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午。

崖前浮光躍彩。

水自石中出,垂空而下,宛若驚虹飲江。

遙遙看去,橫白千丈,轟然有聲。

真叱小雷王束發金冠,彩雲袍,上麵繡著乾坤雷霆,他眉頭皺起,積累著怒火,好一會才道,“我們還是低估了陳岩的實力。”

列滄海同樣臉色不好看,他屈指一點,天門上赤光翻卷,金燈寶蓋,瓔珞而下,重重疊疊,護住周身,道,“真沒想到,對方能夠打破鎮海神針的挪移力量。”

真叱小雷王掐指一算,發現已經過了五天,麵色陰沉地幾乎滴出水來,他念頭一起,瑩瑩的寶光自袖中冒出,倏爾一轉,形似羅盤,星辰勾勒道痕,密密麻麻的,然後叮當一聲清音,開始綻放明光。

再然後,人影自羅盤上浮現出來,看到真叱小雷王,似乎很高興。

兩人一問一答,吐字清晰。

不久後,光影散去。

真叱小雷王收起法器,搖搖頭,看著水自高崖上漫頂而落,像是珍珠卷簾一樣,可惜如斯美景,也無法驅除他心中的陰霾。

“怎麽樣?”

經過此役,列滄海的桀驁不屑少了三分,他開口問道。

“群龍無首,損失慘重。”

真叱小雷王咬著牙,聲音中滿是金鐵之音,道,“好恨啊。”

“倒是不意外。”

列滄海點點頭,沒了人主持,在玄門聯軍氣勢如虹的攻擊下,天庭大軍肯定會損失慘重,他知道真叱小雷王雄心勃勃,沒想到剛來東荒就遭此迎頭一擊,肯定非常鬱悶,隻能安慰道,“且等他們猖狂一時,我們遲早會和他們算總賬的。”

“是的,血債血償。”

真叱小雷王聲音中有著殺伐之意,刀劍齊鳴,鏗鏘有力,他深吸一口氣,壓抑下心中的複雜情緒,然後道,“接下來,我們分兩步走。”

“先要向上反映。”

真叱小雷王走來走去,衣袂帶風,有風雷之聲,道,“新出現的那兩人,陳岩和棲寧郡主,都是半步天仙的修為,超出了我們的應對。”

“半步天仙來東荒渾水,真不知道怎麽想的。”

列滄海咒罵了一句,真是活見鬼了。

“我們反映上去,帝君大人自有安排。”

真叱小雷王也想不通玄門中怎麽會冒出兩位半步天仙,他吐出一口濁氣,緩聲道,“第二步,我們收攏人手,前往水晶宮,東荒水族這個盟友,不能丟了。”

列滄海表示同意,點頭道,“說的是,我們隻是小挫而已,在整個東荒,我們依然代表大勢。”

兩人達成一致,然後縱起遁光,向水晶宮方向而去。

至於在神秘水域中發生的一切,兩個人似乎根本沒有印象一樣,如同沒有發生。

隻是不為人知的是,他們的神意之中,有慘白的紋理,若隱若現,像是一個豎瞳。

兩人遁速很快,風馳電掣趕路,到水晶宮才停下。

這個時候,展目看去,水晶宮中,珊瑚樹橫斜在明水中,上麵掛著串串的寶珠,熠熠生輝,玄音清越。

隻是以往的時候,寶珠五顏六色,富麗堂皇,但現在卻是純白一片,再加上編鍾漁鼓的聲音,一種肅穆之感,撲麵而來。

置身其中,就讓人下意識地放低聲音,不敢大聲語。

十九太子敖不群來領路,他注意到真叱小雷王和列滄海詫異的目光,解釋道,“是這樣的,上林地我們水晶宮折損了不少人,宮中的長老們興致不高,所以就簡單了點。”

真叱小雷王心中蠻尷尬的,雖然他可以說上林地之敗,是非戰之罪,兩位半步天仙的實力太過碾壓,而且五大宗門聯手超乎想象,但不管怎麽講,他是主事人,天然的背鍋俠。

“不群兄,”

真叱小雷王第一次對這個龍族十九太子這麽客氣,誠懇地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天庭不會不管的。”

“我知道。”

敖不群眉頭皺著,沒半點的高興之色,道,“來水晶宮了,先見一見我父王吧,他應該有話要對你講。”

“好。”

真叱小雷王深吸一口氣,水晶宮老龍的問詢,對他來講,亦是壓力不小。

天庭。

月自東來。

群星縈繞於曲廊彎道之中,點綴在紅亭綠閣,如九串珠一樣,精致美麗。

月光,星光,燈光,寶光,氤氳一片,光明普照。

太白金星正在閣樓中打著瞌睡,頭頂上是七彩華蓋,高有百尺,上麵安置著寶盞,燃燒著上好的香料,煙氣嫋嫋,垂下來,如煙似霞。

他睡得很香,抱著手中的寶扇,時不時打個呼嚕。

乾坤日月短,睡夢自神仙。

真的是逍遙自在,無拘無束,愜意的很。

隻是好景不長,笨手笨腳的童子還是將他叫醒了。

“什麽事?”

太白金星看著自家縮手縮腳的倒黴童子,語氣不好,他還是有起床氣的。

“老爺,”

小道童當然是懵懵懂懂的,他是靈丹化形,可不懂人的複雜情緒,直接舉高高,捧著一個金符令箭,道,“是東荒下麵的人傳來的。”

“東荒的事兒,”

太白金星坐起身來,抬手接過金符令箭,拿在手中,東荒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既然是帝君親自交代的,就不能馬虎。

很快,太白金星就將金符令箭中傳遞的消息看完,他冷哼一聲,隨手將之扔在木榻上,冷笑幾聲道,“真叱小雷王他們真是長進了,下去弄得一團糟。”

說到這,太白金星從雲榻上起身,踱步來去,喃喃自語,道,“不過有兩位半步天仙的人物,玄門到底是想幹什麽?”

“不對。”

太白金星驀然想到一事,大袖一揮,穹頂之上,垂下一麵寶鏡,上麵各種各樣的彎曲符號排列,匯聚出一幅幅的畫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太白金星用手點著鏡麵,一幅幅地查看,到最後,定格在兩張畫麵上,一個是少年,一個是少女,男的豐神俊朗,女的嫻靜美麗,正是陳岩和棲寧郡主當初進入三十三天時候留下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