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逆轉取勝
馬興利也抬起頭看了張金生一眼，心裏長籲了一口氣，馬興利心裏想著，張金生從來就是唯周書記馬首是瞻，自己這一票看似很重要，實際卻是沒什麽用，江書記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讓他心驚，他不得不投江林濤一票，在大局基本上定下之前，支持一下江書記，這樣周福來也不至於太過於怪罪自己。
周福來雖然對於馬興利支持江林濤微微有些詫異，不過還是微微一笑，說：“好了，金生同誌也表個態吧，早點結束大家還可以準點下班。”
一直坐在那裏悶聲不語的張金生，聽到周福來點名，抬起頭說道：“我支持江書記的提案。”
張金生的聲音不大，卻令會場馬上變得一片沉寂，那一瞬，仿佛掉下根針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周福來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一時之間他竟然有些無措，想來是從來沒想到在勝券在握地情況下，卻是被人實現了驚天大逆轉。
周福來怔了會兒，看向江林濤，江林濤低頭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麽，卻是看不到他的表情。
在場的常委幾乎在這一刻都驚愕不已，誰都不知道李金生這個統戰部長為什麽會突然支持江書記，但是誰都知道李金生這麽一支持，讓江書記在一瞬間扭轉了局勢，令周福來遭遇從未有過的尷尬。
熊宜聲愣了一會兒，看著江林濤，不著痕跡地點點頭。
會場裏頓時一片寂靜，寂靜得針掉地上都能聽見；會議室裏的氣氛十分的壓抑，壓抑得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一般。
好一會，周福來才端起茶杯大口喝著茶水，然後放下茶杯，平常在大家耳中根本就沒有任何感覺的茶杯碰觸桌麵的聲音，此時在靜寂的會場是那麽刺耳。
眾人此時都等著周福來的最後的意見。因為雖然表決結果出來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這件事情就完全通過了。
周福來如果強行表示反對，隨便找一個理由用一把手的強權否決掉這一決議，一把手畢竟是一把手，就算大多數人持保留意見，決議還是會通不過的，隻是這樣已經出了結果的事情想要強行否決，那也是一把雙刃劍，固然是沒讓自己不滿意的事情沒通過，同時對於其自身權威其實也是一個致命的打擊，更重要的，這麽做，是壞了規矩，一把手權柄再大，民主集中製的原則這條紅線那也是不敢明目張膽地去碰的，這麽做，在上級部門的考核中肯定會得到極差的印象，仕途估計也就到了盡頭。
想來周福來也不至於這麽不計後果，江林濤心裏淡淡地想著……
周福來似乎也是平複了一下心情，笑了起來，說道：“好吧，舒自學同誌地任命正式通過，報市公安局和人大。散會……”
周福來雖然極力的想要表現出無所謂的意思，但是怎麽掩飾也掩飾不了很在意的表情。常委們看到周福來率先出了門，也都紛紛起身。
大家心裏都在想著一件事，江林濤敢於在這件事上這麽幹，絕對是有備而來，縣裏原來的格局已然被打破了，江林濤已經是一個不能忽視的角『色』，常委們心裏也暗暗評估了一下，江林濤眼下真正是縣裏的第三號人物了，甚至可以講是坐三望二。
馬興利輕輕歎了口氣，他再一次見識了江林濤的手段以及背後深厚地支持，心裏不由得有些慶幸，幸虧自己沒有做錯選擇。
江林濤靜靜品著茶，心裏卻是大呼僥幸，李金生肯定是薛冰通過市裏做的工作，李金生其實是縣委常委裏最沒有權力的人，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周福來就是再排擠他，也排擠不到哪裏去，倒不如搏一把，這樣的人估計做起工作來，比嚴書記要容易得多……
這樣子托人辦事，按照江林濤對薛冰的了解，根本不是薛冰的行事風格，可是對自己是無條件、無怨無悔的支持自己，甚至於改變了其做事原則，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但是江林濤也清楚，這樣的無條件支持是越少越好——欠人家的人情這總歸是要還的，這可是最現實的事情。可不能讓薛冰太難做了。
不管怎麽樣，他現在終於踏進了理光縣權力遊戲的大門，但是僅僅是開始而已，有太多事需要自己思考，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總結，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去做。
其實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懸了，而且，這一回完全還是打了周福來一個冷不防，才達到了目的，江林濤可沒想要和周福來分庭抗禮，他現在根本就不具備那樣的實力，他必須得提防著周福來的反擊，在踏進了理光縣權力遊戲的大門之後，眼下需要做的就是盡快修補和周福來的關係，還有就是必須將熊宜聲架在自己前麵，作為自己的擋箭牌，不能讓周福來真的將自己看作最重點照顧對象。
常委會結束之後，回到自己的住處，趕緊先給薛冰去了個電話，薛冰聽說公安局長的人事任命順利過關，似乎也是長鬆了一口氣，不過，顯然薛冰更擔心接下來，他該如何做，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囑著，電話卻被杜雨『露』搶了過去。
“林濤，你們那書記竟然一點麵子都不給，哼，他以後提名公安局長的人選休想在市局通過。”
杜雨『露』火氣很大，對於周福來否定潘衛國很是不滿。
江林濤不禁心裏笑了一下，杜雨『露』雖然年紀和薛冰相仿，但是『性』格卻是截然不同，一個是風風火火，直爽潑辣，一個是穩成冷峻，真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麽成為朋友的，或許是有『性』格互補的緣由吧。
不過杜雨『露』的話讓江林濤更有些好奇，杜雨『露』長期在省內公安係統跑，和下麵縣市公安局的領導熟悉這是自然的，不過，聽杜雨『露』這口氣這麽大，而且能夠影響到下麵的人事安排，不要說杜雨『露』是一普通記者，就是省裏的那些權貴家的公子哥都不一定能辦到，顯然杜雨『露』不僅僅是熟悉那麽簡單。
上一次杜雨『露』一口應承答應幫忙江林濤就已經知道杜雨『露』在省廳有關係，但是杜雨『露』口氣這麽大，應該是在省廳有非常硬的關係，到底是什麽關係，倒是讓江林濤有些好奇。
親戚或者是某位大佬的情人？江林濤不由揣測著。
薛冰口風很緊，一般這樣的事情，也不願意多講，江林濤想了想，有機會得探探薛冰的口風，杜雨『露』這個老在她那裏蹭房住的人到底是何方來頭……
一邊的薛冰一聽杜雨『露』的話，就『插』話道：
“雨『露』，你啊，怎麽還是這樣衝動啊，下麵的關係也是錯綜複雜，那會事事都能如意？你卡他，難道他就不能卡你？有些事情是需要互相角力，然後互相達成平衡。”
江林濤知道薛冰名義上是說給杜雨『露』聽的，實際卻是提醒著他。
這一點，江林濤清楚得很，舒自學雖然可以成為公安局代理局長，但是理光縣不管怎麽講，周福來還是一把手，是老大。公安局局長必須要掌握在自己手裏，這樣做事才會方便，新任一把往往最先換的就是公安局長，就是這個道理。周福來找到了這樣的機會，但是現在卻被人虎口拔牙，心裏肯定是不甘心的。
江林濤不禁苦笑，杜雨『露』雖然有這一手，但是周福來手裏也有殺手鐧的。
舒自學還得過人大那一關，如果如果周福來使點勁讓舒自學在人大那一關他過不了，市局也隻有幹瞪眼，舒自學這個代理局長總不能老代理吧。
何況周福來還不止這一手，但是自己雖然將舒自學抬上了桌麵，但是舒自學在縣公安局沒有任何根基，上麵還有林治安和耿黎明兩座大山，局裏還有沈玉科，公安局長這個位子目標太大，周福來恐怕是斷然不會容忍這個位子不是自己人的，他能同意舒自學出任局長，雖說是迫不得已，但也是因為他覺得舒自學不見得就不能為他所用，盡管如此，想來現在周福來也會支持政委沈玉科在局中坐大，將舒自學完全架空。
當然，舒自學也不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但是舒自學想要在公安局不被架空而站住腳，潘衛國在其中必須得扮演一重要的角『色』，潘衛國原本肯定是很有希望坐上局長位置的，哪知道『操』作不當，最後是功虧一簣，這心態肯定是很難調整過來的，這讓江林濤感到頭痛的是，如果潘衛國不配合，那舒自學即便是再有他以及市局的外部支持，也很難在公安局裏有所作為。
當然，如果能夠協調好兩人的關係，齊心協力，加上耿黎明也是挨了一次突然襲擊，在局裏很多事情也沒有時間布置好以及這些強有力的外部支持，舒自學站住腳的機會就會大很多。
想到這裏，江林濤就婉轉的詢問了一下潘衛國和市局領導是個什麽關係。
杜雨『露』微微歎了一口氣道：
“潘衛國和蘭凱市局領導有那麽一點關係，不過關係也不是太密切，你是怕他沒有能當上局長，不配合舒自學吧？這麽一折騰，一切都有些『亂』套了。有些關係還是需要協調一下，如果不把這件事情辦好，你雨『露』姐這張臉也沒地方擱不說，你薛冰姐也會對我耿耿於懷。……這樣吧，等我安排一下手頭的事情，跑一趟理光縣。”
這當然是江林濤求之不得的事情，舒自學也好，潘衛國也好，這兩人他都不熟悉，和他還隔著一層關係，江林濤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李勝利，若是李勝利到理光縣來，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但是想要把李勝利運作到理光縣，難度也不小不說，並且他現在也沒分管政法，又不是一把手，李勝利到理光，那李勝利就是被推倒風口浪尖上，而他自身未免不會給人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對他對李勝利都不是一個好事情，這也許並非是上上策……
並且，安渡鎮上壩村的事情，江林濤也知道不能拖得太久，上壩村的事情不解決，肯定要拖扶貧的後腿的，李勝利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眼下還是要進一步密切和舒自學或者潘衛國的關係，想要進一步密切關係，還是需要進一步聯係聯係感情。杜雨『露』願意親自來一趟，那效果肯定是不一樣的。
想要和周福來修補關係，那更要把舒自學扶上位，隻有表現出適當的實力，卻又不至於完全威脅到周福來的地位，也許和周福來修補關係才會更有效——沒有實力，那不是修補關係的問題了，而是絕對會遭到周福來打壓的，這一點，江林濤頭腦很清晰。
杜雨『露』雖然在潘衛國的事情上是幫了一點倒忙，不過幫忙能幫到這個份上，那也是沒得說了，真得好好感謝感謝才行……
江林濤和薛冰、杜雨『露』又說了一會，江林濤才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之後，江林濤也放鬆了下來，這件事也算是一個圓滿的解決，但是江林濤卻是無論也高興不起來，越是這樣也就越讓他感到自己有些路子還是太窄，路子還需要進一步拓展。
江林濤看看表，見時間還早，又琢磨了一下，就撥通了李勝利家的電話，李勝利的愛人接的電話，說李勝利剛回家正在洗澡，聽到是他江林濤，她倒是很開心，和他聊了幾句，問了問他的近況，江林濤也詢問起她生意怎麽樣，孩子怎麽樣。
聊聊幾句家常，不一會李勝利接過了電話，爽朗的笑起來：“江書記，不好意思，剛洗澡去了，什麽時候能回金豐走走看看啊？”
江林濤笑道：“如果臨時沒別的事情，元旦我打算回金豐一趟，到時候咱們哥倆也好好聚聚。”
江林濤一直惦記著要和姚雪姐妹倆商議生意上如何轉向的事情，這件事電話上肯定沒辦法說清楚，所以他早就想好了要回去一趟。
兩個人說笑幾句，江林濤就問：“最近工作上怎麽樣？”
李勝利嗬嗬笑了兩聲，說：“也就那樣吧。”
江林濤不由得就叫了聲慚愧，上次杜雨『露』向他問起車匪路霸的事情，他都沒有在杜雨『露』麵前在歪歪嘴，為李勝利說上幾句好話，自己卻是有些疏忽李勝利的前途了，別人可以不理，李勝利可是自己在明溪最落魄的時候一起『摸』爬滾打過的老夥計，自己怎麽能這麽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