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天光下澈,四下澄明。

煙水在花叢竹林,樓閣高台之間彌漫,像是白鶴翩舞,徘徊不去,隱有清音。

各種各樣的明暗光輝照在山門前眾人的身上,映出各自不同的神情,或是憤怒,或是冷峻,或是平靜,或是狼狽,千姿百態。

陳鶴年已經知道事情的原委,他冷眼看了陳守正一眼,緩聲道,“守正長老是累了,還是回山門中休息一下吧。”

“什麽?”

陳守正瞪大眼睛,幾欲吃人的樣子,用手指點著,咆哮道,“陳鶴年,你說什麽話?你居然偏幫一個外人?”

陳鶴年知道眼前之人的性子,根本不和他多說,隻是平平靜靜地道,“我現在是玄玉琳琅閣的主事人,現在令你回去。”

在說話的時候,他的頂門之上,祥雲如霞,層疊而開,托舉出一物,形似洞簫,長有三尺二寸,六節九空。

其色彩紫青交織,溫潤如秋水,晶瑩似彎月,細細的篆文圍繞左右,發出清音。

隻是一晃,就有馥馥香氣衝出。

陳守正臉色漲的通紅,到最後都隱隱成鐵青了。

可是紫雲明空簫都出現了,代表著權威,任何玄玉琳琅閣的人都無法違背,不然的話,就是犯了家族的規矩,罪不可赦。

好一會,陳守正斂去怒氣,神情冰冷,沒有任何的表情,道,“好,好,好,陳鶴年,你拿出此物來壓我,我不得不從。”

“不過,今日之事,不會罷休,我會向家族的高層稟告,這事兒沒完!”

說完之後,陳守正狠狠一跺腳,騰空而起,轉眼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陳鶴年目送陳守正離開,轉過身,麵上的冷霜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溫和的笑容,道,“陳副殿主,你遠來是客,裏麵請。”

陳岩像是剛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一樣,同樣溫潤如玉,招呼身後的徐星星和戚小天一聲,然後道,“恭敬不如從命,陳長老先請。”

一行人,進了玄玉琳琅閣。

隻見水自西向東,蜿蜒而來,碧綠如翠,幽幽深深。

水麵之上,有珠樓畫舫,垂簾凝光,玄音聲聲。

周匝則是鬆竹交映,綠雲冉冉,風吹鬆音,疊疊入耳。

精致的樓台,浮台,小亭,園林,等等等等,各種各樣,美不勝收。

最為引人注目的是晶瑩剔透的雪屋,上下一片霜意,沒有任何的雜色,看上去美輪美奐。

“這是晴霽霜居?”

陳岩打量著別具一格的雪色小亭,開口問道。

“不錯。”

陳鶴年點點頭,看了陳岩一眼,道,“陳副殿主對這個也知道?”

“早聞大名。”

陳岩看著晶瑩無塵的雪色,瑩瑩一道光線筆直上天,和冥冥之中的聯係,接引下力量,道,“聽說可以激發陳家嫡係的血脈之力,非同凡響。”

“嗯,是有效果。”

陳鶴年大袖飄飄,看著近水樓台,疊嶂層翠,道,“陳副殿主要是願意,也可以進入其中試一試。”

“哦,”

陳岩劍眉一軒,目光炯炯,道,“我也可以試一試?”

陳鶴年看了陳岩一眼,若有所指,道,“隻要陳副殿主下決心,別說是晴霽霜居,就是陳家的玄月天元神池,也未必不能對陳副殿主開放的。”

“玄月天元神池,”

跟在後麵的紅裙少女戚小天聽到這幾個字,美目一亮,訝然道,“我可是聽說過,鼎鼎大名,聽說有混元造化,撥動陰陽之神效,玄妙無窮,十年才可動用一次。”

戚小天眼睛晶晶亮,像是寶石一樣,道,“不是說隻有陳家很看重的嫡係才能夠得到一次使用機會嗎?”

陳岩看到陳鶴年詫異的眼神,笑了笑,介紹道,“這位是無極星宮星劫仙尊的愛徒。”

“原來如此。”

陳鶴年點點頭,原來是個有天仙的師傅,難怪小小年紀就知道不少隱秘,想到這,他開口答道,“你說的不錯,但陳副殿主是不同的。”

戚小天瞪大眼睛,還要再問,不過徐星星拽了拽她的袖口,讓她安靜下來。

徐星星晃著大腦袋,看著前麵的兩人,若有所思。

陳岩這個家夥可是姓陳啊,沒想到,他和玄白界的陳家還有淵源。

這就難怪,他教訓了陳飛揚,還要堅持來玄玉琳琅閣了。

真是沒想到啊。

再往前走,可以看到小丘,在其下,是竹徑通幽。

到盡頭,是浩森綿長的水光,冷光斜照。

水麵之上,停著一架兩層畫舫,四麵垂下晶瑩的珠簾,和漣漪水紋交映,叮當作響。

“我們去舟上說話。”

陳鶴年在前麵帶路,踏上甲板。

“翠水綠如天,畫舫聽鬆眠。”

陳岩麵上帶笑,道,“是好風光。”

上了畫舫,陳鶴年安排道童領著徐星星和戚小天去玩耍,他在第二層中央找了一個靜室小舍,坐了下來,要和陳岩麵談。

靜室中,鶴嘴銅爐中點燃著上好的香料,煙氣嫋嫋。

除了門口,其他三個牆壁上都是打好了壁窗,鏤空花紋,或是三角,或是方形,或是橢圓,上麵放著經書,筆筒,盆景,畫卷,等等等等。

乍一看,琳琅滿目。

陳岩坐在雲榻上,收回目光,對陳鶴年道,“陳長老,這次遇到的陳飛揚,還有陳守正來看,真是有點出乎意料。”

他皺了皺眉頭,然後舒展開,道,“一直在一個地方打轉,真的是坐井觀天,簡直像是世俗中的紈絝弟子一樣。”

陳鶴年當然知道族中的情況,他也不滿,隻是積重難返,不是一時能夠解決的,隻能道,“這樣的人,隻是少數而已。”

“少數,”

陳岩笑容莫名,心中有了猜測,陳家傳承這麽多年,一直不溫不火,甚至被不少新晉的世家超過,這種坐井觀天的家族子弟肯定貢獻不小。

陳鶴年隻覺得不舒服,不管怎麽講,陳飛揚和陳守正的舉動可是很沒有風度,有點丟人現眼,自己作為主事人,麵上無光。

陳鶴年想著,突然之間,若有警覺,抬起頭。

這個陳岩上來抓住這個問題不放,是在施加壓力,引導場中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