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青山葉瘦,蓮花在水。

嶙峋鬆光竹影,冷幽可鑒。

風自石骨上來,氤氳冷意,打濕了衣襟。

沈複靜靜地聽完陳岩的講述,歎息一聲,眉宇間映著光,有白玉之光澤,道,“想不到這麽複雜,我是空歡喜一場啊。”

沈複扶正頭上的道冠,看著周匝的水光,冷冷幽幽,暈生寒意,無聲無息,道,“見到三十三天中橫生變局,不論是有玄門天仙出現,還是凶猴問世,劍指伐天,都超出了我的想象,力所不能及,故才有了潛意識地畏難情緒,才如此渴望宗門的支持。”

沈複能夠被派來三十三天,自然有過人之處,他很快就壓下心中的諸多念頭,堅毅浮上麵容,肅聲道,“不管如何,我等會竭盡全力,守衛宗門在幽雲羅域的根基。”

陳岩知道對方肩上的壓力,他慶雲上紫氣連綿,垂照四下,明澈而高潔,道,“紀元之力澎湃,再加上烽煙四起,天庭的勢力雖然日漸膨脹,可對三十三天的統轄卻不可避免地在減弱,宗門之中能夠投放的力量會越來越強。”

陳岩的聲音鏗鏘有力,從容自信,道,“按照這個趨勢下去,早晚有一日,宗門的天仙都能夠降臨,到時候會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局麵。”

白涼涼捋著青絲,玉顏精致,笑道,“那我和沈師兄就站好最後一班崗。”

“我同樣會會在幽雲羅域留下烙印。”

陳岩站起身,大袖搖擺,如同白雲,器宇軒昂,道,“要是真有難受,我會立即趕回來。”

“好的。”

兩人點點頭,都站起身,知道陳岩要離開。

“我去天庭。”

陳岩和兩人打了個招呼,身子一縱,腳下自然生成一道劍光,霜白一片,倏爾撕裂空間,瞬間消失不見。

天仙之能,飛天遁地,撕裂時空。

飄渺無影,卻是迅疾非常。

很快,陳岩就悄無聲息地回到天庭,來到自家的府邸。

園中。

晴雨打葉,煙雲繞井。

天光暈開在水麵上,枝葉搖曳,似落在鏡中,纖毫畢現。

嫋嫋的香氣,冷幽的綠意,還有時不時的泉花,交織成美輪美奐的畫麵,非常有詩意。

陳岩一個人,緩緩踱著步子,在想著在幽雲羅域中見到的景象。

“真是沒有想到的大變化。”

陳岩目光炯炯,借助東禦中的權限,溝通天庭的巡天法器,普照四方,能夠看到三十三天之中確實有烽煙衝霄,甚至氣運凝成龍蛇,崢嶸畢露,橫行霸道,剛一出,就成了氣候。

這樣的烽火狼煙,這樣的揭竿而起,可不是零零散散,而是烈火烹油,越來越旺盛,燒向整個天庭。

在這樣的局麵下,天庭對三十三天的掌控確實在減弱。

“看樣子這股伐天之舉氣勢正盛,不會一時半會了結。”

陳岩現在身為天仙,對於氣運之道有了更深的理解,其興也勃焉,當趁運而起之時,自是烈火燎原,難以抵擋。

“凶猴是當年雄霸諸天的人物,”

紫陽的聲音傳出,暈開寶光,金燦燦的,恍然實質,道,“即使是在三十三天,以天庭帝君的無上威能,要壓下他都不容易。更何況,現在不少的存在對天庭是虎視眈眈,帝君不會輕易出手的。”

紫陽不像是一般的法寶,他很有智慧,不然的話,也不會這麽多年來能夠瞞天過海,讓天庭的人沒有任何發現,他仔細分析著形勢,繼續道,“有凶猴挑頭,再加上天庭這多年鎮壓四方確實是引得不少人不滿,這個伐天大潮短時間內不會結束的。”

“嗯。”

陳岩對此表示讚同,他眯著眼,踱著步子,步履生花,鬱鬱馥馥,道,“這樣以來,對於我們來講,未必是壞事。”

陳岩對這個有自己的理解,道,“這樣揭竿而起,對天庭的衝擊不言而喻,而我們要重登帝君,是個機會。”

“撲滅燎原之火啊,”

紫陽笑了笑,道,“對付起義之軍,對天庭是大有裨益,可以積累功德。”

“不錯。”

陳岩停下來,目光炯炯,道,“我想帝君們會有安排。”

忘神山。

佛光赤金,耀耀光輝。

舍利寶樹矗立在期間,上麵是萬萬千千的佛陀,菩薩,羅漢,等等等等的虛影,同時誦讀經文。

經文自上而下,落在地上,叮當一聲,有很深的韻味。

聖天佛跌坐在蓮座上,背後是功德金輪,冉冉升騰,裏麵有一尊金猴之相,不同於凶猴的睥睨萬古殺伐諸天,這尊佛相慈眉善目,完全不一樣。

他一動不動,眉宇間有寶珠耀空,射出千尺的白光,同樣照出三十三天的變化,檀金的麵容上有著淡淡的笑容。

大光明普世佛坐在一側,身若琉璃,晶瑩無塵,他看到東荒的局勢,卻沒有聖天佛的沉穩,開口道,“這個凶猴?”

他知道聖天佛曾經對東荒有過動作,東荒的局麵莫非都在他意料中?

“不用急。”

聖天佛眼瞳中浮現出萬千的經文,在不停地碰撞,生滅,組合,他沒有多說,隻是垂下眼瞼。

對於東荒的局勢,他有不同於任何人的安排。

而這樣的安排,心思非常之深,不會同其他人講。

“東荒之事,天庭的帝君們會應對。”

好一會,聖天佛才抬起頭,開口道,“我們不用去管。”

“好。”

大光明普世佛答應一聲,閉口不言。

大殿中。

紫雲深深,瑞氣凝彩。

蓮花寶燈綻放出無量的明光,照的四下一片明淨。

四位帝君齊齊降臨,各自坐在寶座上。

他們的中央,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水池,池水如鏡,照出東荒乃至三十三天的景象,非常清晰。

值日帝君眉頭皺起,他當然知道凶猴藏身於鎮海神針中,但由於大變之後忙於祭煉鎮運法寶,再加上其他的原因,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場麵。

值日帝君皺著疙瘩,冕旒之下,麵容沉凝,他開口道,“原本在我的估計中,這個凶猴的出世要晚上不少,沒有這麽快。”

南天混元帝君手持拂塵,同樣有著疑問,道,“而且凶猴出世,我們提前沒有任何的感應,也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