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中。

垂燈若翼,四麵生彩。

丹台居於左麵,激射出千百的明光,照在相對而坐的兩人身上。

紅彤彤的,像是披了一件霞衣。

張太看著怒火高燃的敖不群,抬手一壓,道,“不群兄,稍安勿躁。”

敖不群咬著牙,身後的方天畫戟花紋交織,寒光閃爍,殺機逼人,看樣子恨不得立刻殺入上林地,斬死讓自己大丟臉麵的紀文章。

張太搖搖頭,雲袖上水紋漣漪,晶瑩剔透,似蓮花盛開,開口道,“不群兄,你常年待在東荒,很少和無上大教之輩打交道,可能不了解。”

“他們和普通的小門小戶的修士不一樣?”

敖不群冷哼一聲,神情冷漠,道,“還不都是見利忘義,自私自利,是天地間的蛀蟲?”

“哈哈,”

聽到敖不群怨氣十足的話,張太大笑一聲,然後斂去笑容,平靜地道,“是真有不同。”

敖不群不再說話,隻是盯著張太,靜等他接下來的解釋。

張太站起身,推開窗,翩翩雲影進來,五顏六色的光線像是華蓋,冉冉上浮,他負手而立,道,“無上大教的核心人物,都是有自己驕傲和底線的,有所為有所不為。”

敖不群皺了皺眉頭,開口道,“有所為有所不為?”

“他們有自己的原則,有自己的堅持,有自己的榮耀。”

張太緩緩踱步,衣袂扶搖,垂光到地麵,他能夠被天庭派來東荒來,自然對玄門仙道有非常深刻的了解,道,“你講要幫助天上仙府去攻伐其他玄門同道,很明顯是觸動了他們的底線。”

“嗬,”

敖不群聲音中有毫不掩飾的譏諷,道,“隻不過是假惺惺罷了。”

“假惺惺,”

張太又笑了,白玉般的手掌摩挲著玉如意,道,“也可以這麽講,反正他們的事兒是挺多的。”

“我知道了。”

這個時候,敖不群已經明白自己在上林地為何會被粗暴對待,於是轉過話題,道,“那我們怎麽辦?”

“無上大教的堅持,也是有限度的。”

張太笑了笑,雲袖一擺,道,“現在紀文章等人的口氣這麽硬,還是因為上林地的局勢還不夠糟糕,那麽我們就再加一把火。”

張太雖然是在笑,但眉宇間的殺機森然嚇人,令人不寒而栗,道,“我們給他添一把火!”

“是要?”

敖不群若有所思,抬頭看向上林地方向。

“不錯。”

張太用手一抬,掌心上出現金燦燦的紋理交織,宛若微微張開的豎瞳,往上一引,和在東荒中彌天極地的鎮海神針溝通。

轟隆隆,

冥冥之中,一種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力量降臨,然後像是蜘蛛網一樣鋪開,細細密密,到最後,金文生滅,熠熠生輝。

強橫到不可思議的領域擴展開來,像是無聲的呐喊,向四麵八方蔓延。

哢嚓,哢嚓,哢嚓,

蛛網搖動,引動四方。

如果有人從東荒上空就能看到,金燦燦的蛛網衍生,將周匝包裹,形成一個狹長如嘴巴的圖案。

嘴巴張開,尖尖的,而在嘴巴邊上,就是上林地。

敖不群法目一開,借著張太的力量,能夠看到,不少的混沌魔神受到鎮海神針的壓製,開始沿著圖案的方向,向上林地湧去。

敖不群見到這一幕,笑出聲來,道,“是要趕羊啊。”

“是啊。”

張太笑容冰冷,道,“我看天上仙府能夠堅持多久。”

“走吧。”

張太一指法舟,吩咐天兵天將開拔,緩聲道,“我們等大戲開場。”

轟隆隆,

做完這一切後,張太和敖不群等人暫時離開。

亭閣前。

鬆柏森森,涼風習習。

枝枝丫丫伸展開來,上麵掛著寶珠,垂光如瓔珞。

正在閉目養神的紀文章驀地心中一動,冥冥之中有所察覺,抬起頭,就看到上林地中有黑炎升騰,如同毒蛇,盤踞欲噬人。

原本天上仙府的氣運如蓮花,綻放無量光明,居於中央,現在不知何時,有細密的黑點浮現,看上去觸目驚心。

“氣運大劫?”

紀文章站起身,神情凝重,他雖然無法洞徹所有的緣由,但心裏清楚,肯定是剛才離開的天庭和水族的人動的手腳。

“無非是推波助瀾罷了。”

紀文章冷笑幾聲,非常明白,對方無非是要使得天上仙府在上林地的局勢變得愈發窘迫,要是真堅持不住,或許會答應他們的條件。

“想得美。”

紀文章想了想,喚來自家的師弟於慈明,叮囑了幾句。

且說陳岩,靜靜地站在山穀前。

他頭頂上的先天之寶葫蘆藤徐徐旋轉,層層疊疊的藤葉交織,上麵混沌之氣流轉,然後被垂下來的三個葫蘆吞吐吸納。

汩汩汩,

莫名的水音自裏麵傳出,有一種天地的韻律。

“去。”

陳岩屈指一點,一個拳頭大小的血珠浮現,是剛剛被他斬殺的混沌魔神的精血所化,其中呢喃的魔音響起,看上去非常恐怖。

可是這個時候,陳岩的肩頭上,突兀伸出一個牛頭,哢嚓一聲,把血珠直接吞了下去。

嘩啦啦,

牛頭大口大口咀嚼著血珠,麵上露出擬人化的笑容。

“現在還是你最舒服。”

陳岩用手撫摸著小家夥身上冰冰涼涼的細鱗,麵帶笑容,自己在上林地如魚得水,已經斬殺了十一個混沌魔神,得到了大量的天眷。

而在此同時,這個小家夥也吞噬了十一個魔神的精血,正在發生不可思議的蛻變。

是的,就是在蛻變,難以想象的蛻變。

陳岩抬起頭,看著牛頭中央的豎紋,像是一隻眼睛,其中時空交織,日夜交替,陰陽輪轉,不可思議。

看到這個景象,陳岩對於這牛頭龍身的小家夥的來曆倒是有了幾分推測。

“是燭龍的後裔?或者有燭龍的血脈?”

陳岩暗自點點頭,要是這樣的話,果然是自己一個很好的幫手。

“咦,”

陳岩剛一舉步,若有所察,抬起頭,就看到肉眼難見的上空,有黑炎燃燒,黑沉沉的,非常壓抑。

天上仙府的氣運,在被壓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