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騎驢看唱本
周鳳臣出了門，在辦公室那副泰然的樣子也不見了，一副落寞的樣子，兩個人等著宜林區委派出的車的時候，周鳳臣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濤，咱們兩個同是天涯淪落人……或許這話不對，林濤你不像我，你還年輕，機會還多，年齡是個寶啊。”
周鳳臣輕歎了一聲。
江林濤雖然對周鳳臣的觀感不大好，但是能理解周鳳臣的心情，周鳳臣這一輪本來應該是有機會的，但是最終還是沒有競爭贏梁山成。
提拔副職，這權利不在薛冰手頭，而是在部裏，這件事昨晚也微微透了點風聲，梁山成的來頭很大，欣賞周鳳臣的領導已經靠邊站了，薛冰對周鳳臣也不是很感冒，周鳳臣上麵沒有得力的人，自然就難以上去。
江林濤知道薛冰是不想在組織部讓他和她顯得過於親密，所以在安排工作的時候，經常把他和周鳳臣安排在一起。讓別人錯以為周鳳臣和他的組合，就是二處的“最差拍檔”。
不管怎麽樣，周鳳臣錯過這一輪，再熬上幾年，年紀也屬於偏大的了，在處裏想要再走上領導崗位就更難了。而部裏像他這樣沒有實際職務的副處，自謀出路也很難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去處，估計也是一邊熬著，一邊等著機會，就是周鳳臣這樣的一沒有職務的副處呆在省委組織部裏，也比被調出組織部的那三個副處長好。不過周鳳臣也算是看清了，他在組織部是很難有寸進了，估計也是在打算著另謀出路了……
兩個人上了車，周鳳臣再也沒有以前出來的那股子談笑風生的勁頭了，雖然強著歡顏，但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前麵的宜林區委辦的主任看樣子也是知情的，知道後麵兩人是失意者，更是小心翼翼的侍候著，見周鳳臣沒有說話的**，也就默默地坐在前麵……
雖然江林濤和周鳳臣的心境大為不同，但是從周鳳臣這事，江林濤也感悟到不少東西，把自己的前途和命運掉在一棵樹上並非是一件好事，薛冰把他調到省委組織部，現在實際上是給他多找了一條路。
江林濤歪著頭，看著車窗外，想著早上進薛冰辦公室的事情，江林濤站在了薛冰的麵前，原本薛冰在辦公室的時候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坦然自若，但是今天卻有些躲閃。
空調風明明沒有吹到薛冰身上，可薛冰卻抬起手攏了攏耳鬢的發絲。雖然很快就自若了，給他開始交代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但是江林濤知道薛冰也許心裏也裂開了一條縫隙。想必昨晚萌萌的那一句玩笑話也擾鬧了她的心神吧，也許也和他一般在親情和愛情之間搖擺吧。隻是看到他一副沒事人一般，估計才會恢複得如此之快……
車上三人都沒怎麽說話，車到宜林區委，幾個人下車進了房間，周鳳臣就讓開始工作。
周鳳臣的意思是上午把這件事搞定了就算了，也沒打算混羅之城晚上的一頓酒宴。
談話一直持續到十二點半才結束，考察收尾，區委書記羅之城肯定是要作陪的，江林濤上衛生間的時候，正好碰到了董瀚麟，估計董瀚麟先到餐廳安排飯菜的。
既然碰見，江林濤自然也就不好裝著不認識，伸出手說著客套話：“老同學啊，今後在宜都還請你要多關照。”
董瀚麟也伸出手，道：“你是堂堂省委組織部的大領導，我就是一小秘書，豈敢豈敢，應該是你關照我才對。”
江林濤笑了笑：“我就是省委組織部裏一小兵，才到宜都沒多久，宜都的地兒都還沒有踩熱。”
董瀚麟見江林濤主動打招呼，心裏倒是長籲了一口氣，因為培訓班的那檔子事，江林濤一直都是他心裏的一根刺，得知江林濤進了省委組織部，這給了他極大的壓力，雖然他母親說羅書記的事情，江林濤根本都不會有什麽影響，但是一想到江林濤若是當了道，到時候肯定要反攻倒算，說不定什麽時候都擺他一道，一想到這個，他心裏就覺得有一隻手在揪著他，讓他心裏格外地難受 ，這段時間都沒怎麽睡好覺。
不過，這幾天他的心裏踏實了下來、他從母親那裏已經得到了江林濤在組織部這輪調整中原地踏步的事情，心裏不由暗笑，江林濤在金豐那樣的小地方或許還能做點事情出來，得到小地方領導的重視，但是一到省委組織部就『露』出原形了，董瀚麟很是同意其母的分析：看來江林濤在省委組織部即便有關係也並沒有過硬的關係，因為如果有過硬的關係，這一**調整怎麽都不會讓江林濤連個科長都沒有撈著。
像江林濤這樣從小地方來的人，到了宜都這樣的大碼頭，可不是那麽容易混的，宜都比之於金豐，就猶如汪洋大海比之於小池塘，江林濤在金豐還能折騰出一點浪花，到了這省城，沒有過硬的後台，江林濤也隻有在看著弄『潮』兒在海麵上縱橫馳騁，最後淪於平庸，逐漸成為省城眾多普通機關人員中默默無聞的一員。
想到這裏，董瀚麟的優越感油然而生，大樹底下好乘涼，若是羅書記成功晉升為市委常委，那他就是市裏主要領導的秘書了，若是江林濤真的在省委組織部裏沒有人，那他這個市委常委的秘書上升的機會就比江林濤高得多快得多，或許要不了多久也就能到副處的位置上，到時候江林濤是拍馬都追不上他了。
有了這樣的心裏優勢，董瀚麟不但沒有了怕江林濤報複他的壓力和擔心，一種優越感不經意間就『露』了出來，回過頭笑著道：“老同學，既然你到宜都來了，也不知道你這個省委組織部的領導什麽時候有空，我做東，咱們今晚喝一杯，算是遲來的接風洗塵。”
董瀚麟雖然語氣顯得熱情而客氣，但是江林濤能夠看得出來，董瀚麟其實根本就沒有請他吃飯的那意思，董瀚麟是羅之城的秘書，時間都是領導的而不是自己的，董瀚麟都沒有請示過羅之城晚上有沒有安排隨口就請他吃飯，這誠意實在是有限得很。江林濤太了解這幫子宜都人了，最是假打。
而且董瀚麟的語氣還微微帶著點刺，這不是江林濤這輪調整沒有他的份而心裏敏感多疑，而是董瀚麟神情之中的有些居高臨下、幸災樂禍的味道出賣了他。
讓江林濤感到極度的不舒服，江林濤臉上微微笑著，心裏卻想著，他實際上和董瀚麟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什麽董瀚麟在培訓班裏告他的黑狀不說，現在看到他這回沒升上去，又在他麵前得瑟起來了？
董瀚麟應該是嫉妒吧。
董瀚麟的底細他也『摸』到了七七八八，算是宜都的高官子弟，估計什麽事情都希望能壓同齡人一頭，有這想法其實也很正常，隻是這樣的事情隻能藏在心裏，不能寫在臉上，照說想董瀚麟這樣出身於官宦之家的人，應該從小就受到這方麵的一些熏陶，這些東西應該很熟稔，但是實際上董瀚麟卻沒做到這一點，江林濤和董瀚麟接觸不多，但是僅僅就是這不多的接觸他也能夠大致判斷出來，董瀚麟顯然也是屬於那種老被慣著的孩子，欺軟怕硬不說，還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強，董瀚麟身上的驕縱之氣即使跟著羅之城當秘書依然依然沒有能完全改掉，還把某些事情寫在臉上，還是道行不夠啊……
董瀚麟這樣的想法簡直是小麻雀不知天下之大，心裏總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實在是有些可笑，是京城那些大佬的子女，在政壇碰得頭破血流的也大有人在，最後隻好心灰意冷的離開政壇，轉而進入商界等領域發展。更不要說他僅僅是一市委副書記之孫……
董瀚麟再一次刺激了他，這更加的激發了江林濤的鬥誌，將來如何，騎驢看唱本，大家走著瞧……
江林濤沒有把這樣的情緒寫在臉上，也漫聲地回答著董瀚麟，董瀚麟看樣子不像讓別人知道和他的關係，看到有人進來，微微招呼了一下，就借口要去安排，也就結束了談話，先出了衛生間。
江林濤到了餐廳裏羅之城的專用間，羅之城、周鳳臣等人都已經到齊，幾個人正說著話，周鳳臣和江林濤的傳呼都響了。處裏通知他倆下午回處裏。
羅之城原本還提議破破例喝點酒，這一下周鳳臣和他也不敢喝了，不喝酒，這頓飯自然也就吃得極快。由於有事，羅之城也沒過分挽留，兩個人吃飯就回到處裏，內勤讓他直接去了薛冰辦公室。
一進薛冰的辦公室，薛冰就把一份材料遞給他：“你寫的這份材料我稍微做了一下修飾，李部長要審閱，你那著去想想該怎麽匯報。”
薛冰說著看了看表：“半個小時之後，你送到李部長辦公室去。”
江林濤敲門進去，李部長沒有起身，隻是微微一笑，江林濤一看人事處孫處長正起身和李部長告辭。江林濤也趕緊上前給他打了個招呼。在握手的一瞬間，江林濤感到孫處長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他，這讓他心裏微微一動：難不成有什麽好事等著他麽？
李部長很認真的審著材料，江林濤也不便打擾，就默默的坐著，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