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

煙水陰濃,青碧浸人。

星芒稀稀疏疏的,左右叢生,角芒上迸射明輝,照亮四方。

隻是一轉,就有一種羊脂美玉的質感。

於敬詞站在案頭前,看著香爐中煙氣嫋嫋,直入中天,倏爾展開,化為萬古星空,浩瀚偉岸,不可測度。

下一刻,

隻聽淅淅瀝瀝的聲音傳來,像是夜雨,又如同垂下的珠簾碰撞之聲,連綿不絕,再然後,星月照射下來,化為截然不同的各種星劫之氣,有漩渦,有泉池,有湖海。

劫氣碰撞,交橫,組合,又變成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錚錚然的殺機,鋪天蓋地。

到最後,漫天的劫氣倏爾一收,化為雲榻,在上麵悄然無息地出現一個道人,麵容冷峻,眸子深沉,演化無法想象之景象。

道人一出現,即使是隔著時空,依然能夠嗅到星劫的味道,那是一種古老而滄桑的毀滅。

於敬詞看清楚來人,一扶道冠,行禮道,“弟子見過北鬥星劫長生仙尊。”

“嗯。”

北鬥星劫長生仙尊雲袖搖擺,颯颯有音,目光能夠越過時空,對於敬詞問道,“小天最近怎麽樣?”

這位無極星宮中的天仙,不問門中事,第一句就是問的自家愛徒。

於敬詞一聽,眸光垂下,答道,“戚師妹道心純粹,勇猛精進,還有徐星星扶持,在修煉途中高歌猛進。”

於敬詞頓了頓,接著道,“以此進步的幅度來看,以後踏入天仙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個丫頭要踏入天仙還是有難度。”

北鬥星劫長生仙尊端坐雲榻,垂下珠簾,叮當有音,道,“倒是你和徐星星兩人,都有希望。”

“仙尊,”

對於這個,於敬詞沒有接話,而是將自己對徐星星和戚小天說的話講了一遍,憂心忡忡,道,“弟子力有不逮,實在無法和他們爭鋒,繼續下去,恐怕我們宗門會逐漸邊緣化。”

“三十三天真是風雲四起,連玄門都出了好幾位天仙了。”

北鬥星劫長生仙尊聽完之後,身上的劫氣彌漫,化為刀劍,相互碰撞,發出鏗鏘之音,道,“至於陳岩之名,已經在玄門中傳頌,很是了不得的人物。”

“是。”

於敬詞雖然對於宗門在這樣的聯盟的邊緣化的跡象不滿,但對於其他的玄門同道,他並沒有任何的怨恨,都是憑真本領行事,贏得光彩,輸得也磊落,於是他組織語言,道,“太冥宮的陳副殿主法力通天,行事果敢大氣,還善於聯絡玄門同道,有力量,有威望,有手段。”

於敬詞的眉宇間映著星辰之光,熠熠生輝,組織語言道,“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厲害的人物了,”

“我知道了。”

北鬥星劫長生仙尊頷首,麵容冷峻,不苟言笑,徑直說話道,“本來宗門中的李仲秋是個合適的人選,但他最近已經在閉關衝擊天仙境界,不可能前往三十三天。”

“李師兄,”

於敬詞聽到這個名字,目光一亮,問道,“李師兄要晉升天仙了?”

“以他的資質,十拿九穩。”

北鬥星劫長生仙尊和宗門的其他高層一樣,對李仲秋寄予厚望,道,“也許用不了多久,門中又會有有一位天仙了。”

“那真好。”

於敬詞由衷地高興,像他這樣的無極星宮嫡係弟子和宗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希望宗門中的天仙越來越多,宗門的勢力越來越大。

“至於三十三天之事,”

北鬥星劫長生仙尊神情凝重,宗門對於天庭的周天星辰的覬覦從來沒有停止過,現在有機會絕不會放過,道,“我會親自和掌教商量,少則一兩個月,多則半年,就會有人去支援你。”

於敬詞身子挺直,法衣上星辰之光如水氤氳,來回激蕩,道,“這段時間我一定全力以赴。”

“嗯。”

北鬥星劫長生仙尊點點頭,眉宇間有少許欣賞一閃而逝,淡淡地道,“可惜敬詞你在門中的功德積累不足,不然的話,宗門可以直接賜你造化玄玉,讓你晉升天仙,何必這麽麻煩?”

於敬詞默然不語,要在門中積累足夠的功德碑授予造化玄玉何等之困難,這不是他不努力,實在是現在做不到。

叮當,叮當,叮當,

這個時候,北鬥星劫長生仙尊雲袖一揮,一股浩然法力發出,整個畫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到最後,萬古星空不見了蹤影。

殿中又恢複了平靜。

隻剩下檀香嫋嫋,凝而不散,冷浸森森的綠意。

於敬詞想著剛才北鬥星劫長生仙尊的話,久久無言。

六月觀。

紫藤新樹,紅葉丹泉。

仙鶴翩翩立在鬆下,雪羽紅冠,羽毛鮮亮。

天棄窟的張小山駕馭著青銅馬車,從外麵趕回來,踏踏踏的聲音如同悶雷一樣,令人壓抑。

馬車到了觀前,珠簾無風自動,向上卷起,然後自裏麵走出一個精致曼妙的倩影,頭戴法冠,身披仙衣,嘴角微微上揚,麵容呈現晶玉一般的玉色。

少女沒有尋常的宮裙打扮,而是一身道服,沒有什麽英姿颯爽,反而給人一種柔美的細膩。

“師姐,”

張小山在少女麵前恭恭敬敬,這份恭敬不是虛的,而是發自內心的。

“嗯,”

少女點點頭,聲音不大,可是非常中性,要不是親眼見到本人,隻聽聲音的話,真的聽不出是男是女,她繼續道,“你去準備一下,我有事要聯係宗門。”

“是。”

張小山下去,準備香案和法器。

人手足夠,準備這樣的事情駕輕就熟,輕輕鬆鬆。

時候不大,準備妥當,張小山上前稟告,道,“阮師姐,已經準備好了。”

“好。”

阮幽珠伸出玉手,輕輕一撥,頭上的發髻散開,餘下青絲三尺,垂了下來,她踱步到了大殿,上了祭台,念念有詞。

她紅唇輕啟,貝齒如霜,咒語落下,化為宛若有實質般的珠子,一個接一個,落到祭台,然後排列組合起來,化為一麵銅鏡。

銅鏡幽幽,光華若水般頓開。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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