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

皓色千裏,澄明如玉。

枝枝丫丫在金風中橫斜出參差的光影,再往下,是綿密的琉璃光彩,積蓄滿地的水光漣漪。

睥睨無敵的金烏,盤踞在高大的樹冠上,焰火衝霄升騰,凝而不散,頗有一種睥睨四方的霸道和自信。

清虛君坐在雲榻上,頂門寶珠晶瑩,垂下千百縷的清光,仔細看去,是細細密密的篆文相扣,各自不同,演繹萬象。

他本來溫溫如玉,真正君子之風,但提到紫陽的算計,眉宇間少見的有鋒銳之氣。

對於現在這個局麵,無論是自己和東王公都知道,非戰之罪。

是一步落後,步步落後。

原因無他,論起智慧權謀,明裏暗裏的手段,東王公和清虛君兩個人都不比紫陽遜色,但為何現在看來是紫陽技高一籌?

主要就是自紫陽一手萬仙來朝占據帝君候選人榜首之後,占據主動,以逸待勞,以不變應萬變,而東王公和清虛君在後麵追趕,就不能按部就班,需要出奇招,進行大動作。

正所謂,不動不傷,沒有動作,何來破綻。

紫陽占據主動,平平和和,沒有破綻,可東王公和清虛君隻有是在短時間內有奇招和大動作,則肯定會有破綻。

破綻出現,自然會被紫陽抓住,猛烈攻擊。

劍出鞘,鋒芒畢露,不可阻擋。

整個局勢,就是如此,難以避免。

東王公身為局內人,當然懂這個道理,眸子深深,清波一寸,有歲月之痕跡,道,“所以我們現在要當機立斷,盡快止損,且不可讓紫陽再借題發揮,沒玩沒了。”

西雲母用手撥著垂下來的青絲,有亭亭而立的精致,美麗若夢幻,她同樣知道,他們要歸附天庭,是要追趕紫陽,不能使之一枝獨秀。

隻是這樣的應對,本來就是倉促決斷的,是奇招,他們身後都是一個完整的大勢力,要融入天庭,必然會有新舊衝突。

要是早有安排,或可徐徐圖之,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自無法壓下,再有紫陽在一側興風作浪挑撥離間,鬧得太大。

正是先天上的劣勢,不可不察。

清虛君點點頭,拂塵搖擺,頂門上慶雲如水,清光不斷,似卷珠簾,玄音清越,匯聚到一起,道,“我此來,就是和兩位道友商量,要快刀斬亂麻,立刻止損。不然的話,以紫陽的手段,肯定會糾纏不休,越鬧越大。”

東王公對於眼前這個競爭對手,現在來看是短暫的盟友並沒有隱瞞,他將剛才和西雲母所說的話講了一遍,道,“我們要再退一步。”

“是暫時退一步。”

清虛君麵上有著晶光,似雲母屏開,照徹四下,道,“天庭的帝君們要答應我們一點其他的條件。”

“比如,天庭的帝君們要明確地給我們一定的支持。”

東王公威嚴的麵容上露出笑容,身後是桂影斑駁,參差不齊。

“哈哈,英雄所見略同。”

清虛君大笑一聲,神采飛揚,拂塵搖動,秋色千頃。

“那我們就聯係一下天庭的帝君們。”

西雲母挑了挑鳳眉,對於大神通者來講,在三十三天之中,自可神意溝通,先前派出乾坤子前往天庭,是充當先鋒做個緩衝。

不然的話,要是東王公直接出麵,要是條件被拒絕,或者天庭的帝君另有考量不願意接納他們的話,沒有回轉餘地。

現在他們和天庭的帝君們已經有了默契,自然不用再遮遮掩掩的。

“咄。”

西雲母自雲鬢上取下一支鳳簪子,輕輕一劃,圈圈暈暈的篆文浮現,隨著她的輕叱,倏爾一躍,化為銅鏡,懸於中天。

西雲母正了正身子,蔥玉般的手指探出,化為真文,落在鏡麵上,瞬間化為一篇驚天動地的文章,字字珠璣,綻放光明。

寶鏡中文章一起,隱隱有讚歎歌頌之音,恍若實質。

下一刻,

就有一股宏大到難以想象的氣機自鏡麵中激射出來,化為雲水千裏,層層疊疊,橫無涯岸,整個空間或者天地都在響應,光明大作。

在其中,值日帝君踱步出來,即使隻是一具化身,但冕冠垂下,紫雲如蓋,深不可測,堂堂皇皇的力量,鎮壓時空。

不愧是天庭的帝君,縱然來到湯穀,來到東王公的地盤上,也有一種睥睨天下的雄姿,是真真正正的世界中心。

東王公,西雲母,清虛君,三個人感應到這鋪天蓋地又沛然不可抵擋的氣機,心中先是一驚,隨即沉默下來。

他們都是三十三天中頂兒尖的人物,當年甚至和值日帝君競爭過,知道這位的真顏色,可是現在見到對方展露出的超卓力量,依然是震撼不已。

天庭之帝君,掌握大天的權限,無數歲月來積累的資糧,真正的深不可測,特別是在大劫中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委實難以想象。

看一看,就會發現,與以前相比,他們和這位帝君的差距是越落越大了。

“正是這樣,帝君之位,才是不得不爭。”

東王公和清虛君對視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都可以看出彼此的決心,他們要勇猛精進,隻取帝君之位。

值日帝君道場之後,珠簾叮當,身後是月暈和雲氣交映,遮掩出陰陽之氣,浩瀚偉岸,聲音平靜,開口道,“見過三位道友。”

東王公三人都是微微起身,稽首還禮,道,“見過道友。”

話音落下,鍾鼓聲聲。

有餘香嫋嫋,凝而不散。

都是三十三天的巨頭,霸主人物,一言九鼎,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東王公徑直開口,開門見山,道,“我等歸順天庭之事,已有波瀾?”

話雖有疑問,但語氣肯定。

“是。”

在場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值日帝君說話也是直接,他直指罪魁禍首,道,“紫陽現在身居東禦中之位,在天庭中權限頗大,再加上有崇古派和玄門的後手為羽翼,興風作浪,挑撥離間,不顧大局。”

值日帝君略一停頓,聲音鏗鏘有力,如刀似劍,繼續道,“不過三位道友方向,我們天庭對諸位的誠意很足,這樣的舉動,勢在必行。”

東王公和清虛君一聽這話,心中放下心來,郎有情妾有意,最好不過,不然的話,剃頭挑子一頭熱就麻煩了。