,出了電梯,入眼看見的就是一組巨大的黑色真皮沙發,沙發前麵的地上鋪著一大塊純白色的羊毛地毯,給人很強烈的視覺衝擊。

孔立青左右看了看,發現她左邊是一扇大門,右邊是一個吧台,跟著歐行書走進去,整個客廳的就全部呈現在了眼前,客廳從中間被分成兩部分,進門的右邊是一個正常的客廳,有著整麵牆的落地窗,吧台,沙發茶幾,還有一台巨大的液晶電視,而左邊比右邊高兩個台階,好像是另外一個房間,那裏擺放著一架三角鋼琴,純黑色的琴身,泛著亮眼的光澤,米白色的牆麵上掛著幾幅鑲著金框的油畫,角落裏一組深綠色的布藝沙發,沙發上的靠墊正好和牆上的油畫是一個色係的,看著溫暖而舒適。

歐行書“哢哢”的往裏樓梯口回身對孔立青說:“孔小姐,這樓下是客廳,餐廳,廚房,儲藏室還帶著一個衛生間,書房健身室臥室都在樓上,你一會可以自己熟悉一下環境。”

“嗯。”孔立青站在一邊不是很感興趣的應了一聲。

歐行書不著痕跡的輕歎一聲,她回身走到孔立青身邊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張卡:“這是電梯的專用磁卡,你收好。”

孔立青接過以後她又拿出一個信封遞到她麵前:“這裏麵有兩張銀行卡,一張是你的戶頭,以後每個月會往你戶頭裏匯零用錢,另外一張是周先生的副卡,周先生交代你要買什麽什麽東西可以直接刷卡就行,每月的最高上線是10萬。”

孔立青看著麵前的信封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周先生每天都會住在這裏嗎?”孔立青攥緊了手裏的信封,低著頭小聲問歐行書。

“周先生現在不在B城,他平時在B城待的時間也不多。”歐行書輕聲的答她。

孔立青剛剛稍稍鬆了口氣,可緊接著歐行書又說:“周先生雖然不常住這裏,但是他不在的期間你也必須住在這裏。”最後她又加重了語氣說:“還有在和周先生關係存續的期間,你不能和別的男人發生任何曖昧的關係,這一點雖然沒有任何對你人身自由的監控,但是這種事情最好不要發生,你明白嗎?”

屈辱的感覺再次爬上孔立青的全身,她忍著心裏巨大的壓抑感深吸一口氣慢慢的吐出:“我知道了。”

歐行書再次深深的注視眼前的女人,半晌後她從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孔立青:“這是我的名片,以後你有什麽事情直接打電話找我,任何事情都可以。”

孔立青沉默的接過名片,最後歐行書臨上電梯的時候又帶著幾分真誠的最後說了一句:“孔小姐,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