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暮色時分。

暑氣灑然,葉綠花紅。

山湖由窄轉寬,形似開月,彌望一白,水淨如翠玉。

曾毅站在湖邊,湖光映照出鐵青的臉色,他抓著百禽元壽圖,眉心突突亂跳。

“真是大意了。”

曾毅習慣了和同是煉氣士交手,卻忘了對方主修神魂,對自己的念頭中的變化洞徹,自己借寶圖引動心火,讓對方馬上就察覺了。

這樣的動作,不光是消耗了自身的真氣,還讓對方抓住機會冷嘲熱諷,真真是氣人。

“經驗害人啊。”

陳岩大笑一聲,一百零八枚念頭同時躍起,倏爾變化,大鯤自幽水中起身,承載大陸,力量不可思議。

轟隆,

大鯤徑直碾壓過去,虛空之中,頓時生出一圈又一圈的水紋漣漪,水光之上,雷芒和寒流並舉,生出晶瑩剔透的深藍冰晶。

轟隆隆,

這一刻,如同神山壓頂,又如同傳說中的太古凶獸重生,排山倒海的殺機彌漫,力量肆虐。

曾毅身上的護體赤焰神光都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明滅不定。

“好凶悍,”

神魂向來是千變萬化,善於神出鬼沒,出奇製勝,曾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堂堂正正的力量碾壓,他心裏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這是哪裏來的變態,神魂修士真的有這麽強?”

轟隆隆,

陳岩化身大鯤,搖頭擺尾,每一個動作,都激起衝霄的水花,冥冥之中,他仿佛感應到一種深沉到極點的意念從不知名的時空傳來。

太冥化生,幽水中第一生靈。

甫一出現,就是統禦海洋,諸靈朝拜,莫敢不從。

下可承載大陸力量無窮,上可吞噬日月神通無量。

不計歲月,不知春秋,天地同壽,亙古存在。

“鯤,鯤,鯤,”

陳岩念頭之中,無數古老的意念在升騰,到最後化為一個簡單的鯤字,不到半個呼吸,重重疊疊的神光驀然升起,向周圍散開。

轟隆隆,

陳岩隻覺得無窮的力量在自己體內咆哮,沸騰,上升,他橫衝直闖,在半空中帶起陣陣的幽水,水花砸在曾毅身上。

“這是什麽意念?”

曾毅駭然變色,他感應到四周虛空中無所不在的念頭,自己仿佛進入了亙古的黑暗,幽幽深深的黑水彌漫,看不到盡頭。

轟隆,

曾毅直接被水花的力量甩起多高,身上的赤焰護體神光一層層湮滅,強大的餘力落在身上,隻聽哢嚓哢嚓的聲音連綿不絕。

“這樣的力量,”

曾毅咬著牙,剛才力量撞身,凝成實質,幾乎不是道術,而是像武道之人最純粹的力量轟擊。

“不是對手,”

曾毅麵對這樣的對手,終於放下了對九心水芝的貪念。

他長嘯一聲,身上一朵又一朵的火焰冒出,聚攏在身後,幻化出一對赤紅雙翼,上麵纏繞細細密密的咒文,講述火焰之道,天生而靈。

“凰,”

曾毅施展出天凰雙飛翼,焰火升騰,明光百裏,清亮的鳴聲之中,光明大作。

“走,”

曾毅一振雙翅,萬千的篆文在其上流轉,源自於火焰深處的力量爆發,虛空一引,就要消失不見。

這樣的道術,已經觸及到玄之又玄的規則之力,近乎於神通,遇到同境界的修士,向來無往不利。

天凰教能夠越來越強大,這一遁術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不少的弟子就是憑這一道術死裏逃生,在不可能的情況下逃生,從而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再進一步。

“想跑?”

陳岩龐大的大鯤之身橫了過來,張口一吐,一道水柱後發先至,轟隆一聲,擊中沸騰的焰光。

“啊,”

曾毅的遁術被打斷,力量反噬,讓他發出一聲慘叫。

“死,”

陳岩化身大鯤,力量翻天倒海,沛然不可抵擋的力量碾壓過去,將這個天凰教弟子包裹在裏麵。

轟隆隆,

力量擠壓,排山倒海,曾毅再也抵擋不住,身子轟隆一聲炸開,煙消雲散。

隻是陳岩沒有察覺到,在曾毅身死的刹那,有一點靈光一閃而逝,附到了他的身上。

“呼,”

陳岩散去大鯤之身,一百零八枚念頭落下,重新恢複到原本的樣子,腳踏幽水,麵容俊秀,姿態從容。

“算你倒黴。”

陳岩招手拿過虛空中的金壺,他是第一次以天罡之數的念頭化身大鯤,沒想到能夠引動冥冥之中的意念,力量磅礴,碾壓一切。

除此之外,陳岩還用大鯤之身布置下幽幽深深的黑水,彌漫虛空,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即使打斷對方的遁術。

“天凰教的人,”

陳岩打開金壺,發現這是一個形同袖囊般的儲物法器,裏麵放置有丹藥,道書,法寶,材料,靈草,等等等等,當然,最為重要的是仙禽靈獸。

“可惜,”

陳岩目光一掃,知道天凰教的道術了得,曾毅隕落後,和他心神相連的仙禽靈獸大部分都喪失生機,剩下的都是普通貨色,聊勝於無。

“咦,這是什麽?”

陳岩露出驚訝之色,在金壺的角落中,有一個大卵,沒有生息,宛若死物,表麵交纏的紋理衍化黑白光華,狀似太極,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玄妙。

“不是死卵,”

陳岩感應到大卵裏一種非常微弱的氣息,斷斷續續,似有似無,要不是他念頭敏銳,恐怕都會錯過。

“到底是什麽?”

陳岩能看出大卵的不凡,可能這也算那個天凰教弟子判斷出此物沒有生機,卻隨手攜帶的原因。

“以後再說。”

陳岩收好金壺,身子一起,腳踏幽水,離開原地。

九心水芝到手,可以尋一個地方,修煉道術了。

“嗯?”

黃如珽突然睜開眼,身後顯出天凰虛影,仰頸展翼,焰火升騰,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符牌,一個光點已經黯去,沉聲道,“曾毅師弟隕落了。”

“什麽?”

“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敢殺我天凰教之人?”

“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其他天凰教弟子聽到這個消息,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他們雖然和曾毅關係一般,但在維護天凰教的威嚴上,都是完全一致。

挑釁天凰教者,雖遠必誅。

“不急,”

黃如珽目光深邃,道,“曾毅身為門中真傳弟子,有門中長老親手種下的一點不滅靈光,他死之後,殺人者就會沾染其氣,等我們碰到自然會有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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