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心動

“母妃,兒臣剛剛說的您都聽到了嗎?”君逸宸臉色溫和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一塊墓碑,他的聲音很輕,仿佛說大聲了會驚擾到墓中人一般。

此刻,傳聞冰冷殘酷如修羅君的他,一襲白衣如謫仙的他,以及運籌帷幄、氣勢逼人、流露出渾然天成王者霸氣的他,卻恭敬的雙膝跪在這座墓碑前。

他鳳眸清澈毫無雜質,俊顏溫和如沐春風,讓人看上去覺得他很無害。

“自從您病逝後,兒臣的心就未起過任何波瀾,但是現在,這個從天而降的女子一次又一次的擾亂著兒臣這顆冰封已久的心。”

她快樂,心跟著快樂。

她悲傷,心也跟著悲傷。

她痛苦,心就跟著痛。

看著墓碑靜靜地訴說著,黑瞳裏好像能在墓碑前看到他記憶裏那溫柔慈善、高貴優雅的母妃一般。

伸出修長潤澤的手指,撫摸著墓碑的邊緣,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今天竹林偶遇,她因疼痛難忍而麵色發白,那一刻,兒臣的心有緊張、擔憂、也有顫抖···”

君逸宸頭微微低垂,聲音多了一絲暗啞,“直到太醫告知可以把她醫好,確定她沒有生命危險時,兒臣的心才稍微平靜下來,待走出琉璃苑後,才猛然驚醒,剛剛所做的一切,都未曾猶豫半分。”

緩緩抬起頭,眼中蒙上一層迷蒙之色,“母妃,兒臣現在看到她就有一種保護她的欲望,更有一種想要一生守護的念頭,您說,這樣想是對還是錯?”

半晌,深吸一口氣,“兒臣也緊記您說過的話‘一切按自己的心走’。”

君逸宸從鋪墊上站起來,看著掛在四周的一排排夜明珠,神色堅定,“雖然才認識她一個多月,但是她終究是特別的,兒臣不知道對於她是好感,還是心動,兒臣隻知道,她,是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母妃病逝時,他的心痛過、悔過、更無措過。

失去了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一個人,後來,自己越發堅強甚至獨擋一麵,以至於這幾年來他性情冷淡,心如石沉大海般,不再浮出水麵。

現在,因為一個叫簫靈的女子闖入他的世界,自己的心要重新燃起,不再是冷的,也不再是平淡的。

“母妃,這個女子,臣願意賭一次!”

君逸宸又看了墓碑良久,才躬身低頭,“母妃,兒臣下次再來看您。”說完便轉身離去。

轉身後,他又變回了那個冷酷邪魅,嗜血妖嬈,人人避而遠之的修羅君,變回那個一襲白衣如謫仙而使無數閨中少女傾慕的宸王殿下。

“簫靈,本王這次的賭注,是本王的——命。”站在陵墓的石門前,抬頭仰望天空,說出的話卻是那麽的雲淡風輕,那麽輕描淡寫。

“王爺,在越香樓包間裏,陳太醫寫的調理藥方和張嬤嬤寫的注意事項已完成。”雷香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君逸宸麵前,有條不絮的稟報著。

“恩。”君逸宸抬頭望天的動作不變。

雷香繼續稟報:“雨燕已經給他們使用了催眠術,現在,他們已經忘記今天發生的事情,隻記得是風玄讓他們在越香樓等候王爺的召見。”

“讓他們直接回宮去。”君逸宸淡淡說道。

雷香稍微蹙眉,低聲問:“現陳太醫和張嬤嬤已忘記今天的事情,要是宮裏那位問起,該如何應對?”

君逸宸鳳眸閃過一抹暗沉的寒光,薄唇邪肆一笑,“無需理會,他們怎麽回答都可以,本王行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她懂的。”

側眸瞥了一眼雷香,沉聲道:“你和雷馨照顧好靈姑娘,熬藥必定*,不得加以他人之手。”

“屬下緊記。”

就算王爺不說,她們兩個也會這樣做,靈姑娘與她們情同姐妹,她們一定會*,無微不至的照顧她,讓她盡快好起來。

“去吧。”

“屬下告退。”

“原來,心動的感覺是這樣的。”君逸宸唇角輕勾,眼底眸光閃過一絲了然之色。

過了一會,側眸看向暗處,語氣慵懶隨意,“去血魂宮。”

“是。”風玄從暗處閃身出現在他身後。

君逸宸好整以暇地偏頭看向風玄,“走吧,本王突然覺得今天練手還不過癮,還需要再練練。”

“···”風玄無言以對。

王爺今天和魔教教主獨孤城那個武癡在竹林比武過招將近半個時辰,這還不算過癮??

再抬頭看看王爺那氣定神遊,意猶未盡的樣子,他決定閉嘴。

而在前麵慢悠悠走著的君逸宸,好像能看到風玄那無語的表情一般,眸中閃過一絲滿意的微笑,邊點頭邊讚歎:“天氣不錯,很適合武刀弄槍。”

風玄聽後更無語,還是決定不搭話,高手的世界,他不懂。

原本話不多的君逸宸,今天卻一反常態,自顧自的說著,讓風玄一度以為自己家王爺被人調包了。

然而,君逸宸一句話就把他剛剛懷疑的念頭打消。

在他第十一次沉默不語後,君逸宸微微轉身,斜視他一眼,紅唇輕啟,帶了一絲揶揄的味道,“風玄,你再沉默裝酷,再冷淡無情,都沒有辦法學到本王與生俱來的冷酷,更無法模仿本王天生的性情冷淡,學了這麽多年了,越學越不像。”

“屬下不敢。”風玄汗顏,他哪裏有膽子學?王爺每次都拿這個事情開玩笑。

他除了說‘屬下不敢’,已無言辯解。

能這麽說他的,除了王爺,還有誰。

能這麽撩撥他情緒的也隻有王爺才有那個本事了。

某遙遠的海外。

雪山之巔。

一個青色身影迎風而立,夾雜著雪花的寒風把他青色衣袍吹得鼓鼓的,而他腳步卻未曾移動半分,身上一會就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花,顯得淒涼又孤傲。

一襲青衫,同色玉帶束腰,墨發隻用一支木簪固定於頭上,氣質儒雅,高貴俊逸,看起來隻有三十來歲,一雙劍眉下,目如星辰,眸光流轉間仿若能自透人心。

那背負在後的修長手指不停地掐算著。

最終,薄唇由緊抿而變成微勾,“宸兒,為師遊曆太久,是該回去看看你了。”

他的微微一笑,連周邊的雪花都仿佛主動融化般不再粘在他身上。

冷冽的寒風如春天的和風般拂過他那俊逸的麵龐,使他額上的一縷長發迎風而飄蕩,給他增添了一抹神秘感,又讓人有一種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雪山萬丈,懸崖冰上,他傲世獨立,唯我獨尊,強者便是如此。

隻見他一個閃身,原地上已不見他的蹤影,獨留漫天雪花地在獨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