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論道

葛麗佳破涕為笑:

“林濤哥,你可不準哄我,反正我……林濤哥,你說是我漂亮還是楊柳漂亮?”

江林濤笑了一下,葛麗佳的『性』格中不但繼承了李維特的敢於愛得民族特『性』,更是繼承了葛雲峰直爽的東北人的特『性』。

“你怎麽老拿楊柳說事?我和她是八竿子都打不著。”江林濤笑著,看到葛麗佳還欲爭辯,又道:

“你比她漂亮,你看……我都有些忍不住了……”

“好啦,本來還準備去你家一趟的,有你在,我就不再跑一趟了,你把東西帶回去,我有事還得去市委一趟。”

葛麗佳還想著跟他去市區,鬧了這麽一出,江林濤不敢多呆。說有正事,堵住了葛麗佳的想法。

江林濤下樓從後備箱裏提出一些禮物遞給了葛麗佳,當然也少不得原本給姚雪兩姐妹和鍾晉琴的禮物中給葛麗佳也送了一條和葛麗佳挺相配的高檔圍巾。葛麗佳這才興高采烈的放他走了……

到了市裏,逛『蕩』了一圈,傍晚吃過晚飯看時間差不多了才上了吳善濤家,江林濤也沒帶什麽禮物,就提著一些理光產的土特產就上了吳善濤的家。

吳善濤的愛人沒在家,張亦有估計也是給吳善濤匯報什麽工作,也在那裏坐著。

張亦有現在已經是市委秘書長了,估計很快就要成為市委常委了。

快過春節了,吳善濤和張亦有也顯得比較悠閑了一些。吳善濤招呼著他坐下之後,便問起他一些工作生活上的一些事情,言語之間透著關切,三個人談著談著就談到經濟發展的事情上,當聽說他在理光正在對國有企業進行改製的時候,微微沉『吟』了一下問道:

“企業改製?你在怎麽改?”

江林濤微微笑了一下道:

“主要還是以賣給私人為主。”

吳善濤想了好一會才說道:

“你不想著怎麽把這些企業扭虧為盈,卻想著賣掉,你們市裏能同意嗎?改變所有製的『性』質,這可是一個很敏感的事情啊。”

“我們市裏是裝作不知道這事。眼下想要扭轉困難國企的不利狀況實在太難。從去年開始的銀根緊縮,應該還會持續一段時間,國有企業特別是重複建設產能過剩的國有企業,國家在這方麵的管控會更加的嚴厲,這樣,那些困難企業,日子會更艱難。像縣裏的這些規模很小的國有企業,想要扭虧為盈很難,就這樣拖著,越晚解決會越難解決。”

吳善濤微微搖搖頭問道:

“現在上麵還根本沒有出台這方麵的政策,如何改,如何賣?”

江林濤喝了一口茶道:

“賣給私人、賣給大型國有企業、合資等等都是可以采取的,我還在考慮采取賣給企業管理層,或者以獎勵的形式給企業管理層以股份等等,這些也是可以采取的措施。”

張亦有聽了一會,他對江林濤的話有些懷疑,也忍不住說道:

“林濤,你的這想法很好,但是也應該考慮時機是否成熟,特別是管理層持股問題,我覺得值得商椎,是不是要給予所謂獎勵股份?依據何在?會不會影響到普通職工的積極『性』?企業是不是就應該由管理層所有、他們收購資金從何而來?職工會不會對著政策感到反感?”

張亦有接著說道:“就我們金豐目前的情況看,工業生產連續幾年增長,年經濟總量已經從前年的全省排名很靠後躍居全省前八,可以說我們金豐迎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好形勢,財政收入也大幅增加,也給我們解決困難國企提供了很好的條件。”

江林濤點點頭:

“金豐發展得很快,這些成績有目共睹,但是這其中,金豐的國有企業在增長中貢獻多少?創造的利潤又有多少?應該是很有限的,這些增長主要還是非公有製經濟創造的。隻是用財政收入來救這些困難企業,那簡直就是在填一個無底洞。”

江林濤侃侃而談:

“眼下國企的虧損麵已經接近一半,而像我們這樣的內地,則更高,金豐市下麵的很多國有企業小而散,絕大多數都不屬於國家命脈型企業,可以說都是屬於競爭『性』領域的小企業,雖然中央已經堅定了中央和省市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堅定不移的走改革開放道路,但是前提是必須健康持久的發展。

加上現在雙軌製取消,在原材料等等方麵都和其他各類企業一樣,加上由於出現了經濟過熱,國家這幾年的整體政策必然是調控經濟過熱,所以宏觀政策肯定是貨幣適度從緊的政策,必然要繼續采取緊縮銀根的辦法,從而使經濟過熱的情況實現軟著陸。

這就意味著貸款是有難度的,這對困難企業就是雪上加霜,這樣國企原來還受一些保護的東西一旦失去,加上國企本來固有的頑疾,國企的經營情況肯定會更糟,還有非公有製經濟的迅猛發展,這些國企將會隨著今後競爭的日益增強壓力會越來越大,要不了一兩年,國企大規模虧損不可避免,並且會持續惡化,這是實行市場經濟之後的必然趨勢,國家哪有那麽大財力和資金去填那個永遠也不可能填完的無底洞?這樣的情況下,放棄一些小企業,國家控製一些事關國計民生行業的大企業,實行抓大放小的戰略就是必然的選擇,所以看待國企這個問題不應該隻著眼於現在,而應該看看它的將來發展趨勢。”

江林濤現在不在金豐工作,所以說話也就少了許多顧忌。

吳善濤對於江林濤的話也是很有感受,作為一個想要在經濟發展上有所作為,對於經濟政策還是很敏感的市委書記,他一樣早就感受到了宏觀調控對於國企的影響,而國企的舉步維艱又對於一地經濟的影響是巨大的,所以也點點頭問道:“那為什麽中央不堅決的下達文件進行遏製?”

江林濤道:

“行政命令的老辦法固然見效快,可是既傷筋動骨又隻能收效一時,況且黨的代表大會和中央全會剛剛宣布了要搞市場經濟。完全用行政手段又會導致思想上的混『亂』。”

吳善濤似乎還是有些不甘心:

“第四季度上麵不是在信貸方麵放寬了一些麽,那麽應該就是投資過熱已經得到了初步的遏製了,今年應該繼續放鬆吧?”

江林濤搖搖頭:

“第四季度中央又把銀根放鬆了一些,對企業的流動資金放鬆了一些,這個放鬆其目的是針對西部和一些企業的,是保證企業繼續生產,不讓企業生產大起大落。並非是長期和廣泛的放鬆銀根。所謂軟著陸,就是經濟不要一下子降下來,調控要逐步進行。辦法是采取及時削峰,而不是等到經濟擴張到難以為繼的時候才被迫調整。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適度從緊而不是全麵緊縮,在結構上則做到有鬆有緊,對低水平無效益的企業緊,對泡沫經濟緊;對高水平高效益企業鬆,對國家重點項目鬆;適時微調,在適度從緊的總原則下,根據經濟運行的具體情況微調和預調。

但是刹車雖然在去年下半年已經狠狠地踩了下去,但是通脹還是會繼續往上跑,由於前兩年的投資過熱的慣『性』以及匯率並軌導致的人民幣貶值,通貨膨脹在今年依然壓力很大,今年肯定會突破八八年的通脹記錄,這一點已經是沒有什麽疑問了。為什麽采取了這些措施,今年的通貨膨脹為什麽比去年還厲害?就是因為這就是軟著陸的方式,不會立竿見影,通貨膨脹還會延續一段時間,不過加熱的趨勢會逐步得到緩解。

經濟軟著陸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自七十年代以來,由於凱恩斯理論失靈,高通脹低增長的“滯脹”難題一直困擾各發達國家的『政府』首腦。但是我覺得我們國家的領導人能夠實現軟著陸這個目標。”

江林濤看到吳善濤也聽得很認真,覺得還是要給吳善濤、張亦有講透徹,省得他們在這件事情上走彎路:“整個國家的經濟基本麵會逐漸好轉,而金豐眼下麵臨前所未有的好形勢,正是因為如此,就更不能坐等。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困難企業持續的大規模虧損,國家哪有那麽多資金來填這個無底洞?金豐市的國企情況我雖然不是非常清楚,但是大體還是知道,整體的利潤下滑也是一樣的嚴重,要不了多久,恐怕整體上也會陷入虧損之中。如果這個時候我們不果斷放手,從政策和體製上解放它們,讓它們在市場經濟中去搏擊成長,而是繼續把他們掌握在手裏,到時候隻會既害了企業,也拖累『政府』!”

張亦有想了一會也問道:

“林濤你的意思是要把包袱丟掉?”

“這不是簡單的卸包袱,而是集中力量做更有前途的國有企業。這些小企業就像一個姑娘一樣,雖然年紀也大了一點,總算還沒有成為老姑娘,做家長的還拖著,想等等看能不能找個更好的婆家,而挑三揀四的耽擱著,估計要不了兩三年,成了老姑娘,那不是她選擇人家,是人家挑三揀四的選擇她了。”

江林濤侃侃而談,吳善濤再一次被江林濤這番言論震驚了,對方對於全國經濟政策的走勢竟然如此明晰,這些情況在金豐市確實一樣存在。金豐市的經濟在突飛猛進的同時,困難企業越來越困難,這是不爭的事實。

吳善濤深思了許久才緩緩說道:

“國企的問題確實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江林濤點點頭道:

“其實國企大規模其實很多地方都在偷偷的搞,特別是山東諸城,現在的國企基本上都改製得差不多了,那種一味想要賣出去,覺得是替『政府』鬆包袱卸責任的想法,會遭到強烈的詬病和質疑,但是根據各企業的實際情況,實事求是的分析評估企業生存集況,根據企業狀況來確定改製方式,未雨綢繆,早作打算,肯定比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更好。走在別人的前麵,也意味著占據了發展的先機……”

諸城“陳賣光”現在還沒有捅到中央去,還沒有在全國引起反響,並不為更多的人所知道。

江林濤的話數據翔實精準,語言犀利辛辣,讓吳善濤和張亦有都沉默了起來。他無法想象一個如此年輕的人怎麽會對國家整個宏觀經濟政策這麽專業,連吳善濤都對他這些看法頗為看重,這實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吳善濤沉思了一會說道:“今年物價還會上漲,這也是一個很頭痛的問題啊。搞不好就會出『亂』子。”

江林濤笑了笑說道:

“是啊,所以調控是必然的……存銀行是最不劃算的了,存在銀行一萬塊錢或許一兩年之後也就等於一千塊錢的價值了,其實現在股市在低位運行,可以適當投入一些閑錢到裏麵去,收益比存款會高許多。”

現在國家政策上並沒有對這樣的炒股進行什麽約束,隻要不是搞什麽原始股啊這類的歪門邪道,對於正當的炒股還持支持的態度——那是支援國家經濟建設。

張亦有笑道:

“林濤你在炒股?”

江林濤笑道:

“我沒有炒股,這幾年搞了一點郵票和電話卡,前不久脫手了,小賺了一筆,不過郵票和電話卡現在已經處於一個高位了,入市風險太大。所以也調轉方向了。如果吳書記和秘書長有意思拿點閑錢去試試,我倒是願意幫著推薦推薦,不過股票這玩意是有風險了,到了一定程度該出手就得出手,可千萬別想著要到最高的時候才出手。”

吳善濤和張亦有聽了都忍不住笑了,三個人對很多經濟上的事情進行了深入的交談,不知不覺的已經是晚上十點,江林濤才和張亦有一起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