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上。

九日耀空,明輝垂光。

扶桑寶樹枝枝丫丫,懸燈結彩,珠玉璀璨,焰火氤氳。

在其下,仙鳳仙鶴成群,翩翩起舞。

身姿如龍的鍾道人搖著大蒲扇,笙簧之音,纏繞左右,蓮花朵朵盛開,美輪美奐,他抬起眼皮,眸子明亮,笑道,“臥榻之側,尚有人啊。”

呂純陽頭挽抓髻,法衣生雲,絲絛上係著玎璫玉佩,背後法劍夭矯如龍,上下騰躍,笑了笑,道,“煌煌之光,正大氣象,看樣子是太冥宮之人。”

“倒是符合太冥宮的風格。”

鍾道人嗬嗬地笑,大肚能容天下事。

鐵拐李扶著拐杖,拐杖上係著丹藥葫蘆,他在八仙之中,麵相最是醜陋,可是誰都知道,他是跟隨八仙師尊最久之人,掌握著不知道多少的玄功神通。

八仙之中,他是第三個察覺到有人探視的。

鐵拐李看著左右,何仙姑在翩翩起舞,韓湘子吹簫應和,張果老和曹國舅也都是來來去去,見到這,他對鍾道人和呂純陽道,“我們師兄弟駕船遊東荒,還是不要讓外人打擾了。”

說完之後,鐵拐李用手一扶。

隻聽一聲玄音,清光升騰,似寶輪,似月暈,似明珠,裏麵是鬥大的經文,八角垂芒,字字珠璣,漫天吟唱。

寶輪一起,經文吟唱,一種宛若天韻般的波動以神舟為中心,向四麵八方散去,隻是一轉,就成了層層疊疊的裂痕。

原本依附的寶鏡力量,被擋在外麵。

這樣的動作,鐵拐李做的風輕雲淡,從容不迫,很有仙氣,即使是麵容醜陋,也給人一種世外高人的感覺。

韓湘子和何仙姑等人注意到這邊的舉動,都停下手中的動作,張果老從白驢上下來,看著彌漫的經文,笑道,“師兄這一手封神玉雲籙,堂皇正道,浩瀚如海,已經是出神入化啊。”

“是啊。”

曹國舅點頭稱讚,道,“我當年也是學過,可惜一直參悟不透,隻能用來鎮壓心魔,波瀾不起,哪裏有師兄這樣舉手抬足的威能。”

藍采和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而坐,目光幽幽。

“太冥宮,”

藍采和想到和自己結下因果的陳岩,這一趟,真是要好好算一算。

仙天中,宮殿裏。

爐中中的餘香散了滿地,風一吹,婆娑有姿態。

周匝蓮花盛開,托舉寶鏡,祥光萬道,瑞氣千條,正中央鏡光如水,照出神舟。

紀文章打量著龐大的舟身,九日橫空,金烏騰飛,道,“這是九日耀天神舟,乃是古天庭之物,鼎鼎大名啊。”

虛西溪撥動拂塵,上麵星光璀璨,搖搖擺擺,道,“上洞八仙出行,座駕當然不能含糊。”

“八人,一個不落。”

徐乘鶴看著風姿各異的八人,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八仙齊聚。”

正在他們通過鏡光觀察八仙之時,突然間,甲板之上,三個人抬起頭,目光看過來,隱隱能夠貫通時空,透過寶鏡,落到殿中。

再然後,拄著鐵拐的醜陋麵相之人,施展神通,雲氣翻卷,經文吟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硬生生將鏡光上的景象抹去。

幹幹淨淨,半點不剩。

寶鏡再照,已經發現不了九日神舟的蹤跡。

六人再次施展法力,打入寶鏡,發現空空如也,於是就散去力量。

陳岩手一抬,寶鏡飛起,隱入仙天中,他從從容容地整理了下衣冠,坐在高台,看向四下,笑道,“人家是不滿意我們窺視了。”

“很嬌貴啊。”

紀文章摩挲著玉如意,金光耀麵,目有銳利之色。

“八仙,名不虛傳。”

棲寧郡主美目瑩瑩,想著剛才神舟上的動作,開口道,“出手的是八仙中的鐵拐李,以前他不聲不響,現在看來,也是深不可測。”

棲寧郡主手托香腮,瓔珞垂肩,道,“別的不說,我是比不上的。”

棲寧郡主剛才打入力量入寶鏡中,當然知道寶鏡的威能,即使是她已經凝結了道果,但這樣的窺視之力也是察覺不了。

而鐵拐李看上去根本沒有凝結道果,就能發現,想一想,真是匪夷所思。

“想一想,並不意外。”

徐乘鶴坐的四平八穩,劍眉一挑,道,“以人家的師承來看,將來都是要天仙起步的,很多人都在講,他們這麽多年來沒有突破,實則也是在積累資糧。”

想到八仙背後之人,眾人都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這感覺突如其來,像是山嶽一樣,卻是實實在在。

那樣的存在,別說是提到名字,隻是想一想,就有冥冥之中的壓力。

“不用管其他。”

陳岩坐在寶座上,背後是太冥真水,浩浩蕩蕩,道,“上洞八仙已到,馬上東荒就會起風雲了,我們要應對。”

陳岩繼續道,“諸位,上洞八仙的意圖很明顯,我們要互通有無。”

“好。”

“沒問題。”

“正該這樣。”

說起來,眾人都是出身於無上大教,像是陳岩的太冥宮,李疏鍾的太玄門,都是真正的巨頭,根本是無懼上洞八仙的。

隻是宗門是宗門,他們是他們,在三十三天,得到宗門的支持有限,心裏發虛啊。

且說上洞八仙,坐在九日神舟之中,破開雲光,分散霞彩,繼續向東荒而去。

路上陳岩等人馭使寶鏡窺視之事,隻是一個小插曲而已,根本不會影響他們的行程。

藍采和一身青衫,眉目清秀,身後是十二道玄象,似是虛無縹緲,又似是宛若實質,彌天極地,他看著離東荒越來越近,問道,“師兄,我們第一站去哪裏?”

藍采和身上清氣流轉,如同寶傘,高懸下來,少見地有點欲欲躍試,道,“要不要去太冥宮在東荒的駐地幽雲羅域?”

“陳岩在東荒可是很活躍的。”

在自家的師兄弟麵前,藍采和是不需要掩飾的,他和太冥宮陳岩的因果,在座的也都知曉。

“幽雲羅域肯定是要去的,陳岩這個人,我要認真看一看。”

鍾道人搖著大蒲扇,笑道,“不過第一站,我們要先去見一見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

眾人一愣,鍾道人說出的老朋友三個字可謂是意味深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