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

園中鬆竹森森,疏密之間,畫意盎然。

澄澈的光投下來,斑駁出花紋,交織在地上,層疊有致。

有白鳥啄木的聲音,咄咄傳來。

在寂靜之中,有了三分的空靈。

方桐儀雲鬢高盤,宮裙罩身,容顏清麗,她蹙著細眉,看著沉沉落山的夕陽,沉默不語。

這個時候,隻聽鶴唳清脆,玄音浮光,秦士臻乘著仙鶴而來,翩翩然到了園中,身子一提,雲袖搖擺,已經來到方桐儀的對麵。

秦士臻身後光暈懸下,細細密密的篆文流轉不定,橫浸在夕光中,昏黃一片,一如他此時的心情,讓人很不舒服,徑直開口道,“不是東方朔的緣故,都是掌教的決斷。”

“我就知道東方朔沒有那麽大的本領。”

方桐儀先是冷哼一聲,隨即心中一沉,玉顏寒霜,緩聲道,“隻是陳岩何德何能,能夠讓掌教這樣的力撐?”

能夠駁下五位天仙的顏麵,這樣的力度,這樣的乾綱獨斷,以掌教的城府,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要知道,掌教向來是以無聲勝有聲的手段著稱。

不溫不火,柔中有剛。

這樣一反常態,真是讓人摸不清頭腦。

“看不清。”

秦士臻皺起眉頭,像個疙瘩,凸起似如雕如鏤,道,“據我看,當年陳岩突然上了玄水殿副殿主的職位,就是掌教一脈發力。”

“這肯定不是偶然,其中有我們不知道的隱情。”

“是啊。”

方桐儀俏臉冰冷,裙裾扶搖,發出碎玉般的聲音道,“我們這次是灰頭土臉,在宗門上下大大丟了一次臉。”

秦士臻聽出方桐儀話語中的怨氣,嘿了一聲,他同樣是一肚子的鬱悶。

原因很簡單,五位天仙聯合出手,勢在必得。

正是這樣,為了盡可能地打壓陳岩如日中天的聲勢,秦士臻和方桐儀都是提前放出風聲來,要堂堂正正碾壓。

可是結果卻是眾人铩羽而歸,真是響亮的一記耳光啊。

天仙巨頭,仙尊之人,何嚐有這樣尷尬時候?

“不能這麽算了。”

方桐儀出身大世家,性格很剛硬,她美眸中燃燒著濃烈的怒火,咬牙道,“我們必須給陳岩一個教訓!”

佛有怒火,天仙亦然,又不是修煉無情道,喜怒哀樂,甚至要比平常人容易展現。

無拘無束,隨心所欲。

不高興,就是不高興!

秦士臻也有這個心思,他天門上雲光粼粼,浸染雨色,化作金珠貝影,重重疊疊,道,“隻是陳岩即將前往三十三天,這個是掌教吩咐的,門中上下都盯著,我們不能做手腳。”

“三十三天之事,關係到門中的大局,我們肯定不能做手腳。”

方桐儀美目晶晶,天仙行事,可沒有那麽不顧大局,道,“我們要對付陳岩,就是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方桐儀鳳眉揚起,有一種鋒銳之色,似乎能夠刺破天穹,道,“陳岩這麽活蹦亂跳,甚至不顧危險前往三十三天,就是為了爭奪門中的天仙大位加砝碼,他是想要這個名額想瘋了。”

方桐儀咬著牙,聲音很慢,但很堅決,道,“我們就阻斷他的幻想。”

“怎麽阻斷?”

秦士臻隱隱有了猜測,隻是不能確定。

“陳岩以為他現在是競爭天仙的最強競爭者,”

方桐儀雲鬢雪膚,暈著明彩,非常照人,道,“我們就聯手推出一人,壓下陳岩的勢頭。”

她頓了頓,繼續道,“你們秦家不是全力推的秦心一,我看很不錯。”

“果然是這樣。”

秦士臻聽了,是又驚又喜,連忙道,“心一那個小家夥是我看著長大的,天資好,人謙虛,有福緣,是個特別好的苗子,絕對不會辜負道友的看重。”

“嗯。”

方桐儀美眸晶瑩,堅定不移,道,“接下來,我會發動力量,和你們秦家一起,全力推秦心一。”

秦士臻拍案而起,眸中有神,綻放四方,道,“我在這裏替心一先謝過道友。”

“還有,”

秦士臻神情鄭重,擲地有聲,道,“道友大恩,我們秦家也不會忘記,待下次道友座下有人競爭天仙大位,我們秦家肯定全力支持。”

“好。”

方桐儀也在等這個話,她展袖起身,腰間的環佩叮當,道,“我們也不要說閑話了,都回去準備吧。”

“告辭。”

秦士臻最後和方桐儀見了一禮,念頭一起,足下有金蓮升騰,托住身子,往上一躍,上了中天,很快就消失不見。

很快,太冥宮山門中就有一股浩大的聲勢掀起,讓人矚目。

方家和秦家聯手,一下子進行了幾個大動作。

秦心一在這個幾個大動作中格外耀眼,光芒萬丈,引得宗門上下,都將注意力投了過來。

在競爭門中天仙大位上,秦心一像是突然加速,成了首屈一指的一個。

先有陳岩在前,異軍突起,又有秦心一在後,聲勢驚人,這一前一後,像是衝破了競爭天仙名額的堤壩,讓所有有誌於競爭天仙大位的有心人們蠢蠢欲動。

原本暗地裏不溫不火的競爭,開始擺上明麵。

你方唱罷我登場,太過熱鬧。

蘇家,小園中。

斜月彎彎,掛在枝頭。

風一吹,冷光在晴綠的葉子上蕩漾,蕩漾,蕩漾。

到最後,似乎葉子上積累的冷光越來越多,薄薄的葉子承受不了冷光的重量,嘩啦一下,枝條一彎,積蓄的冷光落到地上,摔出一層層的水紋漣漪。

風一吹,葉一搖,落出滿地的瓊玉。

冷光,層層疊疊,像是萬萬千千的鏡麵,千姿百態的棱角,照出許許多多的人影。

所有的都匯合起來,凝成一個青年人,扛著小巧玲瓏的玉鋤,正在鋤著梅花。

青年人扛玉鋤,鋤梅花,悠遊自在。

不知何時,青年人抬起頭,麵上帶著幹淨的笑容,像是早晨的晨曦,還帶著淡淡的靦腆,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

青年人天門之上,重重疊疊的冷光交織,各種不同的景象凝成道果法相,上接天穹,下臨大地,厚重而多變。

“這麽熱鬧,當然少不了我蘇秋。”

青年人開口說話,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衝霄而起,引動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