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噩夢
夜色匆匆，前一刻明明還是朝霞滿天，下一刻卻黑雲籠罩整個大地，電閃雷鳴。
一道金色的閃電劃過，蘇杳摟了摟身子，緊緊拽住了母親的衣角。
“媽媽，我怕！”
母親柔美的臉在閃電中顯得格外蒼白，她將小小的蘇杳抱在懷裏，安慰她：“別怕，媽媽在，一會爸爸就來接我們了。”
蘇杳仰起小臉，不解的問媽媽：“可是我們已經等了一天了，媽媽，爸爸要什麽時候才來接我們？”
嬌小的母親肩膀顫了顫，強裝鎮定：“爸爸說了今天會來接我們就一定會來接我們，我們再等一下。”
“媽媽，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他和那個阿姨都有小弟弟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家了。”
母親身子僵了僵，臉上的笑容很是僵硬，她輕聲道：“小杳，爸爸隻是犯了錯，現在他知道錯了，他不會不要我們的，他說過，今天要把我們接回去。”
“媽媽，外婆為什麽也不要我們？他們為什麽要把我們趕出去，是因為我不聽話，打破了妹妹的玩具嗎？為什麽他們要罵我是雜種，我明明就有爸爸，我不是雜種！”
母親緊緊咬住了唇，閉上了眼睛，輕聲道：“小杳有爸爸，不要聽別人亂說。”
蘇杳乖順的伏在母親肩頭，輕輕道：“媽媽，我好餓，我們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
母親看了看空蕩蕩的公交車站，又看了看身上唯一的飾品——一隻白金戒指，輕聲道：“小杳，你在這裏等等，媽媽去給你買點吃的。”
“媽媽，我們還有錢嗎？你的錢已經被他們全部搶走了。”
“沒有搶我的東西，媽媽有錢，小杳等著媽媽去買吃的。”
母親將蘇杳放在地上，親了親她的額頭，強笑道：“小杳乖，在這裏等媽媽回來，不要亂跑，媽媽就在對麵去買東西。”
母親一步三回頭的走進了馬路對麵的雜貨鋪，明明隻有兩三百米的距離，小小的蘇杳卻感到了莫名的恐慌，她大聲喊道：“媽媽，你快點回來，我怕！”
閃電伴隨著尖銳的雷鳴，將她的聲間全部吞噬。
母親剛走，暴雨便傾盆而至，閃電，巨雷，暴雨，六歲的蘇杳嚇得緊緊蜷在公交車角落，一動也不敢動。
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母親的身影遲遲沒有出現。
蘇杳感覺每一秒都像有一萬年那樣久。
終於，母親的身影出現在了雨幕裏，雖然很模糊，可蘇杳一眼便認出那是媽媽的影子。
她歡喜的大叫，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卻不知道死神早已向她們伸出了鐮刀。
一輛轎車快速的駛過來，雨幕裏那兩道強烈的光線像一個巨大的漩渦，要將兩人都吸進去。
剛從雜鋪店出來的女人一看女兒向自己衝過來，驚得魂飛天外，瘋了一樣衝向蘇杳，在轎車碰上去的瞬間，狠狠的將女兒推了出去。
砰的一聲巨響，可憐的女人被撞飛出去好幾米遠，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摔在地上，手中的麵包在暴雨中劃出一個圓，滾落到蘇杳腳邊。
“媽媽！！！”
蘇杳尖叫起來，可暴雷和巨大的雷鳴中，她就像一個被判了死刑的啞巴，所有的聲音都被無情的抹掉。
她飛奔過去，拚命想要將母親拉起來，可母親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鮮紅的血跡在她身下蔓延，再被雨水衝淡，很快那一片就形成了個小小的血湖，染紅了蘇杳的整個童年。
“媽媽，媽媽......”
撕心裂肺的哭聲，無助的孩子唯一的依靠被這樣活活剝離，就像突然之間，她就被這個世界拋棄了。
“媽媽，媽媽.......”
秦越半夜被雷聲驚醒，剛動了動，就聽到了隔壁屋子傳來的異響。
有人在哭！雖然是斷斷續續，又伴隨著雷鳴，可那悲戚的哭聲還是一聲不落的落入了他的耳朵。
這屋子隻有兩個人，很明顯，那哭聲來自蘇杳。
想也沒想，秦越起身便衝進了出去。
“蘇杳？”他急促的敲門，“蘇杳，開門！！”
沒人回答，哭泣的聲音繼續在他耳邊纏繞，他感覺自己的喉嚨突然就變得非常沉重，於是重重的拍門：“蘇杳，開門，你怎麽了？”
依舊沒人回答。
秦越急了，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始撞門。
好在這所房子的裝修還保留了二十多年的樣子，門鎖也不是非常牢固，兩下之後，門被撞開了，秦越直接衝了進去。
房間沒有開燈，閃電中，秦越看到蘇杳蜷在床的一角，哭聲正是從那裏傳來。
很明顯，蘇杳夢魘了。
秦越開了燈，搖了搖蘇杳：“蘇杳，醒醒！”
蘇杳嗚咽了一聲，慢慢的睜開了眼睛，裏麵大段大段的悲傷噴湧而出，將秦越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是他見過最悲傷的眼睛，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無法想象這個人是蘇杳，是平常那個隨時見人就撩的蘇杳。
“你怎麽了？”
蘇杳像是還有醒來，一動一動的看著秦越，淚水沿著長長的睫毛，不停的滾落。
詭異而又異常悲切。
“你怎麽了？”
秦越伸出手去，想要去摸蘇杳的額頭，突然一聲巨雷滾過，蘇杳身子一僵，一下子摟住了秦越的脖子，泣道：“我做惡夢了，我怕。”
秦越身子一僵。
雖然她穿著非常保守的睡衣，可身子異常柔軟，身上淡淡沐浴露的馨香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他剛想推開她，就聽到她小聲的哭泣道：“秦越，我怕！”
聲音破啞，異常悲傷，如果這時的她是在演戲，秦越覺得她簡直可以拿奧斯卡影後桂冠。
兩秒鍾的愣神後，秦越輕輕道：“別怕，有我在。”
這時，又是一聲巨雷響過，突然之間整個房屋黑了下來。
很明顯，斷電了。
半秒的停頓之後又是一聲雷鳴，巨大的聲響伴隨著可怖的閃電，像是要將屋子撕成兩半。
蘇杳身子不停的顫抖，緊緊摟住秦越，將整個身子都貼在了他身上。
“不要走，不要走，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